良久見柳無依不再說話打擊人,君懷璧再緩慢地往前欺身抱住她,在她耳邊放低聲音道,“璧兒,別推開我。”
“我……”她分明不該在這個時候心軟,可這會兒她卻完全冷硬不起來心腸,“我想去洗澡了。”只能找到藉口岔開話題。
“好。我帶你去!”君懷璧牽握著她一隻手,帶出門。
柳無依只是懶得和他爭所以由著他的舉動,但是兩人一出門,院裡恰有某人行動鬼祟,不知在幹什麼。
君懷璧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你在幹什麼?”柳無依冷聲問。
“賞月啊。”齊葛氏回頭笑笑道。
柳無依擡眼瞥了眼天,冷笑道,“真是好月色啊,烏漆麻黑什麼也看不見。”
“說錯,我在賞花。”齊葛氏眉眼彎彎道。
柳無依笑得更冷道,“大半夜賞花也不打個燈籠,你什麼時候有了老鼠的夜視眼了?”
齊葛氏怨氣道,“柳拂衣,你在我地盤上,不能說話好聽點嗎?”
“你做著不好看的事還要聽什麼好聽的話?”柳無依冷冷一笑。
眼見顯然事已被識破,齊葛氏輕嘆一聲後反而理直氣壯了,雙手撐腰道,“我在我家走著,我做了什麼不好看的事情?”
“在你家偷聽不是偷聽,在你家殺人也就不是殺人。”柳無依涼颼颼地一笑,“我覺得這個點子是不錯的。那麼……”
突然只見一陣風過,柳無依已經卡住齊葛氏的人脖頸見人逼壓在牆上……
“師……璧兒住手!”君懷璧急忙上去抓住柳無依的手打算制止她。
齊葛氏倒是絲毫沒有懼意,反而笑得張揚,“殺人滅口啊?”
“璧兒,別鬧了。”其實君懷璧相信她不會殺了齊葛氏,但以這兩個女人的脾氣,總能莫名其妙鬧起來,最後不歡而散。
柳無依絲毫不爲所動,手上明顯的收緊了。
“啊……”齊葛氏的臉色變得有些嚴峻,“柳拂衣,你心虛嗎?敢做還怕人知道?”
“我不怕人知道。”柳無依突然抽了手,“因爲我可沒有見不得人的事。”
“咳咳……”齊葛氏摸著自己疼痛的脖子問,“那麼你和你徒弟之間這回事呢?”
“你以爲我怕嗎?”柳無依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柳無依敢做出來的事,就沒什麼可怕的。
“哦……是嗎?那麼你不願意嫁給他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齊葛氏摸著自己下顎苦思模樣,片刻後道,“其實是你怕了愛一個男人了吧。”
“你閉嘴!”柳無依猛然回頭,冷盯著齊葛氏道,“葛楚,我奉勸你不要多管和你無關的閒事。管太寬,對你沒有好處。”
無視威脅,齊葛氏依舊不怕死道,“我說你是心虛才惱羞成怒,這個說法講得通吧。”
柳無依用力一揮衣袖,一陣狂風掃過,直將齊葛氏掃翻在地,而後柳無依緩步走近她道,“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
見柳無依越來越認真,“璧兒。”君懷璧立刻上前抱住她,爲防事態變得嚴重,便強將柳無依抱走,“我們去洗澡。”
柳無依被君懷璧架走之後,地上的齊葛氏才叫喚著爬起身,“見過絕情的,沒見過這麼絕情的女人。”
君懷璧將柳無依帶遠之後才稍稍放開了她,無奈道,“師父,其實你並沒有那麼討厭齊夫人吧?既然如此,爲什麼每次你都……”
“誰說我不討厭她?”柳無依以爲,她現在最討厭的一個女人就是齊葛氏。
“如果你真那麼討厭她,爲何幾次教訓都沒下死手?”君懷璧真覺得女人的心思很難懂。
“因爲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她不是沒殺人,但是最近幾年她修身養性得殺人都懶得了。
“是嗎?”她這個理由說服孩子還可以。
“何況齊葛氏這種人,一旦殺了她,後果沒那麼簡單。”柳無依又補充道。
“是嗎?師父也有怕的?”他故意激她。
“你是不知道齊葛氏的來歷背景嗎?你以爲她就只有這間藥鋪?以爲她只有齊家這個後背?”說起來齊葛氏攤開來明白說,也算是一個傳奇。
“願聽師父指點。”君懷璧對齊葛氏和齊仕悅的瞭解也僅限於名門望族齊家的掌門人以及那一身當世少有的醫術。
“齊家是名門望族,詩書傳家,已有數百年曆史,出過不少風雲人物,其名望連秦楚國皇親國戚都要敬三分。你以爲憑葛楚一個武林女子如何能嫁入這般人家?”
“難道齊夫人的孃家背景也不一般?”君懷璧從未聽那兩人提起過那邊的事。
“葛楚會和齊家那根病苗扯上關係是因爲她的醫術,她到齊家是給那病秧子醫治,怎知兩人莫名生了情而後結成連理。”這件事在柳無依看來沒什麼需要多說,找回重點道,“齊葛氏的醫術是承襲葛家,這個家族你恐怕很少聽到,近百年都沒什麼人知道他們。因爲她們祖上幾代都是前朝舊臣,前朝後,這一族雖有才能卻不接受新朝的招撫,甚至爲避去當今朝廷而隱居避世。後來越過了百年,纔有人出來走動,這個人就是葛楚。”
“嗯。葛氏……你說起葛氏,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前朝史書有記載有一位葛麻女曾爲前朝帝君妙手回春,一時名聲大動並留名史冊。”
“你說的那個葛麻女確實是葛家人,那是葛家女子留在歷史上的唯一一筆,雖然她們家族其實有不少傳奇女子,但如今的天下總歸還是男人的天下,故而女子鮮少被提及。葛家男子從文治武功,多是治國之才,出過兩位丞相,三位尚書令,正一品大將軍四位,其餘官員將領無計。女子從醫,多有救世之德。”
“嗯。”君懷璧心中也不禁感嘆連連,原來齊仕悅原本的本家是有如此輝煌的歷史。
“但這些也都是過去了。”對比如今葛家不多爲人家,也許也正應了人世潮起潮落的自然變換,柳無依感慨後又道,“前朝被現今的百里氏取代,葛家便傾一族避世而居,遠出關外。直到百年後,齊葛氏出現。她行走江湖行醫濟世,醫術高妙自然漸漸有了名氣,這就吸引了一直苦求名醫的齊家。齊家一族是詩書傳家,原本也算是人丁興旺,百年內卻漸漸衰退,尤其是主家,到了齊葛氏夫婿這一代就只有他唯一一個繼承人。自然爲了這個命根子繼承人,齊家就算用盡一切辦法也會把齊葛氏找來醫治。”
“可最終齊夫人還是沒能救他丈夫。”君懷璧想不出當時的齊葛氏會是如何的感覺,她能救那麼多人卻偏偏沒能救自己心愛之人,那種感覺大約是……生不如死。
“不錯!葛楚和齊家獨子的感情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而很自然他們受到了阻礙。葛楚只是江湖女子,而齊家卻是一個很注重名望的家族,身爲唯一當家繼承人的齊家獨子不可能娶一個不知書達理的江湖女子。”
“齊夫人應該還算知書達理吧。”在君懷璧看來,齊葛氏性格雖古怪,但大家的修養卻還是有的,其實他和齊葛氏相處那段時間看來,齊葛氏該有做派時候,絲毫沒缺過。
“以前的葛楚根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知書卻不達理,長年行走江湖,她自然有些習性,也自由慣了,是那些名門接受不了的。所以即便有葛家的背景,葛楚還是被齊家頗爲嫌棄,畢竟葛家已經是明日黃花,怎能和在本朝風頭正盛的齊家匹配?而這種微妙直到齊家獨子辭世都沒有消減,反而爆發出來,演變成了齊葛兩家的爭鬥。”
“誒……”
“齊家責怪葛楚沒治好齊家獨子,更將矛頭指向了葛家。葛楚是葛家這一代獨女,頗得衆寵,葛家愛女心切,自然對齊家也不客氣,事情越演越烈,兩家都極爲難看,後來又突然停歇,但結果卻出人意料。葛楚被葛家斷絕了關係,她含屈受辱也只認爲齊家婦,替齊家那個短命鬼擔負起了齊家的重責。至於後來齊仕悅的來歷各種,我就不怎怎麼清楚了,但顯然葛家人還是念著葛楚這如潑出去的水的女兒。”
“齊夫人也挺難爲的。”君懷璧暗生感嘆。
柳無依卻並不多說,面無表情地轉回正題道,“如今的葛楚人脈關係很廣,朝廷事江湖事都插了一腳,反正殺了葛楚,齊家不會放過,葛楚救過的那些江湖人不會放過,葛家也不會善罷甘休。”
“誒……”這麼說還有道理,但是君懷璧還是不怎麼相信,但他也不想和她繞下去了,就點頭稱是,跟著領著她去沐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