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署國和秦楚國近年交好,兩國無戰事自然商貿暢通,故而君懷璧一行人出關也很順利。
出了戍邊城沒多久,柳無依在馬車裡醒來,睜開眼看到素錦在身邊。
“小姐,你醒了?”素錦見柳無依要起身的樣子,就將她扶起來,靠坐著車壁。
柳無依深吸了好幾口氣,勉強平定心緒,就這會兒他勉強察出自己的狀況,心中難免有幾分挫敗,“那孽徒倒是來克我的。”
“小姐,你說的什麼話?”素錦倒是覺得她這話又好笑又好氣?!靶〗隳闶颤N時候信這些了?”素錦看來,真要說,那不該說柳無依克君懷璧?君懷璧在她手裡可少吃了苦了?
柳無依瞧了素錦一眼,知道她又是護著君懷璧,所以也不多說了。
“小姐,你一大早還沒吃東西,素錦給你拿個餅吃。”素錦翻找包裹去拿乾糧和水。
“不用了,我沒胃口?!碧澋媚悄跬?,讓她根本沒一點食慾。
看柳無依還氣,素錦勸道,“小姐,你也知道自個兒的身子,何苦這樣作踐自己?”
“素錦,你知道我最痛恨什麼嗎?我最痛恨……自己無能?!?
“小姐——”素錦明白她的心思坐下身來。這十多年來,她一直賭著一口氣,發奮習武,甚至不惜以藥物傷害身體來提升功力,她生性又高傲倔強,從不對人俯低,她此生到今天又何曾如此無力過?“小姐放寬心,再過兩日我們到了黒族,很快就有辦法爲小姐解蠱?!?
“或許吧。”柳無依微凝眉片刻,總覺得心中有些不順暢?;叵氪朔龖谚祷貋磲峋褪律ㄕ?,於她諸事不順。
出秦楚國關卡半日後進入署國地界,翌日午後一行人進入黒族領地附近,並脫離了官道。黒族領地位於崇山峻嶺之中,官道不通,山路偏僻險阻,馬車都只能被棄,幾人只能步行前進。
時近冬日,山中霜寒露重霧靄深,古木深林山道錯綜對於山外人自是容易迷失,加之林中積葉溼滑不甚好行,幾人行程緩慢,且一日後果然失道。
又折騰了半日後,前路無獲,一行人只得暫時停下來歇息。
“我覺得我們今天好像一直都在附近打轉?!饼R仕悅摸摸額頭仰望叢枝道,“明明上一回我就是按照這條路走的,按理我們應該近了啊?!?
“齊兄確定沒有錯路?”君懷璧確認道。
扶著柳無依在一旁歇息的素錦也疑問道,“齊公子不如你再好好想?!?
“嗯。”齊仕悅點頭後又悶作一團苦思。
一路從來默默無聲的浣紗忽然走來素錦身邊低喃了幾句。
“哦?!彼劐\登時眼前一亮領悟過來,轉身向一直疏離衆人立得稍遠的雪儂問到,“雪姑娘似乎也去過,可知路徑?”
聽素錦折磨一提,衆人才想起這件事,齊仕悅立刻湊過去道,“雪姑娘可還記得路?”
雪儂冷淡得看也沒看齊仕悅,並退一步道,“路……我記得?!?
“那麼……可否請雪姑娘告知?!饼R仕悅客氣道。
“我們走的路並沒有錯。”雪儂道。
“那爲什麼我們找不到黒族的村落?”君懷璧有些懷疑雪儂說話真假。
雪儂望了眼君懷璧,“門主……君公子以爲黒族會隨便讓人想來就來?”
“莫非此處有迷陣?”齊仕悅悟領道,“我聽聞一些比較奇特的族落都會在族人聚集附近佈下迷陣迷惑外人??墒俏疑匣貋砭蜎]這回事啊?!?
雪儂道,“黒族平日會與外人來往,但他們有個規矩,入冬後封山不與外人交?!?
“雪姑娘瞭解得真清楚。”齊仕悅彎脣笑道。
“哼?!毖﹥z冷哼了一聲後不語。
齊仕悅摸摸鼻子走回君懷璧身邊,低囔道,“還真像你師父。”
“或許吧?!本龖谚狄膊环裾J,回瞥了柳無依一眼,這幾日她都基本不理他,顯是在慪氣。
“路沒錯的話,那我們要繼續走下去嗎?”齊仕悅問。
柳無依根本沒上心,而君懷璧對雪儂頗猶疑,一時間衆人未決,忽然一陣林風過去……
“嘻嘻……走下去是死路喲?!绷种胁恢翁巶鱽砼忧宕嗟男β暎瑲g悅不絕,“嘻嘻……”
衆人皆驚,但見柳無依漠然道,“懷璧,身後五丈,上樹一丈七尺。”
“是,師父!”君懷璧回身,跟著丈距而去,攀樹直上,果見一女子隱匿蒼松其間。
不待君懷璧出手,那女子似乎被嚇而一聲驚呼跟著手一鬆掉了下去,“啊——”
君懷璧迅速折身而落接住了那女子,輕巧落地。
“啊……嚇死了。”女子拍著胸口喘息不勻道,“突然冒出來個人頭,好嚇人?!?
“姑娘是何人?”君懷璧瞧著那女子身形有致,形容仿若二八,面貌嬌俏且雙目慧敏,著藕色半臂粉荷短襖並秋香色長褲綠綁腿粉蓮繡花鞋,長髮就只是用紫雲髮帶高束起,頗利落,有禮的詢問,“姑娘爲何孤身在這山中?”
“誰說我是一個人的?”女子嬌笑著,脣彎彎眼彎彎,頗可人模樣。
“你不是一個人?”君懷璧警覺頓生,擒住女子疾飛掠回原處,一切無恙,柳無依還坐在地上靜守如一,素錦等人面露驚訝卻是因見君懷璧擒拿的人。
“你抓得我好痛?。 蹦桥诱吹蒯釟鈵赖弥钡拍_,粉頰飛紅,“你懂不懂憐香惜玉?。俊?
君懷璧見衆無恙鬆了口氣也就鬆開了她,“抱歉,姑娘,我並非有意?!?
“不是有意?難道是故意?”女子恨瞅了眼君懷璧,再掃了眼衆人,一臉不喜,再瞅君懷璧就換了目光,“莫不是你喜歡我所以抓著我那麼緊?”
此話一出,素錦和浣紗都驚了,雪儂輕哼了一聲,柳無依仍舊無動分毫,君懷璧頗不自在,可一時間卻不知道怎麼反駁她。“噗哈哈……”獨齊仕悅一人見君懷璧無措忍不住笑出聲來。
君懷璧瞪眼過去,制止了齊仕悅的猖狂,見柳無依絲毫無應頗有失落感,再對女子禮道,“敢問姑娘芳名?”
“我?你都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我爲什麼告訴你?”女子一臉驕橫道。
君懷璧再次有禮道,“在下君懷璧,再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秋淺兒。”
“秋姑娘!幸會!”君懷璧對這名女子暫無敵意,他甚至有些欣賞她透出的機靈慧黠,不過他在意的是她之前的話,“敢問姑娘方纔所言,前去就是死路是何含義?”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秋淺兒嘟囔著紅脣道。
“姑娘爲何如此說?”齊仕悅湊過來道,“這條路我和那邊那位姑娘以前都走過,路應該沒錯啊?!饼R仕悅指點了一下雪儂。
“你上次來的時候不是冬季吧。”秋淺兒麗眸瞅了眼齊仕悅,“冬季時候,黒族是不歡迎任何外來活物的?!?
“活物?”齊仕悅覺得這兩字形容別有趣味。
“冬天來到後,不止是人,走獸飛禽也在其列,只要活的都不受黒族人歡迎?!鼻餃\兒笑盈盈解說道,“冬天開始是黒族的死祭節氣,他們不要見到任何外來活物。你們遲了那麼幾天,現在黒族已經開始了祭禮了?!?
“可是我們需要前去黒族救人。”君懷璧知曉有些族落會有奇怪的規矩和習俗,這些規矩和習俗外人絕不能輕易擾之,也必須謹守,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一時間君懷璧有些擔心起來,若秋淺兒所言是真,那他們這一趟豈不是白走?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柳無依不能多等。就算拼卻一死,他也要救她,可是眼下狀況卻是讓人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