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長沒看到辛辛走過來，在倒水，一邊還笑呵呵地念念有詞，“陸家那小子忒皮，倒跟他爹陸從新挺像。”

辛辛過來幫他，不忘在裡面添了幾抹茶葉進去，淡哂著說小心燙遞給他。

老首長便輕輕喝了一口茶，胃裡一暖，不由得望出門外，偌大的院子裡，雖是雪花紛飛，卻因張燈結綵的顯得不那麼冷清了。老人家微微瞇起眼，回憶起往事，不由得輕輕點了頭，“當初陸從新也算是和容易一塊在這大院子里長大的，這一晃眼，從新倒是連孩子都有了。”

說到這裡，老首長便笑了起來，也在想象不久將來容易也有孩子了的場景。

老人家今日過壽，心情如此之好。

可是，白辛辛卻殘忍地將那份報告書遞到他手上。

她低下頭，十指緊緊攥著衣角。

不敢看。

不敢看老首長的表情。

容易可以做到替她隱瞞，顧及她的感受，她卻做不到連帶著老人家一起欺瞞。

如果，如果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如果只是他們想要而得不到，那麼，她願意承容易這份情，她願意當他的小傻子。

可她看著老首長這般期盼的樣子，容易，我做不到。

明明，是她的錯。

知道希望越大，幻滅時便越是心痛。

也正因此，她不能再騙老首長。

她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幾近顫抖的呼吸，幾乎是撲通一下跪下去。

想哭，卻又不敢哭，只能忍著淚，給老人家磕頭。

心裡一萬聲對不起，對不起啊爺爺……

可老首長卻輕輕地顫抖地摸著她的頭，聲音都是輕輕地，那麼憐憫，那麼慈祥。“爲什麼不等明日再說。”

今天，是他的壽辰啊！

辛辛吸了吸鼻子，擡頭痛苦極了地望著他，她怕，這個孫媳婦都不夠格給他過壽的……

她怕，今日的老首長太開心太高興了，明日就會有多傷心多難受。

她更怕，這短暫的快樂，不過是她予老人家的假象。

那樣，更殘忍，不是嗎？

那樣一雙楚楚悲慟的眼睛落在老首長眼裡，終究讓他不忍地別開了目光，放開手，將那份報告書放在桌上，手撐著桌角，一步一步，緩緩地，輕輕地走了……

快到門口的時候，想起了什麼，緩緩轉頭過去，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白辛辛，淡淡地問她，“之前回來時，說是身體不適才喝的藥，便是爲了這個才喝的？”

辛辛望著他，凝滯了三秒鐘，點頭。

老首長自然不知道那時候連辛辛自己也不知道出問題的是她而不是容易，只當是白辛辛爲了哄他這個糊塗的老人家高興，倒是連著孫子一塊做了一出好戲給自己看，唉，糊塗啊！

老首長捂著胸口，疼痛不已。

搖頭，又搖了搖頭，聲音都是沉痛難當的。

“娃子啊，爺爺一點都歡喜不起來啊……”

辛辛心裡更是苦澀蔓延，都這樣了，他還認她是孫媳婦，還自稱爺爺……

老首長，白辛辛何德何能？

她連叫他爺爺都沒勇氣了，只能哽咽著說，“辛辛愧對您，辜負了您的厚愛，可哪怕是如今這樣不完美的白辛辛，哪怕對不住了您，也不能再去辜負容易。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是，不能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