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最大的一間公墓墓園。

“阿嚏”，在父親的骨灰盒下葬的時候，聶星辰打了一個噴嚏。

“少爺，是不是染了感冒？”守在聶星辰身邊的秦阡陌趕忙上前關心。他知道，最近幾日聶星辰都住在公司，睡在公司。在公司裡怎麼可能休息好呢？所以秦阡陌一直注意著，怕就怕聶星辰會因爲這樣的生活作息而生病。

“什麼時候你成了我的管家？”聶星辰覺得頭有些疼，但這不一定是生病的預兆。他背過身，略去了聶東昇骨灰盒下葬的過程，“難道我告訴過你，顧好你自己的本分，不要做本分之外的事？”

“抱歉。”秦阡陌知道最近的聶星辰惹不起，他只能儘量遷就他。

“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你送我回公司。”聶星辰冷冷地下達了命令。

現在，聶東昇已經下葬，他也應該早點讓自己從這檔子事裡抽身，然後再次投入到新的工作當中。

“對了，唐海那邊的情況怎麼樣？”聶星辰一想到下週即將召開的臨時董事會，就覺得頭疼指數又上升了一級。

“我覺得唐董事那邊沒戲，”秦阡陌把最新的調查進展告訴了聶星辰，“董事會裡沒有一個人支持他，少爺你放心，鼎鑫還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哼，”聶星辰冷笑，望了望這片墓園，不屑地接著說，“唐海這個人，不自量力。”

出殯儀式結束後，聶星辰被秦阡陌開車送回了公司。

回到公司，聶星辰想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蘇白？

很奇怪，自從那天蘇白和他談了那位名叫“曼森”的人的“事蹟”以後，蘇白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在了聶星辰的生活半徑裡。雖然經偵科的人一直兢兢業業地對鼎鑫進行著調查，蘇白卻再沒有出現過。

這不像是蘇白的作風，他這麼恨聶星辰，怎麼會放過看他笑話的機會？

聶星辰忍不住皺眉凝思。

“陸瑤，”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前，聶星辰對著自己的前臺特助——陸瑤說，“蘇白警官今天來過公司嗎？”

陸瑤搖搖頭，特意離開座位，站起來對聶星辰禮貌有加地說，“聶總，蘇白警官今天也沒有來公司，但經偵科的幾位警官已經在會議室裡做好了準備，他們今天將繼續審訊鼎鑫的員工。”

“知道。”聶星辰回答。

事情似乎非常奇怪，聶星辰沉吟。

倒不是說聶星辰在期待蘇白的到來，只不過……

“陸瑤，你來公司多久了？”想起陸瑤的男友——“曼森”，聶星辰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鼎鑫的名譽如今岌岌可危，聶星辰不想再被媒體抓住把柄，爲此他必須要做出一點守護公司名譽的行動，這其中也包括了讓手底下的員工保持清白的身世和背景。

“一年多了，”陸瑤說。其實早在聶星辰和張小沫“訂婚”那件事發生以前，陸瑤就已經進入到了鼎鑫工作。只不過調來聶星辰的辦公室當前臺特助，是最近的事。

“想過去別的公司嗎？”聶星辰這時候儼然一幅稱職老闆的官方模樣，他官腔十足地說，“我親自寫推薦信讓你去同業的公司做中層以上的管理人員，你覺得如何？”

這……陸瑤聽出了聶星辰話裡“趕客”的意思。

但沒關係，反正很快她就不用再待在這間公司裡了，“謝謝聶總。”陸瑤爽快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聶總這是在變相幫我升職，我很高興。”

“那好，我會盡快給你安排一個好一點的公司。”

聶星辰最終還是決定要讓陸瑤離開鼎鑫，雖然他信誓旦旦地對蘇白說“曼森”的事不過是都市傳說，但媒體要是挖到了這麼一塊大料，指不定會怎麼添油加醋。

先是鼎鑫高管黃宏方剋扣投資人的本金，再是董事長聶東昇私自侵佔了公司11的億鉅款，最後，鼎鑫員工被爆出和變態殺人狂有聯繫。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不得不防。

不過好歹，陸瑤對聶星辰的安排沒有什麼異議，聶星辰爲此感到滿意。他起步往辦公室走，最近一系列的事讓他覺得心力交瘁，儘管他不想承認，但有些傷害早在心裡埋下了種子，聶東昇的死，對他來說並不是空氣，果然是霧霾。

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聶星辰很快進入了睡眠。

夢裡，一些不愉快的過去反覆出現，他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噩夢。雖然途中他試過醒來，但老天不開眼，聶星辰的嘗試都化作了無用功。

怎麼回事？

吱嘎，聶星辰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陸瑤站在門口，望著睡著了的聶星辰，又望了望聶星辰所睡的沙發旁，茶幾上的那個酒瓶，陸瑤笑了。

……

陸瑤曾經深愛過一個惡魔。

是的，她深愛的男人是一個惡魔。

但那又怎樣，她一輩子無法忘懷那個人，甚至願意將靈魂出賣給他。

曼森——陸瑤很少會回想起這個名字，因爲這個名字早已溶於她的血骨，她愛這個名字，她不用提起它，它早已在她的心裡。

同曼森，以及曼森的大多數信徒一樣，陸瑤也有著不忍回首的童年。

她曾經遭受過親生祖父的性侵，也被父親毆打過，甚至還被母親當做丫鬟一樣地使喚。她的童年傷痕累累，所以，當她決心要報考警校當一名警察時，她是爲了以後能不再讓人體會到她所承受過的痛苦。

但是，人生不是童話故事，正義戰勝邪惡的事情永遠不會在現實生活裡發生。

第一學期期中的時候，陸瑤認識了曼森。

她從他的口中瞭解到，她的警校，教《刑事偵查學》的老師——敖天，她一直以爲是正義化身的人，竟然曾經對身邊的不公如此冷漠。

這個認知顛覆了陸瑤的三觀，讓她的人生軌跡從此轉移。

既然世界上她曾經認爲是最正義的人也會對邪惡視而不見，那她追求正義又有何意義呢？不如以暴制暴，用仇恨去洗刷仇恨，用傷害來掩埋傷害，這樣纔不辜負那些痛苦的過去。

陸瑤在祖父去世的時候，瞞著祖母和家人，將祖父的骨灰衝進了抽水馬桶。那一刻，她感受到了什麼是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