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鎬京的那天,景王換騎了俊馬,我也下車輦,併入士兵的隊伍中。
聽著鞭炮雷鳴,歡聲躍動,鎬京百姓在安慶主道兩側紛紛以無比的喜悅來迎接這場昭示著西周更爲強大的凱旋。
景王戎裝英颯地騎在馬上,我偶爾擡起的眼眸,看到明光鎧下,他的周身,彷彿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暉,宛如天神一般,讓人景仰。
但,這份景仰對於今日的我,不過意味著一場交換。
在簇擁的人羣中,我依稀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但轉瞬消失,再看不到。
僅看到,我曾經的夫君,以及南越最尊貴的女人,姬太后,在隊伍的另一側,終於,低下他們以往高傲的頭顱。
於我,又何嘗不認命呢?
我聽到三呼萬歲的聲音,應該是西周的帝王御駕親自歡迎大軍歸京。
而我由於身處隊伍的尾側,此時被景王身邊的一名親信悄悄地引往鎬京的一間民居。
那一晚,景王來到這看似不起眼的民居,交給我一樣用蜜臘封住的白玉膏脂,囑咐我塗於臉上,並且每次潔完面之後,都要重新塗上。
塗上這層膏脂後,我本來燦若桃李的粉臉驀地變成毫無氣色,甚至略帶著些許蒼黑的平凡容貌。
我淡然地接受他的安排,並沒有驚訝,或許,女子無貌,在宮中,更加能夠生存。
第二日,一名身著紫色宦官服的內侍將我帶進宮中。
我不知道景王究竟要我做的是什麼事,我只知道,在我離開時,那名內侍將一張寫有我身世的紙鄭重地交給我。
進宮前,依然要接受那一道,在我看來是屈辱象徵的驗身。
無論秀女或者宮女,都必須是處子之身。
但,即便是屈辱,又有什麼關係呢?
國破後,我本就無家可歸,倘若能以宮女之身一直到老,至少還能活著。
人,原來,就是這麼卑微地爲了活,可以放棄一切,包括榮華,包括尊位。
我容色不驚地接受著入宮前的一切檢查,直到老嬤嬤滿意地點頭。
直到,那名紫衣內侍帶著我到內務府領了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