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十多歲的女醫(yī)生看胡浪哭的悲切,也不禁有點眼圈發(fā)紅。她蹲下來低頭從醫(yī)療包裡拿出消毒棉,默默地幫胡浪處理身上的傷。簡單地消毒、包紮之後,她用力握了握胡浪的手,這才起身往救護車走去。
人在極度悲痛之下,任何的語言安慰都是徒勞!她能做的就是給予對方一些人道主義關懷。
幾個警司已經(jīng)拍完照,這會兒見醫(yī)生走了就聚到胡浪身邊,打算做一下簡單的詢問。不過,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這個詢問進行不下去。
警司們吧嗒吧嗒問了半天,胡浪卻始終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沒有任何反應。這並不是說他沒有聽到對方的問話,而是不願意說話。
從流氓鬧事到離開,時間跨度接近四五十分鐘,而警務司始終沒有人來。就好像他們與流氓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一樣——你走我來!所以他打心底排斥這些人!
胡浪明白這個世界的黑暗,遠比自己眼睛所見的要多。即使對方披著正義的皮,也可能只是罪惡的僞裝。因而他不指望誰能爲自己伸張正義,他要用自己的雙手,親自把仇人送上死亡之路!
見得不到回答,一個老警司不耐煩地怒聲呵斥:“問你話呢,你他媽的聾了還是啞巴了?”
……
“說話啊!”老警司踢了踢胡浪的腳。
胡浪看著大姨的臉,頭也不擡低聲吼道:“滾!”
老警司怒道:“日你仙人,別他媽的不知好歹!”
“滾!”
“你……”老警司怒不可遏,伸手就要扇人。
旁邊一個年輕的警司趕緊拉住他:“別衝動……別衝動……他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定。”
老警司罵罵咧咧甩手跑到一邊抽悶煙了。
最後的結果是胡浪連同大姨的遺體都被拉回了警務司。從筆錄、審訊前前後後不到一個小時,然後他就被打發(fā)走了。
大姨的遺體在三天後火化,胡浪是孤兒也沒有存款,最終給火葬場打了個欠條纔拿到骨灰盒。
之後幾天警務司又斷斷續(xù)續(xù)聯(lián)繫了胡浪幾次,然後就沒了消息。
胡浪心中一片悲涼!雖然自己對於天朝的黑暗有所知悉,但心裡還是抱了一點點希望的。然而這次警務司的處理過程,卻讓他徹底失望!
其實,警務司這樣拖沓也並不意外。陰陽頭外號叫驢子,在大明鎮(zhèn)橫行多年,關係複雜。再加上他有個在市裡當高官的乾爸撐腰,所以警務司處理他的案子,就會使出各種套路搪塞。法律,針對的只是老實守法的公民。
黑與白沆瀣一氣,這是天朝的特色!
胡浪也沒指望有什麼稱心如意的結果,要想報仇,還是要靠自己。
根據(jù)當?shù)氐牧曀祝绻巳ナ溃屈N他生前的衣服就要抱到十字路口焚燒,爲了是離世的人在陰間可以收到。胡浪作爲新時代的唯物主義接班人,從骨子裡來說並不相信這個,但不信歸不信,他還是決定照做。大姨一生清苦,萬一真要有陰間,總不能讓她繼續(xù)清苦吧!
先收拾的是鞋子。家裡沒有鞋櫃,鞋子全在擺門內(nèi)側的長條桌下面。二十雙鞋子裡,只有四雙是大姨的,其中一雙板鞋已經(jīng)開膠。胡浪把鞋子一雙雙收到編織袋裡,鼻子忍不住一陣酸。
收拾好鞋子,接下來是衣服。家裡有兩個老式衣櫃,分別裝了兩人的衣服。大姨的衣服並不多,基本上都是一些廉價的地攤衣服,甚至一些內(nèi)襯衣已經(jīng)綹線。胡浪收拾到一半淚又滾落下來,幾度哽咽不能自已。
衣服很快被收拾進編織袋裡,看著空蕩蕩的衣櫃,胡浪心中大悲,這個屋子裡與大姨有關的東西,都將離去!
就在胡浪即將關閉衣櫃時,他注意到衣櫃下層的暗格。這種暗格很小,適用於收納一些小物件。他遲疑了一下,伸手抽開。裡面只有一個原木色的小匣子。
小匣子打開的瞬間胡浪愣住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樣首飾:一對耳墜、一對手鐲和一個戒指。
耳墜爲粉色水滴狀,戒指也鑲著粉色玻璃狀的東西。在胡浪的印象中鑽石都是無色或略有偏黃的低級鑽,所以這種粉色的東西他有點不確定是不是鑽石。手鐲泛綠,這倒好判斷,應該是翡翠材質(zhì)!
見到這些首飾胡浪有點意外,不是驚訝於大姨“藏私”,而是驚訝於她的感情生活。大姨一生未嫁,胡浪原本以爲她的感情生活是一片空白,現(xiàn)在看來可能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但很快胡浪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匣子底部有一張照片,照片裡共有兩組家庭,一組是三口之家,孩子約有一歲多;一組是四口之家,男孩子約有三四歲,另有一個孩子差不多也是一歲左右!
仔細看三口之家的女主人,胡浪發(fā)現(xiàn)她戴的首飾與小匣子裡的極爲相似!那麼,這些首飾怎麼會到大姨手裡呢?
再看女主人脖子,胡浪頓時停住了呼吸!好半天,他顫抖著伸手把自己胸前的吊墜拿出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沒錯,與照片中女主人胸前戴的一模一樣!
大姨曾說過:這個吊墜是母親留給自己的!那麼,照片中的三口之家……難道……就是自己的家庭?
十幾年來,胡浪曾經(jīng)不止一次問起自己的父母,大姨的回答簡明扼要:“胡爺和夫人已經(jīng)去世!”
“我想知道更多!”
“少主,我只希望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有這樣你才能平平安安活著!他們在天之靈也就安息了!”
現(xiàn)在大姨已經(jīng)離世,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自己去揭開了!
胡浪深吸了一口氣,翻到照片後面,只見上面用行書小字寫著:天朝四十九年,秋,攜妻兒與玄之兄結伴遊於寒楓山!
他聽過寒楓山,是一座著名的旅遊景點,位於千里之外的龍城!
看來,如果想揭開自己的身世之謎,龍城勢在必行!
照片下面又有一頁泛黃紙張,看其參差不齊的毛邊判斷,應該是隨手從本子上撕下來的。
紙上用蠅頭小楷寫著幾行小字,字體清秀雋雅,顯然是出自女子之手。文字第一句是帶著調(diào)笑口吻的話:贈招狼一枝花小竹——防狼專用。
然後是寥寥幾行口訣,什麼虛靜一心、除欲止亂,什麼凝元化血、血化爲氣……胡浪無心細看,一掃而過又把它塞到了盒子裡。
大姨名字裡有一個“竹”字,這張紙應該是送給她的,但顯然她並沒有學習“防狼術”。不然這些年不可能不顯露出來,尤其是驢子砸快餐鋪子時。
除了首飾、照片和紙張,還有幾樣看不出是什麼材質(zhì)的小玩意兒。
胡浪重新把小匣子收拾妥當,塞到了衣櫃的底部。現(xiàn)在自己該放在首位的事情,是報仇!
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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