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要隔一段時間纔到,我說一個有趣的故事給你聽,好不好?”唐輝問。
我點點頭:“好,洗耳恭聽。”
唐輝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身子,未開講先笑:“其實,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覺得非常荒謬,以爲又是網絡上那些無所事事的寫手們造出來的段子,本來想一笑置之的。可是,我後來得到了一些來自普天間的手寫版內部解禁資料,與聽來的故事相結合,立刻發現,這不是段子,而是真實的歷史。”
這個開篇十分無趣,畢竟隨著互聯網的蓬勃發展,網絡上的假消息越來越多,滿天亂飛。很多歪曲歷史、顛倒黑白的段子反而能夠譁衆取寵,讓衆多八卦者如獲珍寶。
這種“歷史虛無主義”絕對是現代文明社會的毒瘤,必須嚴加批判,徹底杜絕。
假如每一個國家的人都數典忘祖的話,那麼人類賴以生存的信仰、道德、傳統、良知都會崩塌,變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思想洪流潰壩奔涌,終將毀滅一切。
“你姑且說,我姑且聽。”我說。
我無法相信唐輝說的“隔一段時間纔到”,那隻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危機隨時會來,我能夠做的,就是看緊唐輝,不讓他有金蟬脫殼的機會。
“這個故事跟1945年東京灣受降船有關,那艘船的資料一直保存於普天間,其服役期結束後,也是停靠於普天間的修理港內。有一個好事者——或者說是一個對歷史極其感興趣的文化軍官,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登上了受降船,從某個隱蔽的地方,找到了一份計劃書。該計劃書爲日文,上面蓋著跪降天皇的印鑑,簽署日期爲1945年8月1日凌晨兩點半。這位軍官熟知二戰史,一看內容,便知是非常重要的日本官方秘密文件。他是一個對國家非常忠誠的軍人,懷著高度的責任感和使命感,馬上便將資料上交給基地內務部,並且寫了一份簡報,要求上級對受降船進行全方位的地毯式搜索,找到那份文件裡提到的一些東西。結果,提交文件七十二小時後,他就獲得了上級的回報——秘密處決。”唐輝停下來喘了口氣,無聲地觀察著我的反應。
普天間作爲五角大樓安插在太平洋西岸的重要軍事基地,承擔著非常重要的責任。
第一島鏈的穩固與否,直接關係著世界強國間的格局變化,而普天間又是島鏈系統裡的龍頭,其一舉一動,都受到各國間諜系統的重點“關照”。
該基地自從建立以來,就出過很多詭異莫名的事。在此,我不想贅述那些“莫須有”的傳聞了,因爲此前互聯網上已經流傳了太多太多,比如“無面女、子母雙妖、下雨討飯鬼”之類。
依據五角大樓官媒報道,所有傳聞都是謠言,毫不可信。
既然普天間建立在島國本土,那麼,島國媒體的報道或許是更爲真實的,尤其是駐軍與原住民圍繞著“女子騷擾案”發生的種種衝突案件中,也旁敲側擊地提到了那些詭異事件。
現在,唐輝說的這個故事中,那位揭開真相的軍官被處決,也證明了普天間方面處理問題的方式就是簡單的掩蓋、撲殺、闢謠、毀跡,並沒有更高明、更文明的手段。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這條真理,適合於所有場合。”我說。
那位軍官因發現歷史遺留問題而死,唐輝告訴我這些,恐怕也是有其目的。
我這樣說,就是在警告他,不要告訴我一些會引來麻煩的故事。
“龍先生多慮了,我只是把這件事當故事。我說你聽,沒有任何危險。”唐輝說。
“好。”我點點頭,不再開口。
我、大將軍、金小碗、趙檀四個人是平房裡最重要的,必須要活著離開。至於唐輝、查爺、查嬸能不能活,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如果要戰,那就下殺手。”我已經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
面對普天間那邊來的人,第一不能掉以輕心,第二不要婦人之仁,必須以快刀斬亂麻之勢,給予迎頭痛擊。
“那些文件——對,文件是裝在一個人魚皮包裡,歷經海水浸泡、鹽分腐蝕而不受任何影響,連紙張和筆跡的色澤都沒變過。裡面的內容十分可怕,記錄了一個皇室臥薪嚐膽的計劃,這是二戰後的戰勝國絕對想不到的。戰後這八十多年裡,這個計劃一直都在偷偷實施,而且卓然有效,比如‘星門事件’,就是這計劃裡的一個小小分支。”唐輝又說。
“直接說重點吧?”我說。
唐輝點頭:“好啊,重點就是,文件中指出,‘敦煌天機’是島國崛起的唯一捷徑。投降之後,有很大一部分軍人解甲歸田,全力以赴地投入到研究‘敦煌天機’中去,強盛崛起之路,就此展開。”
我有些不解,到現在爲止,“敦煌天機”並未出世,但島國經濟已經崛起多年。
危險信號就在此刻傳來,以我和唐輝爲中心,至少有三個方向傳來了異常的動靜,分別是東南百米的屋頂上、西南三十米的暗巷裡、正西十五米的民房圍牆後面。
“別浪費時間了,唐先生,如果非得靠戰鬥解決問題,恐怕我們都會失去在敦煌的落腳點。”我說。
“也許吧,但我不得不放棄柔和手段,採取一些更暴力、更激進的辦法,因爲現在的形勢對我大大不利,而龍先生又不肯與韓國‘金手幫’爲敵。不過,只要龍先生退避,我會低調行事,抓了那小姑娘就命人撤退,絕不騷擾其他人。”唐輝說。
“那個小姑娘,我罩定了。”我寸步不讓。
“你管不了這事,甚至我都管不了。普天間那邊的人跟我沒有上下級關係,他們要做事,我也攔不住。所以,你就算脅迫我也沒用,他們不會在乎我的生死,大不了我死之後,他們再找其他合作者。他們來了,我們看戲吧,好不好?”唐輝問。
在交戰中,平房的優點是撤離方便,缺點是不能形成堅固工事,很容易遭受敵人的四面加上房頂的多角度攻擊。
“唐先生,我相信你的話,你最好沒有騙我。”我說。
唐輝大力搖頭,擺出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樣子:“怎麼會呢?殺了你,對我是最大的損失;殺了趙檀,後面的工作就沒法繼續下去;殺了大將軍,換頭行動就中途夭折——於情於理,你都該相信我,我只想殺了‘金手幫’的人,免得那密碼箱裡的秘檔外泄,給大家都帶來麻煩。現在,好了,我什麼都不做,就在這裡作壁上觀,請各路英雄大顯神通,解決今晚的麻煩。”
我在唐輝肩膀上拍了拍,迅速閃入黑暗中。
大將軍與金小碗在一起,應該能夠給予她一定的保護。
我要做的,是從外圍粉碎敵人的進攻。如果有漏網之魚,就交給大將軍去處理。
平房之間的巷道很暗,原有的路燈全都壞掉了,而且是屢修屢壞,每次都是剛剛修好,當天就被人故意破壞。
很多江湖人不喜歡明亮的環境,而是喜歡走夜路、下黑手,所以那些方便老百姓的路燈會讓他們十分“不方便”,纔會不斷出手,消滅路燈。
對於進攻者與防守者來說,黑暗都是一種有效的保障。誰能善加利用,誰就掌握了戰鬥的主動權。
我向正西面過去,耳朵裡聽到給短槍擰緊消聲器的聲音。
看來,進攻者有些大意,都已經十分接近目標了,纔想起應該使用消聲器,這已經犯了特種兵實戰戰術的大忌。
我從牆角閃出,已經撲到了兩名黑衣人的背後,雙掌“手刀”砍下,同時切中了兩人的頸後。
“喀嚓”一聲,兩人頸骨同時折斷,兩聲同步響起,聽起來變成了一聲。
兩人倒在了牆角下,手裡的短槍也落了地。
我根本不想撿槍,立刻向前疾走。
在西南方向,一人在屋頂,一人在牆角,組成了標準的狙擊控制小組。不消滅他們,平房內的人逃出來之時,無論步行還是開車,都會遭到屋頂那人的中距離精確狙擊。按照各種狙擊步槍的平均射速,每隔兩秒鐘,就有一人被迎頭射殺。
我慢慢接近牆角那人,但右手腕向上擡起,時刻瞄準屋頂。
牆角那人的武器也是擰上了消聲器的短槍,但他十分悠閒,坐在一塊石頭上,舉著水壺仰頭喝水。
我一個箭步衝過去,左手鎖喉,將其放倒。接著,立刻蹲伏,右腕向上擡起。
無論我多小心,放倒這個敵人的時候,都會發出動靜,驚動屋頂的人。
我得殺了上面那人,才避免驚動第三隊敵人。
“怎麼了?”屋頂的人低聲問。
值得慶幸的是,他的警惕性也不是太高,只是發問,沒有立刻探頭向下看,這就給了我極爲寶貴的幾秒鐘時間。
我翻身上牆,腳下不停,接著縱上了屋頂。
那狙擊手一直趴著,臉向著院門那邊,根本來不及反應。
我一招“手刀”切在他脖子上,迅速結束了戰鬥。
連續放倒四人後,我稍稍喘息,摘下***械上的瞄具,向著東南方望去。
那邊的一隊人馬包括四人,除了狙擊手、***手、觀察手之外,竟然還有一個爆破手。
“真是……要把房子裡所有人加上那密碼箱都送上天嗎?唐輝,夠狠,普天間的人,夠狠……”我簡直無語了。
如果在敦煌城內爆發如此激烈的戰鬥,那麼,所有江湖人都會被連累,任何人都不會倖免。
**打擊暴力犯罪的決心很大,這已經成了一道紅線,誰碰誰倒黴,而且是倒大黴。
“真是夠麻煩的,唐輝這一個電話打的——金小碗這一封信送的,惹出了這麼大一堆事來。”我深吸了一口氣,不覺嘴邊又浮起了苦笑。
無論如何,我都要打起精神來,一對四的情況下,必須得謹慎計劃,才能解決眼前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