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葉若虛究竟有沒有參與到這起造反中,她那肚子裡的孩子,始終是他的骨肉。.
他也的確有過想要殺了葉若虛的心。
可是……
那一箭下去,死的大概只是他的骨肉,而並非葉若虛了。
而艱難的擡頭,看清這是誰放的冷箭的葉若虛,更是直接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那個曾經(jīng)愛她入骨的男人。
那個曾經(jīng)爲了她而做下無數(shù)天怒人怨的傻事的男人。
那個曾說過要立她的孩子爲太子的男人……
現(xiàn)如今,他竟然將箭直接送入了她的肚子中!
一時間,她竟覺得有個地方幾乎痛到窒息。
但那地方究竟是被箭射中的地方,還是她的心口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因國主被擒,只能選擇束手就擒的皇家護衛(wèi)們,很快就被竹一青帶來的人馬當作俘虜給帶走了。
只留下了夏國國君一人,面對著滿地殘血與狼藉,滿面灰敗。
葉離枝帶著宰相走了過去。
自長街的另一頭,竹一青帶著顏逍和靈鈺,也緩步的踱了過來。
少年面無表情,目無波瀾,好似這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樣。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那兩個路人的談話開始吸引起夏國國君的注意力開始,他的心裡是如何的滔天駭浪、翻天覆地。
好在,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順利的,讓他有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夏國國君木然的看著他們朝他靠近。
然後,宰相從袖中掏出了一卷提前擬好的詔書,徐徐的在夏國國君的眼皮子底下鋪展開來,笑道:
“陛下,這是老臣最後一次叫您陛下了。自今日起,大夏國便會改朝換代、改天換日!請您在這詔書之上蓋下大印,宣佈退位而改立新君吧。”
夏國國君冷冷的瞅著他,冷冷的從脣縫中吐出兩個字來:
“做夢。”
宰相也不在意,揮手招來不知何時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jiān)。
夏國國君擡眸一看,很快認出這小太監(jiān)正是他的心腹太監(jiān)之一,因是上一任心腹老太監(jiān)一手帶出,十分乖巧懂事,而且看起來很是老實憨厚,因此,他便將看管玉璽的事交給了他!
此時,那小太監(jiān)正恭恭敬敬的捧著一個盒子,送到了宰相的面前。
夏國國君的臉色立刻變了!
若是眼神也能殺人的話,面前的這兩人,恐怕早已被他捅成了篩子!
“爲什麼!爲什麼!”他忽然暴動起來,抻長脖子目光駭人的衝著小太監(jiān)咆哮道:
“爲什麼連你也背叛朕,爲什麼!!!”
小太監(jiān)揉了揉被震得發(fā)疼的耳朵,不卑不亢的擡頭看他,憨實的面容露出一抹極爲譏誚的笑容。
他站直了身子,極爲無禮的直直盯視著夏國國君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因爲奴才的家人,就在陛下您割讓出去的十五座城池之中。他們因爲您而做了大焱的俘虜,前途未卜,奴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您再錯下去了。”
夏國國君狡辯道:“朕也不想的!那都是大焱提出的無理條件!”
小太監(jiān)哼笑道:“可您大可以不答應啊,爲了一個根本不值得的人,捨棄了大片的國土和子民,您身爲一國之君,萬事當先以國爲重,可您卻沒有,便已不配爲一國之君,受萬民敬仰了!”
“你!你……”
面對著小太監(jiān)字字鏗鏘的指責,夏國國君這才驚覺,這把龍椅給他帶來的不僅是說一不二的滔天權勢,更是必須擔負的沉重責任。
沒有國土,他何以立足?沒有子民,他何以爲君!
可惜,當他從美色的沉淪中脫身,重新記起這個道理時,已經(jīng)爲時太晚。
他現(xiàn)在甚至不敢再與那小太監(jiān)清凌凌的目光對視,低下頭,呵呵的低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怎麼聽怎麼苦澀和自嘲。
宰相冷哼了一聲,纔不管三七二十一,徑自從精緻的木盒中拿出大印,上前幾步,不由分說的便將大印塞進了夏國國君的手中,抓著他就往那詔書上蓋去。
夏國國君瞳孔皺縮!
他在那至極巔峰的位子上,倒轉乾坤、號令天下了幾十年,根本沒有辦法想象自己若是失去了這些權力後會是怎樣的下場。
在求生的本能的驅使下,他忙出聲,近乎低聲下氣的哀求道:
Wωω¤Tтkā n¤¢O “愛卿,朕待你不薄,給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給你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和滿門榮耀……此時此刻,朕只求你回報給朕一個改過的機會,可好?”
宰相動作一頓,看他一眼。
在場的人不由得都摒住了呼吸,連葉離枝都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心。
她怕的是竹一青在宰相眼裡到底只是一介平民,繼承大統(tǒng)名不正言不順,萬一宰相太過看重皇家血脈,又一時心軟顧念舊情,那麼……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宰相只是淡淡的瞥了夏國國君一眼,涼涼道:
“那臣的女兒在臨死之前,你可有再給她一次活下去的機會?”
夏國國君忍不住低咆道:“那是她犯錯在先,誰讓她在虛兒的飯菜中下毒害人!”
宰相不無淒涼的笑了起來,緩緩道:
“你後宮佳麗三千,幾乎每一天都有特別寵幸的那個人,可你見過我女兒有對誰下過毒嗎?那狠毒的妖女只不過想要得到皇后的位子,便誣陷於我女兒,而你竟然信了!
她陪伴了你十幾年,你卻半分情分都不念,甚至連她的爲人都分毫不信的與那妖女聯(lián)手殘害了她……我恨不得生啖了你的血肉!
權力與榮耀?別跟老夫提這個,老夫早已用自身的才學回報給了你,回報給了這個國家,那是老夫應得的,根本無需再報答你什麼!”
說完,也懶得再聽夏國國君唧唧歪歪,手下一用力,那鮮紅的大印已然落在了詔書之上。
夏國國君渾身一震,要不是身後還有人挾持著,恐怕早已頹倒在地。
衆(zhòng)人屏在胸口的那口氣這才重重的吐了出來。
霍水摩拳擦掌,從懷裡又掏出一根繩子,上前去將昔日的夏國國君五花大綁,想和妖后一樣扔進馬車裡,卻被宰相一擡手製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