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這種東西，小悠其實是見過的。

從前還沒有入宮的時候，小悠的阿瑪就曾經被一個老道士欺騙，吃過這東西。

那時候，還沒有發生張明德的那件事情。所以朝廷上下對於道士的印象來說，其實也算是還過得去。

加之道教又是漢人之中比較流行的一種信教，所以便也就沒有打壓。

小悠的阿瑪會接觸丹藥這東西，其實也是被一個道士所“忽悠”而接觸的。

道士告訴小悠的阿瑪，說是吃了他的丹藥不僅可以延年益壽，還能夠強身健體。小悠的阿瑪一向喜歡這些，所以便就欣然接受了。

小悠的額娘對此，雖然不大喜歡。但沒有辦法，只能任由小悠阿瑪繼續這樣吃下去。

那丹藥起初吃下去的時候，似乎還真的有一點作用。小悠的阿瑪面色紅潤，瞧著精神氣也足了不少。

但只要是懂丹藥的人便會知道，那東西剛剛吃下去的時候，確確實實是會有作用的。

然而時間一長，無疑是掏空人的身體，讓人變得外強中乾罷了。

結果在小半年以後，小悠的阿瑪被那道士忽悠得散盡家財買了一大批丹藥以後。道士失蹤了，小悠的阿瑪也因爲丹藥的毒素揮發出來，而一命嗚呼了。

那時候的小悠，暫時都還不知道其中的關節所在。

直到她後來額娘去世，到了奶奶的膝下。最後幾年過去入了宮，聽說了張明德的那件事以後，才知道原來道士手上的丹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所以今日在皇后將那個匣子一打開的時候，小悠一眼就將那個東西認了出來。

“去倒一杯水過來給本宮。”皇后仍是靠在牀上，便就這樣神色冷清地對小悠說著。

小悠猶豫了一下，還是隻得轉過身去倒了一杯水給皇后。

水有些涼了，皇后並不在意。就著涼水，就吃了兩顆丹藥下去。

吃完以後，小悠沒看出皇后有什麼異樣。但是出於心底裡的那種良心，還是開口道：“皇后娘娘…這是丹藥吧？”

不僅吃了對身子不好，皇上也不待見道士呢。

如今整個京城裡頭，對於道士都是對了幾分忌諱的。所以，更別提吃丹藥了，那都是沒人會去碰的事情。

皇后挑眉看了一眼小悠，說道：“沒想到，你還認識這東西?！?

“奴婢認得…”小悠支支吾吾，有些猶豫要不要將丹藥其實是一個有害的東西的事情告訴皇后。

結果皇后似乎自己知道丹藥到底是什麼，便對小悠說道：“本宮活到這個份上，必然是不會茍延殘喘的。所以丹藥對本宮來說，算不得什麼壞東西?！?

於皇后而言，大概就算是死，也不願意窩囊地茍延殘喘吧？

尤其是，在看著自己針對了許多年的競爭對手，仍然安安穩穩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樣。

小悠默然，雖然對皇后的這種做法十分不理解，但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的。

翌日一早，皇后休息了一整夜醒過來，只覺得自己的精氣神似乎是比往日要好了許多。

面色難得地顯得有些紅潤。除此以外，精神氣似乎也恢復了不少。

小悠端著茶水進去的時候，恰好看見皇后起身正坐在梳妝檯的前頭。爲自己一筆一筆地瞄著眉毛，很是認真的樣子。

感覺到身後之人似乎是進來了，皇后便緩緩地說道：“你過來了？來給本宮上妝吧。待會兒，本宮要去御花園裡頭走一走?！?

恰好今日豔陽高照，倒也算是個能出去的天氣。

只是這一頭上妝還沒有完全好，門外卻多了幾分喧囂的聲音。

這日是上書房裡頭休息的日子。弘瑜不用過去，從阿哥所裡頭出來，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翊坤宮的前頭。

皇后病了以後，弘瑜好幾次都想著要過來一趟。

可是直到今天他不用去上書房，才總算是鼓起勇氣過來了。

到底皇后養了他那麼久?？v使最初的目的並不十分單純，但弘瑜心底裡還是對皇后有著幾分的感念的。

“六阿哥，您不能進去！”門外有當值的人守著，不願意放了弘瑜進去。

皇后這裡，是有人一直守著的。除了每日過來送膳食的人以外，其他人是不能夠進出的。

爲的，就是防止皇后和外面的人來往，省得又生出什麼幺蛾子過來。

“你們不必攔著，本阿哥只進去給皇額娘請個安。不過一刻鐘的工夫，很快就出來?！焙腓び仓^皮，塞了兩塊銀子守著的二人，就作勢要進去。

其中一人還想攔著，但被另一人拉著了。

有銀子不賺，又不是傻子。

再說了此時的時辰尚早，他們偷偷放了一個人進去也是沒什麼妨礙的一件事。

一個不大得寵的阿哥，怕什麼！

這樣，弘瑜才順利地溜了進去。

引入眼簾的，是翊坤宮裡頭的蕭條和破敗。明明不過幾日的工夫，似乎雜草都長出來了不少，從前的井然有序更是見不到了。

“六阿哥？”小悠聽見外面的動靜，便出來瞧一瞧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皇額娘病好點了嗎？眼下可睡著？”弘瑜認識小悠，便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問道：“這裡，只有你一個人伺候著？”

“還有兩三個小宮女。”小悠如實說道：“她們年紀小，這個時辰怕是都還睡著呢。”

皇額娘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

弘瑜心底裡浮現出一絲酸澀，抿了抿嘴脣最終說道：“小悠，你帶著我進去看一看皇額娘吧！我想給皇額娘請個安。”

小悠的心頭一鬆，便覺得六阿哥其實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之前發生那麼多事情，估計六阿哥自己也是覺得皇后其實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良善的一個人，兩個人才會就此起了隔閡吧？

想著，小悠便帶著弘瑜進了正殿裡頭。

正殿裡頭因著蠟燭點得不多的緣故，看著有些昏暗。

不過一應設施仍是從前弘瑜見到時候的模樣，規規矩矩地都還是擺在了那裡。

皇后聽見腳步聲，下意識地就問小悠道：“外頭怎麼了？”

話音剛落，皇后一個轉身，竟然看見了弘瑜站在了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