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惋惜的是,年雪這一胎到了五月的時候,仍是十分不安穩(wěn)。
孕吐十分厲害不說,脫髮之癥幾乎未能得到任何緩解。
如今年雪梳髮髻的時候,總覺得顧此失彼。頭上有些地方禿得厲害,簡直都看不下去了。
彼時,年雪的胎不過才三個月,便已如此。後續(xù)的情況如何,實(shí)在是讓人覺得擔(dān)心。
而此時的雪院裡,更加是成了太醫(yī)和府醫(yī)們時常進(jìn)進(jìn)出出的地方。漫天的藥味,似乎都不能夠掩蓋住年雪這一胎的不安穩(wěn)。
北苑裡,耿格格這日做了棗泥糕過來,就瞧見了正在逗璟嫿玩的蘭心。
此時璟嫿已然會說話,正是軟糯可愛的時候。
“額娘,額娘?”璟嫿拉著蘭心的手赤腳走在羊毛地毯上,就叫喊著蘭心。
“璟嫿乖。”蘭心說道:“咱們多走一會兒,以後你不用抓著額娘也能走了。”
剛好這個時候,耿格格提著棗泥糕就到了門口。
棗泥糕的香味傳進(jìn)了屋子裡,璟嫿又喊道:“額娘,額娘。”顯然,這小傢伙也是聞見了棗泥糕的香味了。
蘭心頓了頓腳步,果然見到耿格格進(jìn)來了。
“弘晝昨日如願以償去了前院跟著弘曆學(xué)習(xí)課業(yè),我閒著無聊,便就過來你這裡玩。”說著,就將食盒放在前頭不遠(yuǎn)的桌上又道:“做了些棗泥糕。”
璟嫿一直喜歡吃各種點(diǎn)心,聞著香味,就要放開蘭心的手走過去。
蘭心無奈,自然不敢就這樣撒手,一把將璟嫿抱了起來,就到了桌邊坐下。
耿格格將一碟子棗泥糕拿出來以後,璟嫿就伸了手要去拿。
蘭心忙制止了璟嫿,說道:“手都沒洗呢!”說著,就又帶著璟嫿去洗手。順便,也擦了擦璟嫿額頭的汗珠。
時值五月,雖然算不得十分熱。但蘭心與璟嫿似乎天生就是體熱的,此時已經(jīng)出了好一些汗了。
“來之前路過雪院,瞧著裡面太醫(yī)府醫(yī)進(jìn)進(jìn)出出呢,年雪這一胎有些不妙呢。”耿格格還坐在那裡呢,忽然間就說了一句。
蘭心的心裡忽然咯噔一下,說道:“說來也是蹊蹺。年雪雖然從前身體差了些,但爲(wèi)何腎氣會如此虛弱呢?”
“這個,就該去問那些太醫(yī)了。”耿格格緩緩地說道:“不過我去瞧過年雪一次,她精神狀態(tài)倒是不錯。”
難得有了這個孩子,再怎麼也要好好保住的。
“精神好就可以了。”蘭心道:“不過我曾經(jīng)無意間聽四爺提起過,年雪這一胎來得不是時候,太醫(yī)院院判喜塔臘大人建議她…”
建議年雪,還是不要這個孩子了。
腎氣弱的人,若是強(qiáng)行生產(chǎn),母體受損不說,孩子也很難活下來。
可是年雪十分倔強(qiáng),她覺得她這一回若是不將孩子生下來,或許她這一生就沒有孩子了。
她是個喜歡小孩的人,哪裡能夠受得了這種打擊呢?
“無論如何,這都是年雪自己的選擇。”耿格格搖了搖頭,沒再說這件事。
左右歷史上的年氏,似乎是在雍正登基以後沒多久就死了。她的孩子有沒有活下來耿格格不知道,但是她自己確實(shí)是個不長命的。
“爲(wèi)人父母,大概都是這樣希望孩子能夠好吧。”蘭心其實(shí)十分理解這種心思。
不過她們都是外人,也不好去對年雪說些什麼。
這一番談話雖然過了,但是到了七月盛夏的時候,年雪的胎似乎更加不好了。
雪院裡,除卻每日濃濃的藥味以外,還多了另一種味道。
那便是,艾草的味道。
可想而知,年雪懷孕到了五個月的時候,已經(jīng)需要“燒艾保胎”了。
燒艾,對於孕婦來說,是一個極其不好的現(xiàn)象。往往意味著,年雪如今已經(jīng)時常出現(xiàn)見紅的情況。
見紅,也就是說有些小產(chǎn)的跡象。
這一下子,闔府上下都隨著年雪這一胎的不安穩(wěn),而變得人心惶惶。尤其是雪院裡的人,更加擔(dān)心有朝一日年雪滑胎了,她們一個個的也都跟著要遭殃。
事情雖然一直都在朝著不好的方向發(fā)展,但其實(shí)年雪自己仍是每天對生活充滿了期待。甚至,對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充滿了期待。
每每身體狀況稍稍好一些的時候,都會扶著念兒的手出去走一走。
這個時候的年雪,已經(jīng)顧不上她頭髮脫落了多少,顧不上她髮髻能不能好看。滿心只希望,能夠平平安安地將孩子生下來罷了。
七月初七的夜裡,原本雪院裡的人都在爲(wèi)了乞巧而忙碌著的時候,雲(yún)霞忽然說了肚子不舒服,就偷偷溜出了雪院。
不出意外地,就到了福晉的東院裡。
此時福晉尚未歇息,正帶著弘瑜坐在院中看星星。
弘瑜天資聰穎,如今已會說一些簡單的疊詞。和福晉坐在一塊兒的時候,就指著天空說道:“額娘,星星。”
福晉自然十分高興,就道:“弘瑜乖巧。以後等你長大了,你一定能夠看見更美麗的星空。”
弘瑜聽得似懂非懂,只偏著頭看著福晉。福晉臉上洋溢著笑容,弘瑜也就跟著福晉一起笑。
“他長得多像弘暉呀。”福晉這樣想著:“雖然沒有弘暉那麼聰明,但是和弘暉是一樣可愛的。”
而就在福晉的思緒飄飛到從前的時候,採桑忽然從後頭走了上來,湊到福晉的耳邊就說了什麼。
福晉聞言皺了皺眉,對弘瑜說道:“天色不早了,瑜兒回去休息吧?明日額娘陪著你繼續(xù)在園子裡玩。”
說罷,就將弘瑜交給了採桑。
一下子,院子裡也安靜了下來。在淡淡的月色和依稀燈光的照映之下,不知爲(wèi)何福晉的面容變得有些陰鷙。
陰鷙得,和之前慈愛的模樣截然不同。
而後不多時,雲(yún)霞披著黑色的斗篷,就悄悄地從邊上出來了。
“見過福晉、福晉吉祥。”雲(yún)霞走到福晉的對面,就朝著福晉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福晉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說道:“你在雪院裡待了那麼久,也是辛苦你了。”
雲(yún)霞仍是十分恭敬,回答道:“奴婢爲(wèi)福晉做事,自然是萬死不辭的。”
“好了。”福晉擺了擺手,繼續(xù)追問道:“雪院裡的情況,你都一直盯著的吧?咱們的事情,沒有出什麼差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