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二月十五，難得的月圓之夜。
京城裡頭，年府裡卻並不是十分平靜。
年羹堯回京也有三四個月了，原本估摸著等到開年了以後，四爺也會給新的差事下來給他。
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了眼下二月間。
年節裡頭的時候，年府門庭若市，許多那些從前和年羹堯有交情的人，都紛紛上門送了不少的禮物。
甚至一些年羹堯幾乎沒怎麼聽說過、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也都一個個地上門來表示要和年羹堯結交。
年羹堯長期在外，回京以後沒什麼勢力，自然也是樂得在京裡結交一些權貴的。
不過，原本年羹堯打算著開年以後若是皇上召見，就和皇上說要謀一個京城的差事來做。但是眼下到了今日，聖駕都去了圓明園了，年羹堯這裡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十五的月亮很圓。納蘭氏在小廚房裡頭做了點心，就拿去了年羹堯的屋子裡頭。
年羹堯此時正納悶呢，瞧見納蘭氏進來就問道：“那些事情，你查的怎麼樣了？”
那些事情，自然指的就是當年那些和年雪、福惠有關的所有事情了。
“有些眉目了。”納蘭氏道：“妾找到一個當初在懷恪公主府裡頭伺候的丫鬟。那丫鬟似乎，知道一些內情。”
但僅僅這樣一個人證，必然是無法搬倒高高在上的熹貴妃的。到時候當場對質，熹貴妃只需要說那丫鬟信口胡謅，誰又會相信呢？
年羹堯聽了，便道：“熹貴妃身邊的人呢，可有一兩個得用的？就算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沒關係，只要是熹貴妃身邊的就成。”
將一個丫鬟策反，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麼？
納蘭氏皺了皺眉，回答道：“熹貴妃人在圓明園，不好下手。”
“帶去圓明園的人必然都是親信。”年羹堯道：“儘量試試吧。若是不行，在宮裡那些並不十分親近的人也行。”
人證，總是要有的。至於物證，製造一些出來就是了。
“妾知道了，您放心吧。”納蘭氏寬慰著年羹堯。
年羹堯點了點頭，又開始思考起他將來前程的事情來。
關於年羹堯的的任職，其實四爺是早就有了打算的。
原本年羹堯回京的時候，四爺就已經打算著要削去年羹堯手上的兵權了。封一個一等公的爵位，然後讓年羹堯隨便領一些差事就是了。
西北那兒，年羹堯的名聲太過響亮，就連四爺也是不得不有些忌憚的。
不過，之前關於年羹堯飛揚跋扈的事情傳回來以後，四爺卻改變了態度。
從前對於年羹堯謹慎謙和的態度，也一下子全都沒有了。此人雖然有武將之才，但性子上卻多了幾分急躁。
所以四爺便打算著，先冷年羹堯一陣子好了。看看他的反應如何，再決定後續的事情。
三日後，杏花春館裡頭，蘭心見到了一個自己許久未見的人。
玉秀僱了馬車，到了圓明園裡頭來。
蘭心初初聽見人說玉秀過來的時候，覺得甚是驚訝。那會兒章太醫要隨駕，蘭心想著玉秀有了身孕，便讓玉秀待在京城的宅子裡休養。
玉秀年歲大了又是頭一胎，所以不跟著纔是好的。
卻沒曾想到，玉秀竟然自個兒到了圓明園裡頭來。也好在那時候玉秀嫁人的時候蘭心給了玉秀腰牌，不然怕是連圓明園的門都進不來。
“你懷著身孕，怎麼就過來了？”蘭心走出殿門，就瞧見玉秀披著坎肩就進來了。
穿著比起當時做宮女時候要貴氣一些，不過路途奔波，臉色稍稍有些發白。
玉秀臉上明顯是十分緊張的，不露聲色地看了看四周，就對蘭心道：“奴婢不過是想您了，所以巴巴地就過來看您了。”
說完，就朝著蘭心使了一個眼色。
那意思是，有什麼話，咱們進屋子裡去說。
蘭心自然看出來玉秀的異常，便就帶著玉秀進了屋子。
屋內燒了地龍，很是暖和。玉秀將外頭的大氅脫了下來，纔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你過來，是有什麼事嗎？”蘭心皺眉問著，顯然覺得這事兒不是這麼簡單的。
若是小事情，打發個人過來說一聲就是了。但是玉秀親自過來，必然是出了什麼大事的。
玉秀沒有回答蘭心的話，而是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遞給了蘭心。
蘭心不解地接過信，才發現信上其實就是玉秀自己的筆跡。
信上寫道：小主，記得看過這封信以後，將信給燒掉。
奴婢用寫信的方式告訴您，其實是因爲最近開始發覺，您身邊或許有別人安插過來的釘子。
這件事十分緊要，便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告訴您了。
奴婢的家人，您也是知道的，一個個都是勢利眼。自從奴婢嫁人以後，奴婢的額娘還曾經上門來打過秋風。
那時候雖然沒有理會她，但最近幾日，奴婢家裡卻出了事情。
奴婢的弟弟因爲打死了人被抓了，額娘求上門來，想要奴婢救一救弟弟。奴婢那弟弟幼時與奴婢還算是有幾分親情，奴婢便去瞧過。
結果到了衙門裡頭，竟然有人找到奴婢說，讓奴婢做一件事，就放了奴婢的弟弟。
那件事不是別的，便是要說出當初您在送給懷恪公主的補品裡頭加了東西，害得懷恪公主難產而亡。
奴婢心知事情非同小可，答應下來以後便急忙地到了這裡來告訴您了。您身邊，或許已經有了吃裡扒外的人了。
信到了這裡，便就結束了。
蘭心震驚之餘，拿了信到炭盆邊上，就燒得一乾二淨了。
“這件事，我知道了。”蘭心道：“這段時間裡頭，你就待在杏花春館裡頭吧。若是有人來聯繫你，你一併都應了就是。”
以不變應萬變，目前蘭心只有這個法子了。
玉秀應了是，整個人才彷彿鬆了一口氣。
“那你的弟弟…”蘭心想起信裡的內容，又看了玉秀一眼。
玉秀爲了保住自己與對方周旋。但自己的弟弟，卻還在別人的手裡呢。
“奴婢不能背叛小主。”玉秀哽咽著說著，眼裡的淚水就忍不住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