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半月不見四爺了。”蘭心走進屋子，語氣柔和地說道：“實在是思念得緊，所以就過來了。”

四爺沒有說話，抿了抿嘴脣，就看向蘭心。

蘭心走進四爺，兀自端起四爺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就道：“還是四爺這裡的六安茶好喝些。妾在永壽宮裡喝著，怎麼都覺得不如您這裡的味道好。”

過了半晌，四爺還是沒有說話。

蘭心倒是不急，便問道：“四爺爲何不說話？”

“李氏，已經說了她下手的原因了。”四爺思考了好一會兒，心裡壓著沉重，纔將事情都全部告訴了蘭心。

蘭心聽完，也陷入了一陣沉默

良久，蘭心才問道：“四爺懷疑妾了？”

不知爲何。蘭心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好像被鈍刀給磨了一下。心尖的酸楚，頭一回這麼厲害地涌了出來。

“不是懷疑你。”四爺搖了搖頭，說道：“朕知道你斷沒有理由做下那樣的事情。但是，也找不出理由來證明你的清白。”

懷恪的死，也過去許久了。當初公主府裡被遣散的那些人，並不能夠完全找回來。

而找回來的那些，一個個也都是不知道實情的。關鍵人物不知所蹤，四爺也十分被動。

蘭心蹙著眉，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死者已矣，眼下最重要的是活著的人。”蘭心想了想，說道：“年貴妃如今不大好，四爺也是知道的。四爺得空，去瞧瞧也好。”

又是言不由衷的一句，蘭心說了都覺得難受。

四爺沒有應承下來，只是說道：“宮裡出了這樣的事，誰都不好受。這一陣子過去了，再看看吧。”

最近西北的事情也多，四爺原本就焦頭爛額了，又多了這檔子事情。每每在養心殿忙到深夜，也總是不得安息。

“無論如何，四爺都是咱們的主心骨。”蘭心道：“妾相信四爺。”

四爺點了點頭，還是覺得有些疲憊。沒有再多和蘭心說話，就進了內間裡打算小憩一會兒。

蘭心退到門口，瞧見蘇培盛，就叮囑蘇培盛道：“這幾日四爺睡得不大好。得空的時候，你在香爐里加一些安息香也好。”

蘇培盛應了是，才送了蘭心出去。

蘭心回到永壽宮裡，卻見裕嬪已經候著了。

裕嬪正坐在蘭心的正殿裡剝桔子，看見蘭心進來，就連忙放下了手上的桔子。

“這幾日弘晝的精神不大好。”裕嬪看著蘭心，就問道：“弘曆呢？精神可還好？”

那兩個孩子，總覺得福惠的死與他們有關係。這幾日精神狀態不大好，在上書房聽課的時候也時常走神。

“也不大好。”蘭心道：“弘曆有些自責。”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真的將點心吃下去的人是弘曆，如今這宮裡又當如何？你當如何？皇上又當如何？”裕嬪此話一出，倒是一下子戳中了要害。

弘曆，是如今阿哥里面最出色的一個。同樣地，也是蘭心和四爺最爲喜愛的孩子。

若是弘曆出了什麼事，兩人如今的反應，一定比現在要激烈許多。

且蘭心不知道的是，四爺早已秘密立儲，屬意弘曆做下一任的皇帝了。

“兇手的真正目標，我又何嘗不知道呢…”蘭心頓了頓，說道：“但可憐的是福惠，那是年貴妃的命根子呀！”

裕嬪搖了搖頭，覺得蘭心鑽了牛角尖，繼續說道：“你該想一想。若是出事的人是弘曆，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

必然不是下手害人的李氏了。

而除了李氏，有皇子在手的人，就只有皇后、年貴妃和裕嬪自己。

年貴妃必然是不可能的。她要是下手之人，死的也不會是她的兒子了。至於裕嬪，同樣是蘭心這麼多年一直以來十分信任的一個人。

且裕嬪曾經有無數個機會能夠對蘭心和弘曆下手，卻一直沒有這樣做。必然，也不會是裕嬪了。

剩下的一個，那就只剩皇后了。

“皇后！”蘭心脫口而出，一下子將皇后以前做過的那些事情都想了起來。

指使索綽羅氏和高氏謀害蘭心，搶走謹貴人的兒子。其手段毒辣陰狠不留首尾的能力，確實是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裕嬪點了點頭，示意蘭心的想法是正確的。

“不過咱們眼下什麼證據都沒有。”裕嬪正色道：“你可明白。只要皇后一日活著，她就會一日盯著你和弘曆？”

弘瑜如今記在皇后的名下，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勉強算是嫡子了。

嫡子自古身份高貴，按照皇后的性子，必然是容不得蘭心的兒子當上皇帝的。

百年之後一個母后皇太后一個聖母皇太后。她烏拉那拉氏，還能從蘭心的手上討得了好麼！

“我明白了。”蘭心看著裕嬪，旋即又道：“只是四爺尚且沒有證據，咱們又如何能夠去指摘皇后呢？”

“皇后的動作，必然不會因爲這件事而停止。”裕嬪道：“眼下你要做的，不過是兩件事。一是好好護著弘曆和你自己，二是找尋皇后的破綻，爭取一擊致命。”

蘭心點了點頭。原本那一顆尚在猶豫不決的心，也都定了下來。

她和皇后，到底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她若是往後退一步，下一個死的，怕是就是她自己和弘曆了。

“謝謝你，耿姐姐。”蘭心擠出一笑，說道：“每次都是你，才能這麼理智地去分析事情。”

裕嬪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說到底不是她理智，其實是她每每都是一個旁觀者罷了。

裕嬪一直沒有將年雪當成好友。最多，也不過是站在同一個陣線上的盟友罷了。

而對於福惠的事情，也比常人多了幾分冷靜。所以，她才能夠比旁人，甚至比四爺更早地認清這件事的真相。

想到這裡，裕嬪忽然覺得，她有必要去提醒一下四爺，想一想這件事最初的本質了。

而後的一段日子裡，宮裡迎來了久違的平靜。

弘時去到阿哥所以後，起初也是十分地不習慣。但他漸漸意識到，他已經“無家可歸”的時候，才慢慢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在弘時看來，大概如今，他已成了一個無處可去的人了吧。

額娘遭逢厄運，他的阿瑪也將他送去阿哥所。宮裡的娘娘小主們，對他也沒一個真心的。

雖然四爺一直都覺得，他將弘時送去阿哥所，是萬般思慮以後最好的結果。但卻沒有想到，從那以後的弘時，性格逐漸開始偏激，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當然，這些也都已經是後話了。

PS：

弘時：搞成這樣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