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蘭心感覺到的那一陣不舒服，是從前從未有過的。
幸而這時候章太醫剛好在這，也能幫著蘭心瞧一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主這個，也不是什麼太過緊要的病癥。”章太醫皺了皺眉，旋即又正色道：“但小主勞累過度，也應該多休息一下才是。”
早在當初皇后身子還不是很好的時候，蘭心就已經開始打理後宮中的瑣事了。
後來皇后過世，蘭心更是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女主人。所以需要料理的事情，也比從前多了許多。
經年累月下來，多了幾分的憂思，自然身子也就不復從前了。
再說了，蘭心也已經生育了四個孩子了。總是產後調養得當，也是應該多多休息的。
“是啊小主。”環珮在一邊也附和道：“平日裡那些不怎麼緊要的事情，就還是都交給底下的人去做吧！”
但就算是這樣，蘭心也都還經常要操心孩子們的事情呢。
蘭心皺了皺眉，旋即又對章太醫道：“既然是要調理，那麼還請章太醫開一個方子吧。”
章太醫聽了這話，神色卻忽然間多了幾分遲疑。
過了半晌，章太醫纔開口道：“還有一件事，微臣需要告訴小主。”
這話說得有些嚴肅，讓屋內的蘭心和環珮都忍不住跟著緊張了一下。
“什麼事？”蘭心想著，總不會是自己的身體還有什麼別的毛病吧？
“小主生產雖然並不頻繁，但這些年來，總歸身子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虧損的。”章太醫頓了頓又道：“尤其是近年來勞累憂思。所以微臣建議…小主最近三年內，最好不要有孕。”
不然的話，保胎和生產將是一件極爲艱難的事情。
蘭心聽了這話，心中很快就是一沉。但旋即，就又恢復了過來。
若說她還想生產，再過三年也已經三十好幾了，並不是生產的最佳時機。
不過，眼下她的孩子們個個都十分出色，蘭心倒是覺得，就算以後不再生孩子也是沒什麼的。
而且緊跟著弘曆的婚事也要做準備了，若到時候她身懷六甲，必然也是不方便的一件事。
思量了片刻，蘭心纔對章太醫說道：“這件事，我知道了。還請章太醫開了藥方，爲我調理便是。另外避孕方面的事情…章太醫可知道有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
章太醫聞言，略愣了愣。他沒想到，蘭心竟然會有這樣的要求。
女子生產雖然困難，但從古至今皆是有著多子多福的思想。蘭心這兒不想再生孩子，確實讓章太醫略略吃驚。
“有是有，只是這多多少少會對身子有損傷。”章太醫道：“小主身子本身就有些虧損，怕是眼下不能吃這藥。”
蘭心皺著眉頭，心中瞭然。
“這件事，我知道了。”蘭心道：“不過還請章太醫暫時爲我保住秘密，可以嗎？”
蘭心暫時，還不想讓四爺知道呢。
雖然他們兩個已經商量好了，以後也不必要孩子了。但是總歸來說，四爺到底是帝王。
“可以。”章太醫沒有想太多，只是說道：“不過最近一兩個月，還請小主遵照著微臣的方子喝藥。調理一段時間以後，微臣再根據調理的情況更換藥方。”
然而，蘭心這裡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是瞞不了四爺的。
杏花春館裡頭要熬藥，那股子中藥的味道就已經十分不容易驅除了。加之四爺隨時留心著杏花春館的情況，更是很快就知道了蘭心那裡在吃藥的事情。
九州清晏裡頭，四爺剛剛得了消息，就連忙讓蘇順順去請了章太醫過來。
蘭心的身子素來都是章太醫調理的，所以眼下四爺要詢問情況，自然也是找章太醫詢問。
章太醫跟著蘇順順到九州清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事情瞞不住了。所以四爺一問，章太醫便就和盤托出了。
四爺聽罷情況，心裡也是一沉。
蘭心從前身子好，幾乎是不生病的。四爺倒是沒有注意到，他讓蘭心打理後宮，確是讓蘭心操勞了。
以至於，身子還稍稍受到一些虧損。
想到這裡，四爺心裡的那一份內疚就有些升了起來。
“若是要避孕，可有讓男子避孕的法子。”過了半晌，四爺看向章太醫，才問了這樣一句話。
章太醫心中駭然，嘴巴張了張竟然不知道該要怎麼回答。
眼前的這個九五之尊，竟然爲了自己的妃子，向他詢問這樣的事情？
章太醫還沒回過神來，就又聽四爺說道：“若是有這樣的法子，但說無妨。”
四爺和蘭心的感覺，其實是一樣的。他們已經有三個兒子了，雖然四爺對於女兒太少這件事仍有一些遺憾，但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還是蘭心的身子。
若是蘭心的身子都垮了，那麼他們還要那麼多的孩子來做什麼呢？
他們可是約定好了，要一起白頭到老的呢。
“有是有…只是…”章太醫支支吾吾地說道：“歷來若是從男子入手，效果還要比從女子入手好些，並且對身子也幾乎沒有什麼損傷。”
“只是…微臣斗膽，請問皇上真的考慮好了麼？”
絕嗣，實在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情。
四爺不假思索，說道：“朕已經考慮好了。你既然有辦法，給朕開了方子就是。朕不在乎那些。”
朕在乎的，不過一個她罷了。
“是。”章太醫回答著，迎上四爺深邃的眼神，再也不好說些什麼了。
一旁，蘇培盛這時候也是隨侍在側的。聽見他們的對話，心裡的那一份駭然自然是不比章太醫輕的。
蘇培盛跟了四爺幾十年，竟然竟是還是頭一次發現，原來那個叫做鈕祜祿蘭心的女人，已經在四爺心裡有了這麼重要的位置了。
這件事，最終便以四爺喝下湯藥作爲結局。
當那一碗黑得如同墨汁一般的湯藥端到了四爺面前的時候，四爺什麼都沒想，便喝了下去。
苦澀的味道傳入嘴裡，四爺似乎纔回過神來。
他和蘭心之間，早已不分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