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漆黑,那一列烏蘭士兵已漸漸消失在這濛濛的夜色之中,臘月見楚河仍在猶豫,眉頭緊鎖,小臉兒之上露出一股焦急的神色,她拉扯了下楚河的衣袖,急聲道:“別再猶豫了,再猶豫,那一列烏蘭國的士兵就回到軍營之中,到時又得費上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將拿純陽草盜來!”說著,臘月拽著楚河的衣袖便要追趕而去。
楚河本是相信臘月所說的話,無論那盒子裡所裝的是不是純陽草,亦或是其它,只要是臘月篤定,那他便堅定不移,可他憂慮的是這純陽草本是珍稀藥材,而如此衆多的烏蘭士兵從安瀾山之中將其尋來,必然是有其緣由,定會嚴加防範,怎會任由自己和臘月去盜搶來,他拉住臘月,將心中的疑慮悉數說予她,可臘月卻全然不理,眼下沈君清性命垂危,而純陽草近在眼前,就算是讓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畢竟七煞本就是以保護沈君清而存在,若沈君清逝去,七煞又有何理由存在於這天地之間,茍活於世?
臘月一把甩開楚河的衣袖,如水的眸子之中恍若結上了一層薄薄得冰霜一般,她冷眼對著楚河,“你若是瞻前顧後,不想將長公主救治,那你就在這安瀾山中孤獨終老吧!以後你再也不屬於七煞,我也不會再理你了!”說罷,臘月冷哼了一聲,扭頭便走,這般的話語雖是不重,但聽在楚河的耳朵中,如同萬均之力砸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般,整個人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忙不迭的跟上前去拉住臘月的小手,解釋著,可臘月畢竟是個未長大的孩子,仍在氣頭上,哪裡會理會楚河,連連拍開楚河抓上來的手,步履急匆的追著烏蘭國的士兵。
“你聽我解釋,我……我也很擔心長公主!”楚河邊快步跟著,氣喘吁吁的說著,“可是……可是……”後面的話如同一個桃核搬哽在喉嚨之處,說不出口。
臘月站定身子,稚嫩的小臉兒之上露出幾分鄙夷,雙手環於胸前,揚起小下巴,一副高傲的表情,“你可是什麼?你就是個膽小鬼,以後都不要跟著我了!”說完,臘月轉身就走,完全不去理會呆愣的站在原地的楚河。
“可是我更擔心你!”楚河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大聲喊著,緊緊的閉著雙眼,不敢去看臘月此時的表情,如同一犯了錯的孩童一般,等待著責罰。
臘月聽到此話,心爲之一顫,小小的年紀不懂何爲喜歡,何爲愛,只是這話如同一股輕柔的力量輕撫過心頭的柔軟,那一股暖意使得她不容拒絕,一時難以形容得出,她恍若瞬時間化作一個雕塑般靜默的站立著,不知蓋如何應聲纔好。
夜色已深,皓白的月光透過參天茂樹間的支幹,葉間的縫隙灑落而下,投撒在兩人的身上,夜風微微吹過,山路間的草叢被風吹得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不時一兩聲猿猴鳥獸啼鳴之音,這一切顯得如此的靜謐且美好,兩個素人如同雕塑般對面而立,似是誰都不知怎的去開口打破這眼前和諧的氣氛般。
臘月抹了抹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明眸輕輕彎成一彎月牙,酒窩淺淺凹陷臉頰,兩顆小虎牙竟將她襯托的如此俏皮可愛,她走上前去牽起楚河的小手,佯裝出一副嚴厲的模樣,“別傻愣在這兒了,一會兒烏蘭國士兵回到軍營,那就真不好辦了!”楚河不知如何回聲,連連點了點頭,跟著臘月向前跑著,月光之下,兩個半大的孩童如此的天真美好,只是這個時代,這個身份,讓他們承載的太多的使命和責任。
烏蘭國士兵整隊列出行,行軍速度自然不快,臘月和楚河兩人未過多久便追了上去,臘月徑直跑向那領頭的少尉身旁,拉了拉他的鎧甲,喃喃道:“將軍叔叔,你手裡捧著的盒子是什麼東西啊?看你們一個個表情都這麼嚴肅認真,能不能給我看一眼啊!”楚河緊跟在其後,也拉扯著那少尉的鎧甲,附和著臘月的話。
那少尉撇了兩人一眼,厲聲喝道:“哪裡來的黃毛小孩,竟敢這般糾纏,快回家找父母玩耍去!”說罷,他扭了扭身子,試圖甩開臘月和楚河的手,可扭了扭,卻不見兩人鬆手,一時惱怒,喝聲道:“來人!將這倆小兒給我帶下!”
少尉在這一行士兵之中官位最高,如此命令,身後士兵不敢不從,忙不迭的上前將臘月和楚河兩人攔腰抱起丟在路旁的草叢之中,臘月見勢,張口大嚷道:“這少尉手中盒子裡裝的是純陽草,價值連城,乃是當今市面上最爲昂貴的藥材,千金難求啊!”楚河雖不明臘月如此叫嚷的用意,卻也跟著在地上嚷起來。
少尉一聽,面色一凝,這純陽草乃是烏蘭國太子烏蘭巴托親自交於的命令,不曾有他人知道,就連隨行的士兵也只是認爲是一株較爲名貴的草藥罷了,這兩孩童又是從何得知?少尉抽出腰間的長劍架在臘月的脖頸上,雙目如炬,面帶殺氣,怒聲道:“你二人究竟是何人?竟知這純陽草之事,必是奸細,留你二人也是禍害,倒不如我今日就送你倆早日投胎!”這少尉哪裡有問個究竟的意思,分明已想將眼前兩人置之死地,說話間,眼中已乍現出一絲殺意。
臘月眨了眨一對兒明眸,稚氣未脫的小臉兒上仍是那副從容,就連一旁的楚河都免不得爲她捏了一把冷汗,臘月笑了兩聲,不慌不忙道:“這位少尉想必是肝火旺盛,腎陰虧損才使得如此易怒,而近日常有夜間虛汗頻發,難以入睡之癥狀!”
那少尉聽聞此話,面色不由得一怔,遲聲道:“你怎會知道我的病癥?”
臘月似是絲毫不忌憚架在脖頸間的長劍般,緩緩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喃喃道:“醫術分望聞問切,而我方纔通過望診和聞診變已得知少尉你身上所患之癥狀,如若你信得過我也可由我爲你診治一二,只需片刻便可病楚。”
那少尉望了眼天上的明月見離烏蘭太子命令的時間仍有幾個時辰,不妨讓這孩童爲自己診治上一番,想罷,他將長劍收回劍鞘之內,將手遞予臘月,“憑你怎樣診治,若是診治的好,方纔你二人尋釁挑事一事便就此罷了,如若診治不好,就別怪我劍下不留情!”身後那一行士兵也紛紛湊上前來圍住,看著熱鬧。
臘月並未爲這少尉把脈,而是從腰間掏出一瓶藥遞予少尉,“此藥乃是我家傳之藥,對於肝火旺盛一癥甚是有效,不妨一試!”
那少尉接過藥,在手中打量了許久,狐疑道:“若是這藥裡有毒,我已成死人,又會拿你如何?”周遭士兵見少尉所說不無道理,也跟著起鬨,嚷了起來。
“我性命都在這兒,你怕什麼?”說罷,臘月奪過那少尉手中的藥,倒出一顆吞下,“怎樣?我現在也服用了此藥,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少尉又猶豫了片刻,才吞下一顆藥丸,藥丸下肚,他只覺得胃內一股暖流涌動,這股暖意逼向肝臟之處,似是寒冬臘月之時的暖爐般,舒服異常,頃刻間,那股暖意便化作陣陣涼意,順著肝臟之處蔓延開來,甚是舒坦,未幾,他便覺察雙眼之上,兩眼皮發沉,睏意襲來,他活動了下四肢,似是這幾日的疲乏感全然消失,他忙不迭的將藥收進自己胸前的鎧甲之中,臉上的冷色瞬間融化成奉承的笑意。
“你真是神醫啊!是否還能爲我再診治診治?”那少尉微微俯身道。
臘月指了指那少尉另一手中拿著的木盒,“若是再爲你診治也可以,不過要用這純陽草來交換!”
“這……”那少尉吞吐了聲,回身看了看身周的士兵,將臘月向一旁拽了拽,壓低聲音道:“這純陽草可不行,我也是爲上頭辦事,上面命令我尋這純陽草回去,診病是小,可這純陽草一旦弄丟,我這腦袋可就要搬家了!”
“諾?”臘月疑惑了聲,這純陽草乃是名藥,能解百毒,烏蘭國之中有人要這純陽草必定是身患惡疾或是身中劇毒,如若是一般癥狀,以臘月的醫術尚能解決,濫用了這純陽草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這樣吧,我還可爲你診治一次,不過……”
“不過什麼?神醫就別賣關子了!”那少尉一聽此話,連聲催問著。
“不過我要隨你烏蘭軍營,你爲我引見,我要診病換藥!”臘月淡然道。
那少尉臉上露出些許猶豫,思緒良久才一口應下,他見臘月有些本事,若真爲烏蘭國太子妃診治痊癒,到時自己也可加官進職,倘若治不好,於自己也不曾有任何損失,這般天底下免費的宴席怎能不佔幾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