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有生活了。”
劉正比了個大拇指。
“活著的時候當冤種，死了以後還要當冤種，那也太冤種了。”
黑骷髏恨恨地說道。
顯然，它生前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劉正識相地沒有追問。
“我知道兄弟你不缺錢，你黑哥我也沒錢。不過.”
黑骷髏觀察了一下四周，拿出了手機。
“你看看這個。”
他定睛一看，手機屏幕上是一片長滿了海藻的淺海。
這些金色的海藻的形狀各不相同，乍看之下很容易以爲是不同的種類，但只要一看它們身上到處都長著的圓形氣囊，就知道它們都是一種東西。
這些充滿氧氣的氣囊爲海藻提供了浮力，讓它們在海面上飄來飄去，左搖右擺，就像是一匹匹駿馬在百無聊賴地甩著尾巴。
然而，在如此和諧的一幕中，卻有一個不和諧的存在。
它的形狀看上去和其他海藻差不多，枝葉上也有圓形的氣囊。
然而，它的顏色卻是漆黑的，中心還有一個巨大的口器，一片片刀片一樣的牙齒就隱藏在口器的褶皺裡。
毋庸置疑，一旦有獵物掉進這張大嘴裡，這些牙齒就會立刻彈出，將獵物切割成碎片。
“這是什麼？”
劉正問道。
“是你。”
黑骷髏問道。
“黑哥是說，這是黑山羊幼仔？”
他馬上反應了過來。
“沒錯。”
黑骷髏點頭。
“可是它看上去一點也不像羊啊。”
“黑山羊幼仔本來也不是羊啊，你看看你，除了蹄子以外，和羊還有半毛錢關係嗎？”
黑骷髏吐槽道。
“唔，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當然，這隻確實也和一般的黑山羊幼仔不一樣，是我們最近才發現的亞種，官方稱呼是‘黯藻。”
“根據檢測發現，這隻‘黯藻’的生命力是普通黑山羊幼仔的十倍以上，身體裡面還有一個高生命能量核心。”
黑骷髏繼續說道。
“心臟？”
“反正是類似心臟的東西。你不是黑山羊幼仔混血嗎？只要能吃掉它的心臟，實力肯定能夠暴增，直接昇華也說不定。”
黑骷髏誘惑道。
而劉正也確實被誘惑到了。
“那這隻黯藻現在在哪兒？”
他問道。
“還在那片海里。”
“有點遠了啊。”
劉正猶豫了。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其實是個宅男，平時出門只爲了工作需要，不工作的時候在家待上十天半個月不出去也是常事。
“不遠，就在沿海，開車兩個小時就到了。”
黑骷髏說道。
“兩個小時還不遠啊，我送一份外賣的時間都不夠。”
正常的外賣單都是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想要更長就得找人幫忙點，要麼就是餐廳的公派單子。
這兩個小時還只是路程，加上幹掉黯藻和善後的時間，至少三個小時。
在劉正的人脈中，有能力點三個小時外賣的人屈指可數，偏偏還都是地縛靈。
算上這一點的話，那實際需要的送餐時間就是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的時間，就算讓漁夫點都能把他那一把老骨頭拆了。
“我開車當然要兩個小時。但你那輛，估計一個小時不到就夠了。”
黑骷髏看了一眼柯尼賽格One-1說道。
“有地圖嗎？”
劉正問道。
“沒帶。”
黑骷髏搖頭。
“那用我的。”
他不容置疑地說道，然後拿出了地圖。
這張外賣員專用地圖只有城區比較清晰，出了城區就相當的敷衍了，更不要說沿海地區。
不過比例尺至少是對了，能判斷出來距離。
“這裡。”
黑骷髏研究了一會兒，伸出指骨在地圖上點了一下。
“好。”
劉正回到跑車邊上，給司機展示了地圖。
“上校，到這裡需要多久？”
“你需要多久？”
司機反問道。
“越快越好。”
“兩萬塊，二十分鐘到。”
司機想了想說道。
“那五萬塊呢？”
他馬上問道。
“五萬塊也是二十分鐘。”
司機擡了擡眼皮子說道。
“行吧，二十分鐘就二十分鐘。”
如果是一個小時的送餐時間，那就還剩下四十分鐘，加上十根傳奇外賣員的口糧煙，那就是七十分鐘，應該足夠了。
這樣的話就不需要漁夫、法國梧桐這些地縛靈幫忙點了，鍋口湯子他們都可以。
“黯藻有什麼弱點嗎？”
劉正回到黑骷髏旁邊問道。
“鑑於它的稀有性，我們沒有對它進行破壞性測試。不過，我們在那片海域發現了一種魚類，並在它們的體內檢測出了與黯藻相符的成分。”
“根據專家推測，這種魚類應該是黯藻的天敵般的存在，是控制黯藻擴張的重要因素。”
黑骷髏回道。
“能搞到嗎？”
“這個問題不大，那種魚肉質不怎麼樣，賣相倒是不錯，部里正考慮把它培育成觀賞魚。你要的話，我回去就想辦法給你弄兩條。”
黑骷髏說道。
“行。”
漁夫不是就喜歡研究魚嗎？把這種魚給他看看，說不定能研究出來什麼東西，輕鬆解決掉黯藻。
“嗡嗡嗡嗡！”
蒼蠅頭突然飛了過來，朝他們敬了個禮，然後發出一連串的叫聲。
“它說除了你讓留下的那幾箱以外，其它的都搬下去了。”
黑骷髏翻譯道。
“那我就下去了，黑哥要不要下去逛逛？”
劉正邀請道。
“我還是算了吧，雖然聞不到味兒，但看著也是夠噁心的。要是再髒上什麼髒東西，回去孩子們都不讓抱了。”
黑骷髏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那好吧。”
他聳了聳肩，轉身走到下水井旁邊，順著梯子爬了下去。
走到下水河邊，一箱箱的外賣碼放得整整齊齊。
他滿意點頭，這幫蒼蠅人看著雖然埋汰，但幹活還是很麻利的，難怪能成爲環衛部的專用臨時工。
“你弄這麼飲料和甜點來幹什麼？是海女又要來下水道了嗎？”
漁夫略顯期待地問道。
“你這麼希望你女兒又被禿驢追殺啊？”
“怎麼可能？”
“那她來下水道幹什麼？”
劉正反問道。
“她就不能來看看我這個父親嗎？”漁夫吹鬍子瞪眼道。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應該問她。”
他攤觸手道。
“你是我女.兒的朋友，我不問你問誰？”
漁夫差點就說順嘴了。
“我就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我也不知道她想啥啊。行了行了，等我手頭的事忙完了，安排海女她們來下水道聚會行了吧？”
劉正說道。
“爲什麼是她們？那個黃毛也要來？”
漁夫皺起了眉頭。
“爲什麼不能來，人家上次保護海女也是出了大力的。再說了，海女又不是你，她是要在陽光下過日子的，你難道不希望她多交點朋友，每天開開心心的？”
“哼，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說什麼？”
漁夫別過臉去，不想理他。
“我還沒說完呢，到時候你收拾一塊乾淨的地方出來，弄點好看的傢俱、擺件和插花什麼的。再準備點賣相和味道都不錯的魚。到時候你親自給她們烤魚，她們吃得開心，海女也有面子，你也能展現出一個好爸爸的風采，豈不美哉？”
劉正接著說道。
“下水道哪兒來的什麼傢俱、擺件還有插花，你當這兒是垃圾處理廠呢？”
漁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東西我給你弄，專家我也給你找，你就負責聽指揮當苦力就行了。”
他擺了擺觸手道。
“哼，就你小子給自己找麻煩的速度，我過五百年大壽的那天都等不到你忙完。”
漁夫吐槽道。
“那你就向天再借五百年。別白活了，幫我聯繫下水道，我要找紅幽靈。”
劉正催促道。
“你小子做起我的主來了。”
漁夫瞪了他一眼，然後把手伸進了下水道。
“人類，我交代你辦的事呢？”
片刻後，他閉著眼睛開口，而他頭頂的白瘤眼球則悄然睜開。
“我已經和守墓人進一步深入了關係，等我完成了他的委託就可以問他那個逃跑的意志的下落了。”
劉正不慌不忙地回道。
“他要你做什麼？”
下水道問道。
“他要我去盜墓。”
守墓人讓他幹這個不過是應付差事，也沒有讓他保密，說了應該也沒事。
“哦，往右邊走。”
下水道擡起手說道。
“好的。”
劉正面色如常，心裡卻猛翻起了白眼。
下水道這麼問，他還以爲要給他什麼幫助呢，結果就這？
果然，天下領導一般黑。
往前走了一段，他很快便發現了牆上的安全門。
劉正敲了敲門，過了十幾秒安全門便自動打開。
“電工叔叔。”
不出意外的，迎接他的還是冬妮婭這個小傢伙，以及在她身後看不出情緒的紅幽靈。
“我給孩子們帶了一些吃的和喝的，就放在那邊的河邊，等我搬過來一下。”
劉正對紅幽靈說道。
“不用，你先進去吧，我來弄。”
紅幽靈搖了搖頭。
“行。”
他也沒有糾結，抱起冬妮婭走進了庇護所。
“電工叔叔！”
和之前一樣，孩子們還是熱情地撲了過來。
只是這次，人羣中少了一個矮小而挺拔的身影。
“對不起，孩子們，我把保爾弄丟了。”
劉正有些黯然地說道。
保爾已經犧牲過自己，只留下一具拼湊起來的身體在庇護所裡享受最後的安靜，結果最後還是爲了他將自己徹底燃盡，連一點存在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以劉正爲保爾做的事，根本不值得他這麼做，但他還是做了。
“戰士是不會被弄丟的，電工同志，保爾只是去了他應該去的地方。”
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說道。
劉正回過頭，一個小女孩兒正靜靜地看著他。
她穿著藍白條紋的水兵服和淺灰色的短裙，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只留到了耳邊，看上去又青春又幹練。
“你是麗達嗎？或者，我該稱呼你爲烏斯季諾維奇同志。”
劉正想起了她的名字。
“怎麼樣都好，電工同志，名字只是個代號，就像我們叫您電工同志一樣。”
麗達平靜地說道。
“哦。別說，你裝大人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他突然伸出觸手，對著麗達的頭髮一通亂揉。
如此突兀的舉動讓麗達猝不及防，等她反應過來時腦袋已經變成一個潦草的狗窩，連粘好的頭皮都被弄皺了。
“啊！！！”
麗達發出了一聲幾乎穿透庇護所的靈魂尖叫。
“Яубьютебя，ублюдок（我要殺了你這個混蛋）！”
她張牙舞爪地撲向劉正，就像一頭兇猛的母豹或者更像一隻兔猻。
而劉正當然不會讓她抓住，在她尖叫之前就已經逃離了案發現場。
兩人就這樣在教室裡追逐了起來，撞得那些桌椅板凳東倒西歪。
“好樣的，麗達，快用你的小皮鞋踢他的腳跟。”
“電工先生，她要從左邊追過來了。”
“不要扔我的文具盒！”
孩子們見狀紛紛鼓掌喝彩，分成兩派當起了狗頭軍師。
“好了，別鬧了。”
這場鬧劇一直持續到了紅幽靈回來。
麗達百般不情願地鬆開了牙齒，從劉正的身上跳了下來。
“疼疼疼，你頭皮這麼鬆，怎麼牙齒這麼緊，偷偷給自己補鈣了是吧？”
後者揉著臉皮上的牙印說道。
“你再說！”
麗達豎起了小眉毛，眼看又要發作。
“好了，麗達，你是個好孩子，不要和大人一般見識。”
紅幽靈幫麗達撫平了頭髮，出言安撫。
“至於你，我讓你進來是幫忙幹活的，不是讓你當孩子王的。”
它點了點劉正說道。
“陪玩也是幹活的一種嘛。”
劉正狡辯道。
“麗達，謝廖沙，去把倉庫裡的紙箱子搬五箱出來。”
紅幽靈命令道。
“好的，導師。”
一個長臉的高個子男孩站了出來，拉著麗達朝倉庫走去，後者還不忘了回頭投來憤憤的眼神。
“我還以爲我們會就這樣在庇護所裡平靜地生活下去，直到大都會的盡頭。。”
紅幽靈背對著劉正說道。
“我不應該打擾你們。”
劉正收起了欠揍的笑容說道。
“你確實打擾了我們，但並非不應該。”
紅幽靈搖了搖頭。
“沒有戰士會願意當一塊活著的墓誌銘，更願意和敵人一起毀滅。他們生前已然偉大，而你讓他們死後再次光榮。”
“不管作爲他們的領袖還是他們的導師，我都應該感謝你。”
“所以，你到底從何而來？外鄉人。”
它轉身過，直視著劉正的眼睛緩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