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養傷的時間如流水一般。
閒來無事的時候,她會在院前種上幾顆桃樹,然後在樹下小憩片刻。
最無聊的時候,倒是有陳暮凌與徐如羲的陪伴。雖總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日子卻也輕鬆自在。
相處久了,便知徐如羲是當朝徐宰相的女兒。自小在宮中長大,與陳暮凌青梅竹馬。
“好你個陳暮凌,竟然敢搶我的芋頭糕,我定同凌妃娘娘告狀!”
“好你個陳暮凌,你竟然不帶我玩騎馬,看我不打得你屁滾尿流!”
“好你個陳暮凌,你竟然敢偷吃我的荔枝,看我不去給凌妃娘娘告狀!”
幾句話時常惹得陳暮凌嚇得屁滾尿流,然後拉下臉來給徐如羲又是道歉又是連哄帶騙。
幾日,邊疆終於傳來了陳暮白的回信。時長一年之久的戰爭以勝利落幕,回程的路上,百姓歡歌笑語一同祝賀。
封賞那日,陳暮白一身素衣站在朝堂之上,眉目如畫,英姿颯爽。
“啓稟父皇,暮白不求半分榮華,只盼父皇能多探望母親。”少年清冷的眸子裡突現一絲期盼,只見一旁的皇后冷冷的陰著一張臉。
“二王爺怕是不知場合,這後宮之事豈能擺上朝堂?”皇后挑眉,紅脣一動。
“放肆!”皇上起身一立,呵斥道。“這是朝堂,你區區婦人也敢指手畫腳,如今暮白立下赫赫戰功,此乃天下一大幸事。”
“我兒孝心,爲父定當成全。”說罷長袖一揮,太監模樣的人貓著腰站在一旁。
“退堂!”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衆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上。
有人推了推陳暮白,轉身一看,才知道是陳暮凌。
“二哥,嘻嘻…”陳暮凌瞇著眼睛,一副調皮模樣。
陳暮白對上一副疑惑的樣子,“四弟可有事?”
“二哥放心,你私藏美人之事,我定不會讓人知曉,只不過你不在這段時間裡,你那小美人可是沉默寡言吶。”陳暮凌長臂一搭,十分親暱地攏著陳暮白。“話說那女孩怎會與遲書雨認識?”
“她進宮了?”陳暮白有些緊張地看著他,惹得陳暮凌眼中飽含笑意。
“對啊,還與你那美人掐起來了。”陳暮凌繼續道,還未說完便被陳暮白一把推開,大步垮了出去。
“二哥這一次,真搭進去了。”
“對啊,陳暮凌你爲何總愛多管閒事?”徐如羲的聲音響起,嚇得陳暮凌差一點摔在地上。
“我說你下次能不能別老嚇我?”陳暮凌轉身,足足嚇了一跳。
只見眼前女子畫著精緻的妝容,櫻紅的嘴脣十分飽滿。已經開始發育的少女身姿曼妙,隱約展現出來動人的身線。
“打扮成這樣,你……要嫁人了?”陳暮凌眼睛雖然泛著花癡,嘴裡卻不忘吐槽一番。
“陳暮凌你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徐如羲臉一紅,一隻手抓著陳暮凌的耳朵,一隻手背在身後。
“啊!”陳暮凌吃痛慘叫一聲,“羲姐姐我錯了我錯了,您今天美得很吶。是小人不識泰山有眼無珠,行了吧?”
一番求饒後,徐如羲才放過了他。
女孩彎眼一笑,陳暮凌足足愣了一剎。
原來徐如羲這個瘋婆娘,也有漂亮的一面啊。
遲越還未知道陳暮白出現在身後,依舊坐在桃樹下,瞇著眼睛睡覺。
“好久不見,不知宮中日子可還習慣?”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遲越一跳,她立馬起身,只見眼前少年一副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王…王爺何時來的?”遲越跪地,不敢擡頭看他。
陳暮白換了一身金領白衣,荷花的花紋並不常見。
“王爺可有事?”見半天沒有聲響,遲越有些大膽地問了一句。
“晚上舉辦慶功宴,皇親國戚都會參加,帶會兒我讓宮女給你帶身像樣的衣裳,你隨我一同入席。”像是交代一番,然後轉身便走。
留下遲越一人,楞在原地片刻。
“小姐,這是王爺讓我送來的衣服,請您儘快換好。”一個宮女模樣的女孩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你是王爺身邊新來的吧?看起來有些面生。”遲越起身,接過她手中的衣服。
本是一句熱情的對話,卻被宮女理解成其他的意思。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眼通紅地看著遲越。“小姐你要相信我,我對王爺絕對沒有半分非分之想。”
遲越連忙放下衣物,將她扶了起來。“我不過是問候幾聲,沒有其他之意,只不過進宮這些日子,身邊少了說話人有些無聊罷了。”
遲越接著說,眉目間透出一絲無奈。
“宮中傳言我不是不知道,只是王爺纔回來我不想爲他添麻煩。”
宮女擦乾眼淚,嘴角一彎。
“退下吧。”遲越說。
回房中拿起衣服一看,精緻的衣領子是宮中最火的金絲雀花紋,荷花水袖的邊上還有斑駁的點綴。整個衣料爲青白色,與今日陳暮白那件有些風格相似。
簡單的挽了個單邊簪,將耳邊的頭髮輕輕別在腦後。硃紅的胭脂輕輕點在脣邊,還不忘在腮邊點上一點兒。
這些女工之活,是陳暮白讓人教她的。
短短一年的時間,雖然無聊,卻也在無聊中學會了等待與忍讓。
那些所有悲傷自己無奈的過去,是自己度過所有難關的武器。
輕輕拿起白玉簪子,溫柔地插在頭上。遲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突然流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