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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殊木無可無不可地睨了眼棋盤,“只有棋盤和酒,似乎不夠美妙。”
久晴天眼睛骨碌碌一轉,似在搜尋著什麼意外驚喜,目光在房內轉了一圈後定在了棋盤右側的矮櫃上,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看著司徒殊木,手吧嗒一下打開了矮櫃,果然看到裡面有一個食盒。裡面一層一層的放著紫米糕、茯苓餅、碧園果等各色點心。
她一向喜歡這些小點心,此番更是開心地將這些東西一一端出擺好。司徒殊木則將手中扣了一子,示意她先下。
久晴天一邊往嘴裡填了一塊紫米糕,一邊隨意落下一子。
司徒殊木並不好點心,不過間或抿一口酒,同時將久晴天的生路堵死。但是久晴天每一落子看似隨意,實則可以破他殺招,反圍他的棋子。
若不是幾個時辰後便有韶問的追兵到來,久晴天幾乎就要以爲他們是在多年前的若水莊了,那時,也有清風明月,有美酒佳餚,燥熱而安靜的夜裡,他們會在湖心亭小酌並下幾盤棋。直到醉意熏熏才罷休。
“從韶問追殺起,我們就開始大逃亡了。”司徒殊木一手撐著下頜,一手悠閒落下一子,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似乎逃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藏書閣的人,我已經撤回了很多。你的人呢,全部化整爲零散入言城各部?”久晴天自事件起便沒問過司徒殊木的具體打算,雖然也猜的出大部分,但是她並不明白到底怎麼安排的。
“有一部分人在追查段謹溪和異族人的下落,還有一個部分則隱在暗處。另外,我還派了幾個人回去。”司徒殊木摩挲著冰涼的棋子,緩緩道。
“回去?”久晴天秀眉一挑,挑釁般地笑道:“搬救兵麼?”
司徒殊木驀然回以一笑,“大軍壓境討伐叛軍也未可知啊?!?
“媚鳶爲取信於段謹溪,告訴了他久晴天便是藏書閣尊主。但是段謹溪並沒有告訴那個異族人,也沒有告訴韶問。”久晴天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這似乎有點不對勁啊?!?
“這三方之間的關係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合作關係,並不見得有多坦誠。對段謹溪而言,你的尊主身份,可能還另有用處,此時不適合告訴別人?!彼就绞饽狙劬粗灞P,卻遲遲不肯下子,聽到久晴天的疑問,不由沉吟半晌方道。
久晴天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顯然對這事尚有疑慮,卻也覺得沒有別的更好的解釋了。之後便沒有人說話了,兩人連下四盤,各有勝負。
直到食盒漸漸空了,那一罈酒也見了底了,天方大白。
而門前忽然傳出轟隆隆地馬蹄聲,顯然來人極多,纔能有這個聲勢。
當初久晴天和司徒殊木打了一架,直接轟開了書房的一堵牆,現在直接通過這堵牆遠眺,便可見黑壓壓地一片。
“看來韶問帶了不少人圍了客棧,是打算將我置於死地的了。”司徒殊木負手瞟了一眼,還可
聽到整齊的腳步聲在客棧四周響起。
久晴天站在他身邊看著,目光卻停在花園裡的一角。忽而詭異地笑道:“難怪小鬍子的客棧還未修建好,你便要求搬回來,原來是有這個後手啊。你這麼糟蹋小鬍子的客棧,他也答應?”
“他也是聰明人,我們住這裡這麼久,韶問能放過他?何不乾脆帶了銀子去另一個地方開個新客棧,好歹沒有性命之憂?!彼就绞饽颈∶嬑⑽⑸下N,眼神卻遼闊而悠遠,似乎根本就沒將這一切放在眼裡。
一支箭射破長空,嵌入橫樑,射箭者必然臂力驚人,是以發出了沉悶地聲音。
“司徒殊木,你若不出來,我便將這家客棧射成馬蜂窩。”韶問一手彎弓,高踞馬上,看著客棧上方。聲音低沉卻響徹整個客棧,“你可以試試,你能不能倖免於難。”
“呵呵……”
客棧裡傳來一聲輕笑,似嘲笑來人自不量力一般?!吧厥最I以爲萬箭齊發便可置在下與死地?未免太小看我了?!?
韶問聞言卻沒有動怒,司徒殊木武功之高,的確有說這話的底氣,他靜靜地看著緊閉的客棧大門,雖然知道,司徒殊木敢孤身犯險,必有後著,這客棧裡面,定有陷阱。但是他沉沉地盯了大門一會兒,果斷地揮手道:“撞門!將此人格殺。得手者,我賞他黃金萬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韶問手下本就是亡命之徒,此刻都是目光炫亮,刀劍出鞘地準備闖進去,好奪得那黃金萬兩。
而在客棧裡聽到了這些話的久晴天則一笑,“購我頭顱十萬金,真能忌我是知音啊?!?
司徒殊木不屑地睨了她一眼,“不過黃金萬兩,也能稱得上知音?”
這時已經有百來個精兵衝了進來,司徒殊木避也不避地站在欄桿旁,猶帶著一絲淺笑的看著他們。那眼神不像是看來殺他的人,倒像是看好久不見的老友,滿眼的溫和。
樓下的精兵本來還有些警惕,怕裡面有什麼了不得的陣法,他們都知道,一千戰友便是死在那莫名其妙的滅魂陣之下。然而進來一看,沒有大石頭,也沒有什麼擺的橫七列八的數目,又見司徒殊木身邊除了一蒙面女子,再無其他手下。這才放了心,一個裸著手臂,手臂上滿是傷痕的漢子咧嘴喊道:“兄弟們,殺了這狗屁王佐之才,給枉死的兄弟們報仇?!?
還有一些早就躍上了樓梯,直奔司徒殊木而去。甚至還應和道:“是啊,首領還賞黃金萬兩呢。”
這羣精兵雖然衣著正統,且手上功夫都不弱,但是滿身痞氣。久晴天忽然想起覆齊軍的大部分人都是落草的賊寇、還有身負性命之仇的人。難怪即使知道對手是素有王佐之才的司徒殊木,也依舊是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而司徒殊木也並未客氣,一擡手,便將剛上樓梯的人掀了下去。
客棧外兵容整肅,殺氣十足??蜅葎t兵刃相接,打得不可開交。韶
問不由疑惑,他原本以爲司徒殊木必有埋伏,纔派那百來人進去探路,可是現在卻打起來了,難道司徒殊木並沒有埋伏?
思慮半晌,韶問再次揮手,便再有兩百精兵衝了進去。裡面的打鬥聲不曾停歇,便代表司徒殊木沒有輸。但是那又如何,就算打不贏你,也可以累死你!
久晴天自司徒殊木動手開始,便一擡腳坐到了欄桿之上,靠在一邊,還無比愜意地晃盪著一條腿。只在有人靠近時,才動動手。
這個位置看似隨意,其實卻含有深意,因爲這個位置可以縱觀全局,尤其是客棧的入口。
在韶問第二次下令派進兩百精兵時,久晴天霍然從欄桿上跳了下來,對司徒殊木道:“差不多了吧,可有五百精兵了啊?!?
司徒殊木一旋身,圍著他的一圈人便倒下了一片。他縱身一躍脫離包圍圈,含笑道:“是可以了,五百個也夠本了,再多了,客棧也裝不下?!?
他悠然自懷中取出火摺子,隨意點燃了一根引線。然後拉著久晴天閃入書房,兩人靠著一堵牆壁,不知道司徒殊木按了哪裡一下,牆便轉了一個身。兩人自這間客棧消失不見了。
而外面的人自然發現了引線,反應快的人早就一刀砍下,想趕在引爆前截斷,火苗越來越近,一個快刀手旋身飛來,刀身往地上一撲,銳利的刀氣便劃了過去,在衆人絕望之前,截斷了那根火苗。
衆人都不由長長吁了口氣,然而心剛放下,便發現那根引線原來還接了起碼八根引線,剛纔砍下的一根,卻救不了衆人危難。
韶問一直在外靜聽著客棧裡的動靜,臉色愈加凝重,眉頭微皺,似在考慮些什麼,忽然,他大喝一聲,“全部退後?!?
衆人對他的話雖然疑惑,卻從不敢有違,立刻便撤退了幾米。
然後便見客棧裡轟轟轟連響,客棧的圍牆、客棧裡面的小樓全部轟然倒坍,震耳的雷聲過後,便只餘一片硝煙,白茫茫一片,衆人睜大了眼睛都看不清楚。
韶問的馬腿部被炸出來的瓦片砸傷了,他也只好下了馬。此刻他手中的彎弓握得死緊,他目眥盡裂地盯著客棧方向,狠狠道:“這廝好歹毒的心腸,刻意動手引我將人派進去。卻原來還有轟天雷在這等著。”
衆人都心有餘悸,一看這客棧炸得面目全非的樣子,便可知,司徒殊木定是在客棧裡埋滿了轟天雷。
“首、首領?!币粋€人有些結巴地問道,“客棧被炸成這樣子了,是不是說明司徒殊木,可能也死在裡面了?”
“愚蠢!你有見過埋轟天雷的把自己給炸死的麼?”韶問斥道。他百分之百確定,司徒殊木肯定沒死!想到這裡,他霍然吩咐道:“來人,將言城各大出口派人嚴格盤查,我要司徒殊木,插翅難逃!”
而另一邊,輕袍緩帶依舊優雅的司徒莊主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塵,淡淡道:“咱們可能要開始逃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