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瑤公主……該不會是公主又鬧出什麼事來了吧?”王曇雅擡眼看去,見楚若宸臉上並沒有什麼無奈的表情。
“倒也不算,太傅在朕退朝之後,就被小妹拽走了,朕的眼線一路跟著他們逛竹園遊畫舫聽?wèi)驁@的,花了不少銀子啊。”楚若宸眼底溢出一陣笑意,王曇雅知道他每次提到珺瑤公主時,總會忍不住這樣笑,帶著長者的寵溺。
葉子謙王曇雅是瞭解的,畢竟曾經(jīng)一起生活了數(shù)年,葉子謙認(rèn)真謹(jǐn)慎,謙和有禮,與珺瑤公主在一起,應(yīng)該會很無奈吧。
不過倒也是個放鬆的好機會。
“臣妾覺得,太傅與珺瑤公主倒是十分般配。”王曇雅柔聲說著,莞爾一笑。
楚若宸有些意外的看向王曇雅,“依照太傅的性子,估計被小妹煩的不得了吧。”
“可是他不還是跟著珺瑤公主到處遊玩了嗎?太傅乃是當(dāng)朝一品,若當(dāng)真不願意,就算是珺瑤公主也沒有辦法吧。”王曇雅自認(rèn)葉子謙不是這麼容易妥協(xié)的人。
楚若宸一手摸著下巴琢磨片刻,笑著搖了搖頭,“朕開始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了。”
“況且珺瑤公主也不會真的強人所難,因爲(wèi)信任,所以纔會肆無忌憚,不是嗎?”王曇雅在楚若宸肩頭緩緩闔上雙眸,晚風(fēng)穿進(jìn)楓林,耳邊除了均勻的呼吸聲,就只剩下楓葉沙沙作響。
楚若宸拂了一下王曇雅因爲(wèi)靠近自己而凌亂的長髮,想起珺瑤公主對葉子謙的態(tài)度,確實如王曇雅所說。
“看來是朕不如曇兒敏銳啊。”
“那皇上打算如何呢?”王曇雅靜靜問了一句。
“朕不會干涉他們,珺瑤喜歡怎麼樣,就隨她去吧。”楚若宸也像王曇雅那樣,閉上眼睛,輕鬆的勾起嘴角說道。
汐兒拿著從廚房端來的糕點和一個窄小的矮桌,輕輕走到鞦韆椅旁放下,然後儘量不發(fā)出聲音的離開。
最後一縷夕陽終於穿過茂密的楓林,打在鞦韆椅上,不時有兩隻雀鳥撲打著翅膀穿過清晰可見的暖黃色光柱,在王曇雅輕紗薄紗上映下一閃而過的陰影。
楚若宸早已睜開眼睛,默默注視著王曇雅呼吸均勻的側(cè)顏,暖色的光暈落在眼梢旁,將髮絲和臉頰染上陽光的顏色,顯得安詳而聖潔,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定格。
等到王曇雅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凝箬閣內(nèi)室的牀上了。
眨了眨眼睛,王曇雅這纔想起來,自己竟然靠著楚若宸睡著了。
“汐兒?”王曇雅喊了一聲,汐兒應(yīng)聲進(jìn)來。
“皇上呢?”王曇雅有些擔(dān)心。
“廚房做了晚飯,皇上正在用膳,讓奴婢告訴您,要是醒了就過去吃飯吧。”汐兒臉上寫著的高興二字,被王曇雅看的一清二楚。
汐兒捂著嘴離開,想起楚若宸抱著王曇雅從楓林出來的畫面,簡直太美好了。
“讓皇上見笑了。”王曇雅有些不好意思,向楚若宸行了一禮。
楚若宸寵溺的捋了捋王曇雅的頭髮,毫不介意的讓她坐下。
天邊的晚霞已經(jīng)散去,從地平線上蔓延出由淺至深的藍(lán)色,天空中半圓的月色撩人,讓院中彷彿落了一地霜雪。
此時的篁翠宮裡,陸貴人坐在牀邊,褲子捲到大腿上,膝蓋以下鋪著熱毛巾,牀上支了一張矮桌,放著筆墨紙硯。
採兒不時把毛巾放到熱水裡浸上,然後再擰乾放回去,眼中帶著濃濃的心疼。
陸貴人側(cè)著身子,手中執(zhí)筆在硯臺上沾了沾,幾筆下去,楓林的樹幹就勾勒出了形體。
“小主,您跪了這麼久,還是早些休息吧,若是累壞了怎麼辦。”採兒面帶愁容的勸道。
陸貴人搖了搖頭,換了一支筆沾上硃砂,“我不累,不過是跪了一小會兒,不礙事。”
“那廚房熬了湯粥,您多少喝點吧?”採兒抿著脣,繼續(xù)道。
“嗯。”陸貴人低低的應(yīng)了一聲,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聽見陸貴人答應(yīng)了,採兒鬆了口氣,匆忙轉(zhuǎn)身就往外跑,還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
陸貴人擡起頭,望著採兒離開的方向半晌,復(fù)又低頭繼續(xù)手中動作。
篁翠宮的燈火一直到東方漸漸涌起帶著亮度的藍(lán)紫色,仍然未熄。
楚若宸在凝箬閣留了一夜,王曇雅這次比楚若宸醒的早些,打算服侍楚若宸穿衣。
玉琮和玉瓏準(zhǔn)備了早飯,楚若宸和王曇雅一同吃過之後,才讓王曇雅送出了凝箬閣。
今日的天氣依然晴朗,早晨還帶著一絲清涼,紗衣被晨風(fēng)揚起衣角,宛如蜻蜓透明的翅膀一般上下翻飛。
汐兒顯得很高興,等著王曇雅帶她去御花園捉蜻蜓。
覓香和玉琮收拾了桌子,王曇雅正打算出去散步,凝箬閣的大門便被人叩響了。
汐兒跑過去看,見到陸貴人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個畫軸。
“娘娘快進(jìn)來。”汐兒趕緊側(cè)身讓陸貴人進(jìn)來。
王曇雅有些意外,沒想到陸貴人今天還會再來。
真正站近了,王曇雅纔看見陸貴人的臉色有多差,眼睛下方帶著微微的黑色,嘴脣乾燥,只畫了簡單的淡妝,長髮用兩根銀簪挽在腦後。
“臣妾給蓁貴妃娘娘請安。”陸貴人屈膝下拜,卻在起身的一刻晃了晃,汐兒趕緊扶住。
“貴人不必多禮,你這是……”王曇雅看向陸貴人的腿,見她走路似乎有些不敢吃力。
“沒事,昨日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不敢讓貴妃娘娘擔(dān)心。”陸貴人趕緊搖頭。
“快進(jìn)來吧,陸貴人以後還是帶著婢女的好,若是有事,也好有個照應(yīng)。”王曇雅領(lǐng)著陸貴人進(jìn)了正廳,讓汐兒去上茶和糕點。
“多謝貴妃娘娘關(guān)心。”陸貴人彎腰拜了拜,把畫軸雙手遞給王曇雅,“臣妾昨天思前想後,覺得篁翠宮雖然沒有可用作謝禮的什物,但臣妾還略懂書畫,技巧雖拙,但這是臣妾一番謝意,還請貴妃娘娘務(wù)必收下。”
王曇雅怔了怔,看陸貴人的黑眼圈,莫不是昨夜通宵給自己畫畫了?
結(jié)果
畫軸打開,只見是一片火紅的楓林,一座與凝箬閣相似的宮殿掩映在楓林火海中,惟妙惟肖。
“這……陸貴人妙筆丹青,我還要感謝貴人佳作相贈。”王曇雅微微點頭,轉(zhuǎn)身走到正廳一側(cè)牆壁上,取下一副青山圖,將畫軸掛在牆上。
明麗的顏色讓整個正廳多了一絲生氣,王曇雅走遠(yuǎn)了看過去,更覺得這楓林彷彿搖著枝條落下樹葉一般。
“娘娘不嫌棄,便是臣妾之幸。”陸貴人低頭誠懇的說道。
王曇雅用餘光掃過陸貴人,並沒有看見什麼不妥的地方,莫非之前是自己多心了?
汐兒端了茶水糕點過來,王曇雅坐回椅子上,剛想開口找個話題跟陸貴人聊聊,就聽見陸貴人先說了一句。
“娘娘,臣妾來時,在路上看見了淳貴人和柳常在。”陸貴人說道,她第一次正式見到王曇雅時,王曇雅就是和淳貴人柳若惜一同散步。
王曇雅將話頭嚥了回去,意外陸貴人竟然會提到淳貴人。
“臣妾路過時,聽見淳貴人與柳常在聊天時提到了您,大約是想念娘娘了。”陸貴人笑了一聲,加上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有些病弱。
王曇雅微微點頭,覺得陸貴人說的倒是有可能,兩人在宮中本就沒什麼朋友,提到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想了想,王曇雅覺得自己應(yīng)該去看看淳貴人了,便道:“今日天色不錯,陸貴人不如與我一同去慶玉堂如何?”
陸貴人顯得有些意外,侷促的低下頭攥緊了手指,“這……這樣好嗎?臣妾與淳貴人並不熟識,會不會有唐突之嫌?”
“放心,淳貴人不是計較之人,與我同去看望淳貴人,想必她也會很高興的。”王曇雅安慰道。
柳若惜眼光頗爲(wèi)敏銳,王曇雅這麼做,也是想讓柳若惜看看陸貴人是否值得信賴。
“那臣妾便厚顏跟隨了。”陸貴人起身,跟上王曇雅。
慶玉堂內(nèi),淳貴人與柳若惜在院中石桌上擺了棋盤下著象棋,棋盤邊是一壺清茶和幾塊桃酥。
“趁著早晨涼爽,這一盤快些結(jié)束了吧。”柳若惜戲謔的眨著眼睛,看著對面用手托腮苦思下一步的淳貴人。
“早早結(jié)束,我不就輸了嘛。”淳貴人用手點著棋子,落在相上,“我……飛相!”
“下一步我若跳馬壓象眼,你便無子可防,再下一步,我就可直接出車將軍。”柳若惜笑意漸深,看著睜大了眼睛的淳貴人。
“不不不,我不走相了!上士!”淳貴人耍賴。
“唉,不能悔棋啊。”柳若惜搖搖頭,平炮直接將軍。
王曇雅進(jìn)了慶玉堂,看到的便是柳若惜贏了棋,淳貴人嘟著嘴說不玩了的場面。
“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柳若惜見到王曇雅身後跟著陸貴人,有些意外,卻還是禮數(shù)週全的行了禮。
淳貴人望了一眼陸貴人,開始緊張起來,跟在柳若惜身旁。
“咳,兩位姐姐倒是玩的開心啊。”王曇雅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便開口挑起話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