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還不如……不來！
“蔓兒，如果我有一天被皇上禁足了，你還會跟著我嗎？”蘇貴嬪仰了下頭，頭頂是分不出顏色的昏暗木棚，還有陰沉的天空。
“會，奴婢一直都是小主的人！”蔓兒哭著答應。
“如果我死了，你會跟著我死嗎？”蘇貴嬪若有所思的繼續問著，聲音漸漸悠遠起來。
王曇雅，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我也要你永遠從世上消失！
天色一直沒有晴朗的跡象，雨勢也不見減弱，王曇雅靠在牀上喝著太醫送來的藥，汐兒端著蜜餞罐子站在一旁。
“下次不用拿糖來了，這裡沒有泄火的苦味藥材，倒不必浪費蜜餞。”王曇雅放下藥碗，看了看汐兒手中的罐子。
“哪裡算得上浪費啊，這東西又不是人蔘鹿茸。”汐兒吐了吐舌，把罐子放在桌上。
“說起來，我已經許久沒去過皇后娘娘宮中請安了。”王曇雅低了下頭，悶悶的開口。
汐兒愣了愣，不知道王曇雅爲何忽然提起這個，“宮中不是有規矩，貴妃若是身體不適，可以不用每天向皇后娘娘請安嗎？而且皇上都準了的。”
“嗯，倒也是。”王曇雅輕描淡寫的笑了笑，她現在還沒有完全的計劃，更是不知道王皇后與簫嬪都在算計什麼。
況且她就算每天都去請安，也不可能聽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徒增煩惱罷了。
窗外如銀河倒瀉的大雨直到第二天清早才停，雨後的清新順著窗子闖進屋內，東方暖融融的陽光破開雲層漸漸升高，還未晞乾的雨露折射著耀眼的光芒。
麻雀在樹枝上扭頭梳理著羽毛，拍打翅膀的動作讓柳葉上的水滴四處飛濺，掃著樹下落葉的婢女用袖子擋了一下，擦掉落在額上冰涼的水珠。
坤寧宮的太監衣著整齊的分立在正殿兩側，殿門緊閉。
王皇后坐在鳳座上，雙手放在腿前，端莊威嚴。
秋若站在一側，屬於王曇雅的位置空著，但卻沒人往那個位置看。
“臣妾等給皇后娘娘請安。”
一衆妃嬪不約而同起身行禮，王皇后面帶笑容的揮了揮手，讓衆人坐下。
“最近下了場雨，雖然現在已經回暖，諸位姐妹可要注意不要著涼了。”王皇后轉頭對秋若點了點頭，秋若過去將妃嬪座位間的茶水換成新的。
“多謝皇后娘娘關心。”
“咳咳！”
在衆人謝恩的時候，一聲不和諧的咳嗽聲傳出，王皇后順著聲音看去，被降了位分的蘇嬪微微低頭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蘇嬪可是身體不適嗎？”
“臣妾無妨，只是昨天冒雨出門，受了些委屈罷了。”蘇嬪眉眼低垂，作勢嘆了口氣。
樸素的裝扮加上簡單的妝容，還有這一副難過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表情，恰到好處的令人心生同情。
“哦？是什麼事值得蘇嬪冒雨出門，還受了委屈？”王皇后挑高了尾音，順著蘇嬪的話音追問道。
“唉，臣妾聽說
蓁貴妃娘娘沉冤得雪，就去了凝箬閣想探望一下娘娘，結果……唉，真是臣妾自作多情了。”蘇嬪用自嘲的口吻說著，搖了搖頭，用手按了按太陽穴。
在場的妃嬪不知道蘇嬪的本性，見到她這幅樣子，還以爲王曇雅讓這個平時就低調謙和的妃嬪多麼傷心了呢。
“究竟怎麼回事？想去探望蓁貴妃那是好事啊。”王皇后皺了皺眉，嚴肅道。
“是啊，蘇妹妹，我看蓁貴妃娘娘也不是刻薄的人呀？”
旁邊有妃嬪搭腔疑惑。
蘇嬪爲難的張了張口，然後再次嘆氣，“說不定真的是臣妾冒然拜訪，唐突了蓁貴妃娘娘，她才讓汐兒姑娘趕臣妾走的。”
王皇后聽到這裡，瞇了下眼睛，不著痕跡的和秋若交換了一個眼神。
後宮之中，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顯，添油加醋改變細節，就可以換成另外一個意思。
蘇嬪話音剛落，衆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你說的可是實情？”王皇后微微傾了下身子，雙手交握加重了實情二字的語氣。
“這絕非臣妾無中生有，之後皇上還曾到過臣妾宮中，降了臣妾位分，臣妾也只能認了。”蘇嬪將兩件本無關係的事合在一起說的天衣無縫，還讓在場衆位妃嬪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其實臣妾本想著在今日的晨會中與蓁貴妃娘娘解釋一次，卻沒想到……娘娘竟然連晨會都不來了。”
王皇后別有深意的勾了一下嘴角，蘇嬪做的事她都知道，但此時聽蘇嬪這樣說來，反倒萌生了一種嫉妒感，讓人以爲是皇上過度寵愛王曇雅，僅僅因爲王曇雅可能受到了打擾，就將一個沒有過錯的妃嬪降位。
這個人，可以利用。
“蘇嬪也不要太過在意了，蓁貴妃也沒有惡意，他日等蓁貴妃修養好了，再去向她道個歉，她會向皇上進言的。”王皇后在妃嬪面前拉著王曇雅的仇恨，然後揉了揉肩膀，有些疲憊的靠在了椅子上。
秋若瞭然這個動作，微微低頭上前小聲說道：“娘娘，您若是累了，還是回去躺一躺吧。”
這個聲音剛好讓坐在前面的妃嬪聽到，蘇嬪眼珠轉了轉，起身微微行禮，“既然皇后娘娘累了，臣妾等也不好再打擾，皇后娘娘好好休息，臣妾告辭。”
有了蘇嬪起的頭，衆位妃嬪也紛紛起身行禮，王皇后揮了揮手，“諸位姐妹慢走。”
蘇嬪第一個站起來，卻是最後一個離開，等到走到門口的時候，蘇貴嬪沒有踏出門檻，而是反手關上了殿門。
“皇上娘娘，您可要爲臣妾做主啊！”蘇嬪轉身跪下，轉眼淚水就蓄滿了眼眶。
王皇后暗歎一聲好演技，表面不動聲色的讓秋若過去扶起蘇嬪。
“臣妾並無過錯，皇上卻降了臣妾的位分，臣妾委屈啊！明明是一番好意，誰知蓁貴妃竟如此待我！”
蘇嬪一邊擦著眼淚站起身來，臉上帶著悲憤的神情。
“不就是降了一級嘛，何必哭成這樣。”王皇后說的輕描淡寫，隨手指了指椅子
，讓她坐下，“只要你想，別說是貴嬪，本宮甚至可以爲你謀得妃位，甚至貴妃！”
蘇嬪眼光閃了閃，暗中鬆了口氣，自己這一步是賭對了，果然王皇后對王曇雅的敵意不比自己淺。
“臣妾不敢多求，只想恢復以前的位分。”蘇嬪語氣凝重，她說這句話，就是想告訴王皇后，她不會威脅到王皇后的地位。
“好，只要你肯與本宮合作，本宮一定會幫你達成心願。”王皇后漸漸放輕的聲音中帶著莫名的誘惑力，嘴角緩緩挑起，笑意在臉上擴散開來。
“臣妾多謝皇后娘娘。”蘇嬪起身屈膝行禮，再擡頭時，眼裡已經充滿了算計。
片刻之後，蘇嬪淡笑著離開坤寧宮，秋若收拾了桌上的茶盤，有些擔心道：“皇后娘娘，蘇貴嬪善於僞裝，她的話，可信嗎？”
“呵，她之所以善於僞裝，不過是因爲想得到的東西不能用正常手段得到。”王皇后冷笑了一聲，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慵懶的靠在椅背上，“從這一點上看，我們的目的一致。”
秋若皺了皺眉，“娘娘，您不怕她……”
秋若話沒有說完，但她相信王皇后能理解她的意思。
“放心，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暫時的朋友，等到她沒有利用價值時，本宮會連她一併剷除。”王皇后的手指重重停在桌面上，一瞬間，大殿中靜的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半晌，秋若摸了摸下巴，“那陸貴人呢？”
“她不過是個牆頭草，容易被我利用，也容易被別人利用，蘇嬪要比她好用的多。”王皇后挑了下眉，慢條斯理的說道。
秋若抿了下脣，瞭然的點了點頭。
另一邊，楚若宸剛剛下了早朝在回御書房的路上，珺瑤公主跟去了衛州府的事他已經知曉，還有葉子謙拼命救了她。
“哼，真是不知輕重。”楚若宸低聲道了一句，捏緊了手中的信紙。
幸好珺瑤公主和葉子謙都沒出事。
“皇上，王丞相昨日冒雨去了戶部尚書府上。”暗衛與楚若宸保持著前後一步的距離，輕聲說道。
楚若宸皺了皺眉，王丞相此舉不難測度，葉子謙不在京城，他好趁機籠絡人心。
“此番江東水患，六部中只剩下禮部不必參與，其餘五位尚書都是他要收買的對象，而且這五人中……說不定早有與王丞相沆瀣一氣的人了。”
“太傅身在衛州府，會不會有危險？”暗衛提醒了一句。
“派幾人去衛州府，暗中保護葉子謙。”楚若宸點了點頭，他也不敢排除王丞相暗中下手的可能，而且客棧那次劫匪出現，說不定就是有心人故意爲之。
“屬下明白。”暗衛點頭答應，轉身離開前去佈置。
楚若宸一人回御書房，走到中途，想起玉琮說的王曇雅感到頭疼的事。
陸公公端著托盤站在御書房門口，等楚若宸開門之後，把茶水放在桌上。
“你去一趟太醫院，叫一個可信的女醫官過來。”楚若宸想了想，吩咐陸公公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