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陪著月姨娘到了百花園,眼見左右無人,低聲笑著道:“月姨娘好大的本事,這一下,便是夫人也不能難爲(wèi)姨娘了?!?
月姨娘微微一笑,脣角彎彎,掃了一眼正院清爽齋方向,笑著說道:“夫人啊,就是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她也不想想,當(dāng)初老爺爲(wèi)什麼不喜歡先夫人,卻喜歡與她廝混在一處,如今她被扶了正,便以爲(wèi)自己什麼都有了,當(dāng)真是笑話,到底是姨娘出身,便是府裡的人尊稱一句夫人,就當(dāng)真以爲(wèi)自己是盤子菜了,也不想一想,在澤城這地界,誰不知道她的出身!”
月姨娘輕嗤了一聲,說道:“官家夫人瞧不上她,她便以爲(wèi)是自己規(guī)矩沒立好,回來可勁兒的裝端莊,裝賢惠,哼,若是老爺當(dāng)真喜歡賢良淑德的,她哪裡有本事坐上這個位置。”
素月便想到今日一早,自己刻意纏著澹臺善昌,生生讓他誤了去衙門的時辰,老爺是不是按時去的衙門,跟她有什麼干係?她要做的,不過就是牀上溫存罷了,葉氏忘記了這一點,難怪會被老爺嫌棄。
丁香看到園子裡有一株並蒂芍藥,皺著眉頭道:“可是夫人懷了身子,若是想要拿捏姨娘,怕是老爺也攔不住的!”
素月不屑的輕笑一聲,毫不在意的說道:“不就是生孩子嗎?是個女人就會生!夫人還當(dāng)真以爲(wèi)非她不可了嗎?都那把年紀(jì)了,還當(dāng)真以爲(wèi)自己是頭胎嗎?有多金貴!”
素月一邊說著,一邊撫上自己的小腹,只要自己平平安安的生下庶長子,便是夫人也拿捏不住她!
卻說正院清爽齋,桃紅此刻被冷雁狠狠的捂住了嘴巴,又怒視柳綠道:“去,將夫人扶到羅漢榻上!”
柳綠被冷雁凌厲的眼神嚇到,忙不迭的去扶葉氏,根本不敢看其身下的血跡。
葉氏想要出聲喊人,卻被冷雁橫生生的一句話攔了道:“夫人別做聲,若是夫人這一胎當(dāng)真危險了,那老爺怕是不會饒過夫人的!”
葉氏一愣,當(dāng)即也顧不得腰痠,她敢這麼跟澹臺善昌鬧,不過就是仗著自己的肚子,澹臺善昌沒兒子,不知道被多少人說道,自己若是一舉生下一個兒子,便可以在府裡橫著走,可如今,若是自己這會兒沒了孩子,澹臺善昌的滿腔怒火,一定會都衝著自己發(fā)泄出來!
葉氏不敢吭聲,桃紅也明白了冷雁的意思,不敢再掙扎。
冷雁掃了桃紅一眼,鬆開了手,桃紅立刻癱軟在地上,冷雁不屑的掃了她一眼,不耐煩道:“沒出息的東西!”當(dāng)初跟自己爭搶陪嫁機(jī)會的勇氣去哪兒了,當(dāng)真是越活越迴旋了!
冷雁掃著柳綠,冷聲吩咐道:“你去尋了大夫過來,別說夫人身子不適,就說……”
冷雁又望向桃紅,嘲諷一笑道:“就說桃紅被嚇得傻了,半晌沒有反應(yīng),夫人心疼她,給她請個大夫來瞧瞧?!?
柳綠偷偷的看了一眼桃紅,確實有幾分癡傻模樣,柳綠向來是明哲保身的,如今冷雁佔了上風(fēng),她自然是要聽冷雁吩咐的,撩了簾子就出去了!
桃紅還在地上癱軟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冷雁怒喝道:“傻愣著做什麼?還不緊著給夫人換換衣裳,難道要這樣看大夫不成?”
桃紅這會兒哪兒還有什麼聰慧可言,自是冷雁吩咐什麼,她便做什麼的。
葉氏只是覺得腰痠,見紅也不多,可到底日子還淺,她自己也是害怕的,若是當(dāng)真沒有了,她可怎麼辦纔好?
清爽齋裡難得那般安靜,桃紅從來沒有覺得,時間竟然會過得那麼慢,她滿腦子都在想著,若是夫人的孩子沒有了怎麼辦?夫人與老爺鬧得這麼僵,便是夫人有身子,老爺都能動手,若是知道夫人沒了孩子,期盼落空,老爺定然會大發(fā)雷霆。
夫人還有老夫人,也還有舅老爺,但是……澹臺府只有自己與柳綠的賣身契在夫人手中,老爺會不會發(fā)賣了自己,就像葉氏將也楊氏賣入勾欄院一樣……
桃紅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快要喘不過氣來。
大夫終於來了,給葉氏號了脈,皺著眉頭,半晌才說道:“夫人孩子剛上身,最是經(jīng)不得衝撞,老夫也只有勉力一試。”
桃紅在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伺候著,生怕大夫會說,夫人的孩子保不住了,現(xiàn)在還可以勉力一試,便說明還是有希望的。
桃紅連連念著“阿彌陀佛”,竟然覺得自己的三魂六魄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大夫開了藥方,又囑咐道:“老夫也不敢作保,畢竟夫人的年紀(jì)在這裡擺著,與年紀(jì)輕的媳婦子不一樣,靜臥養(yǎng)胎,若是一個月沒有任何大事,孩子纔算是保住了,只是前三個月還是要忌諱些,最好能一直靜臥在牀,否則老夫也無能爲(wèi)力!”
葉氏也鬆了口氣,躺著就躺著,左不過聽著老爺?shù)囊馑?,是將自己禁了足的,她除了日日躺著,也沒有旁的事情做,只要孩子還在就好!
葉氏給冷雁使了個眼色,冷雁便低著頭,親自去送大夫,在穿堂處給那大夫一錠銀子,鄭重其事的叮囑道:“我家夫人這一胎,還沒有作準(zhǔn),府裡頭的人都不知道,再者我家夫人的年紀(jì)大了,生怕孩子沒保住,讓老爺傷心難過,所以如今還瞞著,大夫應(yīng)該知道奴婢的意思吧!”
冷雁說著,將自己手裡的銀子往前推了推,又道:“若是傳出什麼風(fēng)言風(fēng)語去……您也知道的,我們老爺是正五品的知府,旁的管不著,但是若說拿人下獄,卻是容易的……”
這話說到這個地步,大夫再傻,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忙道:“老夫什麼也不曉得,不過是府裡的一個丫鬟被驚嚇住了,老夫不過是開了盞安神湯而已,旁的事情一概不知!”
冷雁便輕輕點了點頭,左手一擡,溫柔笑道:“大夫請!”
老大夫用袖子抹了抹汗,幾乎是腳底生風(fēng)的去了,這種官家後宅,能不來,還是不要過來的好!
梨若院這一邊卻是不知道清爽齋發(fā)生了這般大事,幾人正商量著流雲(yún)與流蘇的事情,幾日的功夫,總算是想出了一個差不離的法子,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