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澹臺萱施施然下了馬車,王子瑜在馬車下面,親自去扶她,聲音壓低了說道:“在路上所說的話,娘子可要記清楚了,如今的三小姐可是得罪不得的。”
五小姐澹臺萱大大的杏核眼一挑,看向王子瑜道:“這樣的話說了一路,便是你不煩,我也厭煩了。若不是因爲如今的三姐姐非比尋常,我如何會到了這裡來?”
五小姐澹臺萱沒好氣的說道:“莫不是你還忘不了那個小賤人吧?”
王子瑜忙堵了五小姐澹臺萱的嘴,左右張望了一眼,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啊,如今都到了董府門口了,你還一口一個小賤人的,這話若是讓董府的人聽了去,莫說幫忙了,怕是要落井下石的,原本你先前對三小姐就不友善,今時不同往日,若是咱們能得了董太夫人或是三小姐的眷顧,那我的前程便有靠了。”
五小姐澹臺萱撇了撇嘴,卻到底沒有再說什麼小賤人的話,只瞪了王子瑜一眼道:“若是相公你多少爭口氣,也不必我這麼低聲下氣的來求人,今日我受的委屈,相公你可都要記住了,我的本事,可不是一個丫鬟比得了的!”
五小姐澹臺萱恨恨的瞪了一眼身邊服侍著自己的柳綠,柳綠已經(jīng)梳了婦人髮髻,顯然是被王子瑜收房了,只是依舊伺候著五小姐澹臺萱,一年多,還是個通房的身份。
王子瑜自然明白,五小姐意有所指,心裡腹誹,若不是五小姐澹臺萱身上一直不乾淨(jìng),一個月都同房不了一兩次,自己何必納了個丫鬟,哼,娶回來的娘子碰不得,若是連她身邊的丫鬟都動不得,那他娶媳婦回來做什麼?當菩薩一樣供著嗎?
但嘴上卻是不敢說這樣的話的,帶著諂媚的笑容上前拉了澹臺萱的手道:“娘子,你還不知道我嗎?我不過是爲了幫著娘子,過我母親那一關(guān)罷了,收了柳綠,我母親便不覺得你是個善妒的,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五小姐澹臺萱一想到那個丁氏,就氣不打一處來,自打澹臺府的人,闔府搬遷入京,那丁氏便想方設(shè)法的從她手裡頭掏東西,今個兒說無米下鍋,明個說沒錢買肉,不過半年光景,她便被逼得要拿了自己的東西去當鋪,但凡她拿不出東西來,那個丁老婆子,就以後繼無人爲名,在門口撒潑打滾!
丁氏不要臉面,澹臺萱還是要的,自然要讓人將她小意請回來,拿了自己的嫁妝去典當銀子,偏偏這當鋪壓價壓得很,根本當不得多少銀兩,不過一年光景,自己的家底便被掏空了。
這一次入京,那老婆子也要跟著來,說什麼見見世面,當真是天大的笑話,讓京城澹臺府的人,看到自己有這樣一個村婦婆婆,豈不是要丟人丟到家裡去,澹臺萱如何能肯,最後少不得把自己喜歡的首飾拿去當了,將銀兩留給丁氏。
想到這裡,澹臺萱便道:“這次入京,將我先前壓箱底的那個翡翠鐲子都當了,給你母親留了三百兩銀票,總夠她衣食無憂一陣子的了,我何嘗委屈過你家裡的人,只有你們家裡的人,一味的欺負我。”
五小姐說著,就要嚶嚶落淚,王子瑜連忙上前小意哄著道:“我知道娘子是待我極好的,娘子放心,我母親那邊,自有我去說,只要娘子這一次能幫了爲夫,在京城出人頭地,我母親還不得把你當成菩薩一樣供著?”
王子瑜說著,聲音壓得愈發(fā)的低道:“六妹不是說,董太夫人跟太后娘娘是有交情的嗎?只要咱們能哄得這位太夫人高興了,還愁爲夫日後不能給娘子掙個鳳冠霞帔嗎?”
“還有三小姐,她可是正經(jīng)的嫡外孫女,如今又在相看侯府的婚事,與她交好,對咱們來說,那可是有萬般好處的,她到底是你的姐姐,只消你在外人面前,好好敬著她,她便是想要對你不好,也是不成的。”王子瑜將六小姐澹臺芷的話,拿出來說,細細叮囑澹臺萱道。
他們?nèi)敫牡诙眨腿ピ~氏的院子裡,見六小姐澹臺芷了,澹臺芷這段日子一直被禁足在這個院子裡,好歹將院子裡服侍的人打發(fā)了,幾人說了會兒話,六小姐澹臺芷便讓二人來拜會董太夫人,說到底,董太夫人也是她們名義上的外祖母,想要拒之門外,是怎麼也不可能的。
六小姐澹臺芷細細的與五小姐說分明利害,王子瑜便動了心,董太夫人與太后娘娘有交情,這個他一早就知道,若不是那個媽媽提點他,他如今怕是還在肖想澹臺靜。
且看如今,澹臺靜果然在相看侯府的婚事,若是能成,那就是正經(jīng)的世子妃,董太夫人如何會將澹臺靜嫁給自己這樣的寒門學(xué)子。
想到這裡,王子瑜就覺得,實在應(yīng)該感激當初那位勸說他的桂媽媽,五小姐澹臺萱雖然比不得澹臺靜,但到底是澹臺府的人,葉大人也說過,已經(jīng)與澹臺府達成共識,不管自己這次鄉(xiāng)試通過與否,澹臺府的人,都要將自己留在京城,便是爲他尋個閒差,也是可以的。
可若是能有更高的官職,王子瑜怎麼會放棄,不過就是跟一個老太太說些個好聽的話,低聲下氣一點,實在算不得什麼,這一年多的時間,自己都在跟五小姐低聲下氣,爲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王子瑜脣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等到自己當真成爲了京城官員中的一個,慢慢的爬上去,還怕澹臺萱這麼頤指氣使嗎?
五小姐澹臺萱剛要往裡走去,卻覺得身下有些不舒服,怕是又見了紅,她抿了抿脣道:“你且先進去,我覺得口渴了,在去喝口茶,再進去尋你。”
王子瑜看到五小姐澹臺萱那彆彆扭扭的神色,便知道,她怕是又流血了,心下不悅,卻不好發(fā)作出來,只淡淡的應(yīng)了,往前行去,當真是晦氣的很!
王子瑜一邊暗自著惱,一邊隨著小廝往院子裡走,東張西望的當口,見到隔壁廊子上,有一身穿香色織金纏枝紋褙子的麗人走過,風(fēng)流別致的垂鬟分俏髻上,帶著一個拔絲卷鬚陶瓷鈿花,在陽光下分外活潑,身下穿著月藍色騰紋荷葉裙,分外妍姿俏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