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駱明詩原本繃緊的身體慢慢鬆了下來,旁邊的李氏面若桃花,低頭那一抹風(fēng)情萬種叫人憐惜,而李氏懷中駱明炎則是直接做了個鬼臉。
這種奇怪的氛圍之下,只有大夫人慢悠悠道:“老爺?shù)淖郑坪蹙褪情L湘吧。”
這話一出,場面一淨(jìng),悄無聲息的叫人窒息。
這信的確是駱安時與李氏初識時所寫下的,一直被李氏小心的收到箱子底下,也是偶然的機會叫兩個孩子得知,還取笑了好一陣。
當(dāng)駱明炎將那些陷害的信紙燒乾淨(jìng)後,眼珠子一轉(zhuǎn)就想到了這個注意。
而駱明詩因爲(wèi)年代久遠(yuǎn),已經(jīng)記不清楚信紙的內(nèi)容,卻是獨獨記得父親的表字。
她也不說話,戲謔的看著要如何收場。
翠姨娘是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勉強的笑了笑:“如此真好,誤會一場。”
這句話換來的是駱安時冷冷的一眼,翠姨娘只覺得自己無論有什麼算計都被看穿了,撲通一下跪下,額頭貼著冰冷的地面,身子瑟瑟發(fā)抖。
“是弟弟捕風(fēng)捉影了。”話雖然這麼說,但駱安旭十分的不甘心,怎麼會是大哥呢?
他茫然的四處望望,正好看見駱明詩嘴角一抹玩味的笑容,當(dāng)即找到了原因,眼睛一瞪:“是你算計我!”
“閉嘴,你還不夠丟人!”駱安時咆哮道,對於這個只會添麻煩的弟弟他早有厭惡,只是礙著母親還在,不得已纔多加關(guān)照。
眼見著事情一樁樁的揭露,駱安時在官場幾十年,如何不清楚這是蓄謀已久的陷害。
他想到駱安旭過往種種帶來的麻煩,最終一狠心道:“來人,把二老爺給我送到莊子上去,好好反省過錯,等什麼時候知道自己錯了,再出來。”
駱安旭不敢相信,震驚道:“大哥,大哥,母親那怎麼辦?要是老太太找我怎麼辦?”
“我給二老爺找了一門差事,送他出去歷練,都清楚麼?”駱安時這回是鐵了心了,任由自家那愚蠢的弟弟說什麼都儼然不動,直到他被拖下去,整個人才脫離一般的坐到榻上。
他揮了揮手:“出了這門,我不想聽見任何風(fēng)言風(fēng)語。”
衆(zhòng)人知曉他今日必然要留下安撫李氏,於是退下,翠姨娘臨走之際,仍舊不甘,卻也知曉,自己這一仗輸?shù)慕Y(jié)結(jié)實實,只怕連大郎在老爺心中的位置,都要跌一跌。
想到對於駱安旭的懲罰,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是老爺在敲打自己。
畢竟二老爺被關(guān)進去能出來,自己可就不一定呢,沒看見夫人膝下,到現(xiàn)在都沒孩子麼?
晚風(fēng)輕拂,帶著無盡的涼意,連那月光都被吹得慘淡。
窗櫺被吹得發(fā)出聲響,冷風(fēng)順著窗戶的細(xì)縫飄了進來,離著近的鎏銀高聳蠟臺上的燭光微微飄渺,昏黃的燈光將屋內(nèi)照耀的溫馨。
屋內(nèi)此刻的趨勢是大眼瞪小眼,說不出的尷尬。
駱明詩往李氏的懷裡躲了躲,沒了一開始的沉穩(wěn),反倒是出現(xiàn)了一抹委屈,長長的睫毛顫了又顫,在臉頰上打出陰影,那濃密的睫毛下,一雙如水的眸子望著駱安時,半帶哭腔的問:“我是爹爹的女兒麼?”
駱安時第一次瞧見女兒那委屈卻又不敢表露的樣子,憐惜的說:“是。”
這一聲“是”剛落下,駱明詩跑了過去,速度之快,裙襬猶如一直蝴蝶在飛飛揚揚。
她撲進了駱安時的懷裡,全然不顧任何規(guī)矩,像是每一次撒嬌,心境卻截然不同,彷彿有什麼在破繭成蝶。
大眼睛裡淌出了眼淚,她咬了咬下脣,含糊不清道:“爹爹欺負(fù)人。”
然後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這下子纔有了十歲女童的樣子。
李氏被她的大膽弄的一驚,捏著指尖不知道說什麼,卻不知駱明詩就是在拿捏著駱安時的補償心理,而且她本身還是個孩子,越是任性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越是叫人心疼。
果然,駱安時招了招手,把小兒子叫到身邊來,仔細(xì)的安撫了一通,兩姐弟這才退下。
等著屋裡就剩下兩個人了,他往李氏身邊湊了湊,握住那雙柔荑,輕聲道:“今個你委屈了。”
李氏輕輕一笑,猶如三月乍暖,春風(fēng)拂面,“我知道,老爺肯定會證明我的清白。”
駱安時動了動脣,終究沒說什麼。
黑暗是沒有盡頭的,她深處在其中,懸浮無力,四周空蕩蕩。
突然間,一雙陰冷的慘綠色眼睛出現(xiàn),眼中是貪婪的慾望,緊接著一連串的寒眸憑空出現(xiàn),將駱明詩團團圍繞住,它們張開鋒利的牙齒……
“啊!”
駱明詩猛然驚醒,眼瞳收縮,狼那雙獨有的陰狠眸色閃著寒光,仍舊在眼前回蕩。
黑暗中,她大口喘著粗氣,身上的胭脂色綃繡海棠春睡的輕羅紗衣被盡數(shù)沾溼,輕輕的拭去額上的汗珠,慢慢回過了神。
一切都已經(jīng)改變,不用怕了。
今個守夜的是望春,她聽見動靜,掀開了彩繡櫻桃果子茜紅連珠縑絲帳,見駱明詩臉色慘白,連忙抽出袖子裡的縐紗手帕爲(wèi)她拭汗,問:“小姐又做惡夢了?”
雲(yún)靈芝蟠花燭臺放在了一邊的小桌子上,幽幽的燭光忽暗忽明,落在駱明詩的臉上,顯得神色不定。
當(dāng)初她的疏遠(yuǎn)駱明詩怎麼會不知道,只是礙著是父親賜下的,才勉強用著,可重生在看,這人當(dāng)初勸自己的話都是有用的,而剩下幾個一等丫鬟還太小,的確是需要一個得力的人。
望春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卻仍舊低眉順目的道:“我給小姐換身寢衣吧。”
駱明詩搖了搖頭,眼睛雖然還有些酸澀,但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明,心思幾轉(zhuǎn),淡淡問:“不用,今個姨娘房裡是誰值夜?”
一般人家都是庶出子女放在夫人那養(yǎng)著,可大夫人身子弱,於是就各養(yǎng)各的,因此駱明詩駱明炎兩人與三姨娘的房間緊挨著。
因此望春出去一看,就要知曉了。回來道:“今個是赤玉。”
駱明詩垂眸,三姨娘跟前有奸細(xì)是毋庸置疑的,這個赤玉的嫌疑極大。
把*放在眼前,這可不是她的作風(fēng),沉了沉眼眸,良久之後才道:“你去給我偷偷抓一副嚇著的藥,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不舒服,不過赤玉是姨娘的人,倒也無妨。不過記住,不可驚動父親大夫人三姨娘,若是有人爲(wèi)難你的話,堂上對持父親母親自會爲(wèi)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