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21 2:02:23 本章字數:6495

（一）

受了瑯琊劍一劍，怎會有活命的機會。睍蓴璩浪

羲和看著素墨，淡淡道：“這是她最好的結果，青華帝君縱容了你這麼久，但我不會縱容你。目前爲止，你還是仙。”

下一刻，素墨平素所有的溫潤淡定和理智皆化爲瘋狂，不要命地衝過來，再也沒有對羲和和顏悅色，是實打實地想要殺了羲和。一柄純黑的長劍出現在手，滿身殺氣。

而妙嚴宮底下，引著素墨一人的狂躁皆都狂躁了起來，不斷地撞擊著玥泠劍和羲和的龍印輅。

青華奪過弟子手中的一把普通的劍，幾乎同時也飛身過來。然羲和卻及時避開了青華，使得素墨亦避開了青華，羲和挑脣與青華笑道：“不妨，他要找的本就是我。我不會有事的。”

話音兒一落，兩劍相碰，強大的力量以羲和與素墨爲中心如浪潮一樣撲散開來，將天邊的雲層都激得四散。

這一戰，素墨與羲和打得慘烈非凡。雙方速度皆是極快，素墨身上時而仙息時而魔氣，恨恨地盯著羲和的眼睛，怒極道：“你爲什麼要殺她！她本性不壞的！媲”

羲和氣都不喘一下，道：“大師兄，因爲你是東極的弟子！”

“我不稀罕當東極的弟子！若我不做東極的弟子，她還能回來嗎？！”素墨怒吼，手上仙法並用，招招厲害至極。

羲和絲毫不懼，紛紛迎上，招招破解。青華一邊留神羲和這裡，一邊趁此機會在手中之劍上加封印，然後趁著龍印能夠支撐一些，以手中之劍將自己的玥泠劍換出來。

素墨隨著用力過猛，額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印記。羲和見狀大驚，道：“素墨你醒醒！”

素墨的劍直指羲和的眉心，卻一點沒有要停下來的痕跡。千鈞一髮，青華中途加入，玥泠劍靈氣四溢，不等羲和主動躲閃，他便挑開了素墨的劍，並一舉將素墨的劍打落，劍掉在下方的地面上激起塵土瀰漫。

玥泠劍如月華的劍鋒自素墨手腕上劃過，一絲血氣不見。但素墨的脣角冷不防又溢出一絲血色，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雙目定定地看著青華。

青華蹙眉。額上，竟然出現一抹墮仙的印記。

青華道：“現在收手，還來得及。丹墨魔性很強，留不得。”

素墨用盡力氣嘶吼：“可她是陪伴了我十幾萬年的人！就這樣被你們殺了！”

羲和凜冽著眼神，道：“不殺她，由著你縱容她打開妙嚴宮下面的封印嗎？由著她讓魔族出世三界大亂而不管嗎？素墨，你現在回頭還不算晚，真的。你是東極的弟子，你的師父是東極的青華大帝。你若不肯回頭，即便當年你我有過同門之誼，我也不會手軟。”若他敢做出有損東極有損青華的事情，羲和毫無疑問，會向對待那塊丹墨一樣，來對付素墨。

只要一切危險的因素，羲和都會毫不留情地爲青華剷除。

（二）

“我是仙族......我的師父是東極的青華大帝，而我是東極的弟子......”素墨猛然驚醒，喃喃地念著，嘴角溢出一兩聲極輕的笑來，哀涼至極。這是他跟在青華身邊以來所擁有的身份。

從未做錯過事情，天賦異稟，爲人溫和沉著，這是素墨這個東極大弟子給人們留下的印象。

雙手無力地下垂著，素墨雙腿一曲，竟在青華身前跪了下來。青華垂著雙眼，淡淡地看著。但那雙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睛裡，此刻卻閃過一絲極隱晦的深重的哀痛感。青華道：“爲師不想當初救你回來，只是一個錯誤。”

素墨額上鮮紅的墮仙印記未散，卻是再也散不了了。打從他愛上自己養的丹墨之後，打從他的希望被毀滅變得瘋狂的時候，就已經拋棄仙道拋棄自己了。素墨髮絲散亂，與平素判若兩人，一樣的安靜卻有一種東西早已經與他失之交臂。

素墨垂頭，平靜地淡薄道：“謝青華帝君對我多年的養育之恩。無以爲報，望青華帝君受我三叩首。”說罷伏身就在青華帝君腳下三叩首。他沒有再稱青華一聲“師父”，也即是他不再當自己是東極的大弟子。

叩完首，素墨站起來，轉身一步一步往天際走。

東極出了一位墮仙，天數有變。但一時間只要青華沒有出聲，誰都不敢阻攔他。

旋即一轉身，羲和與青華卻是沒有在顧素墨，雙雙飛往妙嚴宮，一人手執玥泠劍一人提著瑯琊劍，對付那些爬出在外的魔族殘骸。

羲和與青華背抵背，仙氣條條。但凡東極弟子對付不了的那些魔族殘骸，皆被他二人像砍白菜一樣一手一個乾脆利落。

但有時候青華會不守規則，回身過來將羲和前面的魔骸也都一併解決了。

羲和挑眉，看著青華素手執劍殺敵的模樣，霸氣十足的，十分養眼，一時間竟不動了，將瑯琊劍抗在肩上，吹了一聲口哨道：“看來我不來，你也能處理得好。難怪要將我誆回去，說是收拾一下妙嚴宮，寤樺你何時這般不老實的。”

青華將羲和顧得嚴實，道：“你不來理應我是能夠處理好的，但你來了也幫了我不少。我只是怕你受傷。”

要不是羲和龍印蓋下，阻擋了素墨的血撒進深淵，恐怕後果當真不可設想。況且她還幫青華殺了冥曄。就是羲和不殺，青華也會親手殺的。

這一點，羲和與青華想到了一處。

但是羲和殺與青華殺不一樣。要是讓青華殺，羲和更寧願讓自己殺。如此，素墨恨的人也便是她，而不是他。羲和的一片心意，青華又怎會不明白。她這樣殘忍一回，只是想保住青華與素墨之間的師徒情意，如今素墨自動脫離東極的仙籍，總好過師徒決裂。

（三）

這一生，在羲和的心裡眼裡，也就只有青華一個人能讓她這般不計後果地去爲他著想。那是青華的福氣。

青華知道，能得羲和，是他的福氣。

羲和不慌不忙，眉眼含笑地以手指探了探自己的瑯琊劍劍鋒，悅耳的嗡明聲響起，順手就斬殺一具魔骸，道：“素墨的身份危險，這般遺落在仙界始終不好。今日放他走，來日興許惹來大禍。若是讓其他幾位帝君知道你放他走了，恐會有意見。”青華道：“他記得自己曾是仙族就好。”眼尾的神情落在羲和身上，“要是將來出大禍了，你我需得並肩作戰一起面對，你怕不怕？”

羲和道：“怕我還會順著你放他走？”

一場硝煙下來，東極遍地狼籍。幸而只是一場不大不小的意外，未未及仙界的安危。威嚴華麗的妙嚴宮早已經被破壞殆盡，一柄劍氣封印再加上羲和龍族的龍印，將妙嚴宮下面的土地封印得嚴嚴實實。

各路仙家總算敢來一瞧究竟的時候，東極已經不是以往的仙界的聖地，到處冒煙的光景難免讓仙家們咋舌。照理說紫微帝君不應慢吞吞，來的時候卻也沒什麼事了，驚歎一句：“怎的才幾日不見，青華君就將東極變成這副模樣了？”

彼時青華與羲和正坐在東極高高的山頭上，一邊插著一柄劍，而羲和似乎有些疲倦頭靠著青華的胸膛睡了過去。青華只清清淡淡的睨了紫微帝君一眼，道：“紫微君向來會說風涼話看好戲。”

紫微笑瞇瞇道：“青華君這樣說就不厚道了，這點小問題讓青華君獨自面對，完全不在話下，我又來湊什麼熱鬧。”

此時睡著了的羲和，冷不防出聲：“父親還在的時候，你們就是一起並肩作戰的罷。父親說，師父和寤樺在戰場上配合得尤爲默契。我亦是親眼見過。”只是那時她還小，連人都分不清。

一時青華與紫微誰都沒有再說話。大抵是憶到了從前，初代龍族君上還在的時候。羲和繼續道：“當初魔族慘敗，何不一口氣滅光，就不至於會有今日這樣的隱患。”

紫微跟著坐下來，手指去撫羲和身邊的那柄瑯琊劍，古老的紋路，一靠近即可感受到的煞氣，那是初代龍族君上曾用過的劍。紫微淡淡笑著，褪去平時笑時候的華麗的僞裝，笑得真心真意，道：“真真有些懷念起那個時候。不過戰爭殘酷，誰都不願還來一次當年那樣的戰爭。我們殺魔無數，也會厭倦。並不是面對魔族永遠都是殘酷冷血的。”

青華輕輕道：“他們不願意與我們和平相處。”側頭，溫柔地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羲和，清清淺淺地笑著，擡手捏了捏羲和的下巴，“你的龍印壓在東極，恐輕易取不回來了。”

羲和微微勾脣，道：“那就讓它存在那裡好了。”只要青華人沒事，龍印放在哪裡都一樣。儘管那是龍族君上身份地位的象徵。

青華道：“算作你的嫁妝麼。”

羲和似笑非笑：“東極都成這樣了，一時半會你會來娶我嗎？”

青華：“怎會不娶。”

（四）

眼看就要成親了，婚期臨近東極卻出了這樣一件事。不過東極青華執意不肯延後婚期，向九重天和荒海借了人力物力，日夜兼程地趕工修復東極。其他東極的一切建築都按照原來的樣子復原，但妙嚴宮卻不是。用青華的話說，他順道可以重造妙嚴宮，造成羲和喜歡的構造和樣子。

於是青華理所當然地住進了荒海，畫妙嚴宮的圖紙。每畫好一個部分他都要問羲和覺得怎麼樣喜歡不喜歡。青華連畫圖紙都畫得那樣好，自然是無可挑剔的，羲和喜歡他這個人自然連他畫的圖紙、對將來的家的構想都是喜歡的。但未免讓青華覺得只是他一個人在爲新家歡喜，羲和還是會偶爾提一下小小的意見。

畫妙嚴宮的圖紙花了些青華的精力，但向荒海借人力物力的時候更花了些口舌脣力。別的不說，荒海還有一個玉羨，動不動則對青華冷嘲熱諷的玉羨。即便是當著羲和的面這也是不可避免的。

就拿那圖紙來說，玉羨起初一看見時，就笑了。笑得如沐春風十分溫和。可青華見不得玉羨笑，一見就容易憤怒值上升。青華瞇了瞇眼，已顯不悅，問：“玉羨臣下，你覺得什麼事這樣好笑？”

玉羨不卑不亢，道：“帝君辛辛苦苦著著急急地準備喜事，聽說還親手佈置婚房委實令人感動萬分。可哪想婚房一朝之間化爲烏有成爲一片廢墟，就只剩下這樣輕飄飄一張薄紙，難免讓人覺得有一種樂極生悲之感。這已經很好笑了。”

青華：“比你撿了錢還讓你開心麼？”

玉羨：“確實被撿了錢還讓我開心。”

青華怒極反笑：“玉羨臣下，請問這關你何事？你以爲婚房變成了廢墟我就不娶羲和了麼，你太天真了！要是你不怕我與你的君上成親當晚露宿郊野的話，你就儘管笑罷！”深吸一口氣，青華實在覺得咽不下，不由得撈了撈衣袖，“不行，你太欠揍了。”

這是要揍玉羨的節奏嗎……

幸好當時羲和在場，及時攔下。玉羨與青華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還不至於到相揍的地步。遂羲和與玉羨道：“玉羨你少說兩句。往後你都要和寤樺和平相處，不然我會很爲難你知道嗎？”然後再對青華道，“寤樺你也不能太沖動，平時也不見你這麼會計較的。妙嚴宮如此設計基本上是沒有什麼缺陷的了，你便交給玉羨讓玉羨找人動工罷。”

於是青華將圖紙遞給了玉羨，沒有給玉羨什麼好臉色，道：“玉羨臣下，麻煩你了。”

“確實有點麻煩。”玉羨這才領了圖紙冷哼一聲走了。

（五）

這期間，青華悠哉地留在荒海，住羲和的用羲和的吃羲和的，十分心安理得。在荒海住的這幾日，青華十分不要臉地擠進羲和的園子，任憑玉羨如何言語刺激都沒用。因爲他不想住的地方沒有羲和。於是園子裡就臨時闢了書房做客房以供青華暫住。青華很爽快地答應了。

可這住下的第一晚，玉羨很晚都不肯離去，唯恐青華會對羲和有不軌的想法。好不容易羲和纔將玉羨勸回去了，與青華各自進屋休息，可躺在牀榻上還處於半睡半醒之際時，羲和的房門就被叩醒了。羲和打開【蟹】房門一看，青華正現在門前，不由愣了愣，問：“不是去睡了麼？”

青華言簡意賅道：“本是要睡了，但我失眠了。”

羲和問：“爲什麼會失眠呢？”

青華想了想，一本認真道：“要麼是認牀要麼是認人。玉羨備的牀榻委實太硬，我睡得腰疼，被子也不夠厚，有些冷。”

羲和抽了抽嘴角：“可現在是夏季，你確定是太冷了？”

青華改口道：“也可能是太熱，熱得我感覺失靈分不清究竟是冷還是熱。”

羲和擡起眼皮看青華，鬆鬆散散的雪白衣襟躍入眼簾，羲和儘量避開視線，道：“那你想怎麼辦？”

青華道：“我想先來你房間睡睡試一試，興許就不會失眠了。”

下一刻羲和一聲驚呼，卻是被青華打橫抱進了懷裡，進了屋關上房門。

羲和掙扎：“喂寤樺這樣怎麼可以！”

青華道：“有什麼不可以，以往又不是沒同寢而眠過。不過你莫要亂動，你要是亂動的話，一會兒我忍不住了你就別想睡覺了。”

頓時羲和就安靜了下來，任由青華抱著她上牀，一起睡下。青華手臂抱著她一直不曾鬆手。

幽幽的蓮香帶著清涼的意味，鑽進羲和的鼻間很能上人安定沉醉。羲和埋首在青華的衣襟裡，低低無奈道：“哪有你這樣無賴的。”

青華嗅著羲和的髮香，嗓音微啞，說：“不然怕娶不到你。”

往後幾日青華都要睡在羲和的牀榻上擁著羲和才能睡著。新婚在即，青華也會幫著一起裝點荒海，尤其是羲和的園子。

羲和看青華在園子裡掛紅綢時的背影，倚在門上笑：“寤樺，沒見哪個成親還親自做這些的。你不用什麼都親力親爲。”

青華挑眉道：“若什麼都親力親爲我不得累壞？但總歸我們的婚房不能馬虎。”

羲和問：“那現在這園子將來又不是我們的婚房你爲何也這麼不馬虎？”

青華道：“這是你出嫁的地方。往後就不住這裡了，你嫁我的那天，理應讓它好看些。”

“沒想到你還挺細膩。”

“一般人我不會管這麼多。”話一說完青華身體便頓住了，神情柔和。羲和自身後抱住了他。

（六）

羲和臉在青華的背上蹭了蹭，眉眼也帶著笑，笑得很暖很依戀，說：“那我還真是蠻幸運的。”

青華漾開脣角：“是我很幸運。”

後來流錦與雲燼也來了荒海幫忙。那天東極出事故，羲和中途放下這娘倆兒，娘倆兒也預感出了大事，當即回九重天去搬救兵，將火夕也一併拉了去。只可惜，救兵到達東極的時候，一向清靜乃修行聖地的東極成了一片徹頭徹尾的廢墟，而東極的弟子們已然在善尾，於是救兵都用去處理廢墟了。

但是流錦和雲燼從青華的口中瞭解到此次事故的危險性，雲燼爲此一半高昂一半沮喪。高昂的是沒想到打怪獸會這麼驚險刺激，下次有機會他也一定要參與打怪獸。而沮喪的是，素墨拋棄了仙道竟然成了墮仙。平時溫潤的大師兄，離開了東極，這是誰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但有關素墨的任何消息，就此被封鎖。誰也不提。青華面上雖然沒什麼，心裡究竟有沒有爲此感到悲痛只有他自己知道，畢竟當初是青華一手將素墨救起，又是青華一手將素墨養大。倘若當真一點情面都沒有，素墨就走不出東極。

來了荒海之後，雲燼仍舊是處於一種高昂而混亂的狀態，隨時準備著和他師父姑姑一起打怪獸。最終這個英勇的抱負沒能實現，只好蹲牆角玩泥巴。

等荒海的裝扮差不多了的時候，東極的辦事效率也忒高，竟幾日光景就將東極恢復原樣，誰也耽誤不起青華與羲和的婚事，累死累活也要趕出來。索性這種事費的是仙力，沒有費實際上的力氣。不過妙嚴宮卻不是修建在原來的地方，原來的地方有龍印和劍氣封印在，不能輕易去動。因而妙嚴宮是建在另一座山上，山前有極好的景緻，山路十分陡峭也有長長的階梯，不過是白玉鋪成的一塵不染。山下的谷裡有一汪溫泉，是青華習慣去的沐浴用的地方。而妙嚴宮後邊，則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七寶芳齋林。

最後一晚留在荒海時，青華手指捏了捏羲和的下巴，溫和的燈火下，羲和平躺在牀榻上，如墨的長髮暈染枕邊，十分美。青華只著了中衣，神情疏懶，只坐著未躺下。羲和忍不住伸手去撫青華的發，問道：“寤樺，你爲什麼是紫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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