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肖憶的耳邊忽地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旋即，眼前出現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握著一個橢圓的物件，泛著黃，有些裂紋，上面繪著一張大笑著的，男孩子的臉譜，色澤鮮明。

木盒裡一共被隔了五個小區間，那小手便將那物件輕輕放進唯一的空處。

五個蛋殼，五張臉譜，帶著歲月的痕跡。並排而立，一如曾經，一如從未分開。

肖憶的睫毛狠狠地顫了幾顫，深吸幾口氣，然後擡頭瞪向那個眉眼彎彎，仿若奸計得逞的小狐貍般的傢伙：“好你個月月，膽敢欺君！”

蕭怡於是配合著擺出怯怯的模樣：“皇上要降罪於我，誅我九族嗎？”

肖憶重重一哼：“我們既然是一家人，誅你九族，豈不等於是把我自己也給摺進去了？虧本的買賣，不做！”

“聖上英明，謝主隆恩！”

“先別忙著謝恩，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肖憶露出大白牙，搓手獰笑。

蕭怡眨眨眼，眼神很純良：“莫非，你要撓我癢癢？”

“嘿嘿，怕了吧？”

“別怪我沒事先提醒啊，我現在的功夫可比以前厲害多了。”

“你當宮中的大內侍衛都是吃素的嗎？我修煉的可是各家武學精華中的精華，絕招中的絕招，吾乃高手高手高高手！哈哈哈……”

三招後，高手高手高高手，成了趴窩趴窩趴趴窩……

蕭怡蹲在捂著肚子倒地不起的肖憶旁邊，沒什麼誠意的道著歉：“憶哥哥對不起啊，我沒想到你這麼沒用，所以出手就稍微重了一點點。”

肖憶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氣若游絲的哼哼：“你要不要這麼直白啊，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青石路面很是涼爽，他索性徹底躺平，望著漫天的繁星：“剛纔幹嘛故意騙我？”

“因爲我想看看，憶哥哥有沒有變。”

“結果呢？”

“還是跟以前一樣，傻呵呵的。”

肖憶大笑，笑完了，將視線自夜幕收回，鎖住也是笑個不停的蕭怡。

此刻的氣溫仍然偏高，她的發跡被汗水浸溼，鼻尖有一片細細密密的小水珠，在星光和燈光的照耀下，閃著微弱而炫目的光芒。

蕭疏白日裡說的那句話，忽然在腦中浮現，讓肖憶的心中涌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對她的喜歡，也同蕭疏的一樣，只是純粹的兄妹之情嗎？

離別三年後，她還是回來了，和義父的這番較量，終於以他的勝利而暫時告終。

這一切，始於那道毫無作用的封后聖旨，止於一國之君不納妃的堅持。

當年的他，什麼都不懂。只是想著，若與她成了親，便能一直在一起，便能真正成爲蕭家的一份子。還有，便能永遠寵著她，縱著她……

後來，他漸漸明白了很多，懂得了爲君者的悲哀和無奈，也學會了如何在妥協中獲得最大的利益。

但惟有一件事，他寸步不讓。

其實現在想想，這份堅持裡，有很大一部分是源於爭強好勝之心。

他要證明，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可以達到義父和乾孃的要求——做個好男人，給她全心全意。

而那份心意究竟意味著什麼，他卻從來沒有想過。或者說，就算想，也想不明白。

直到，此時此刻……

肖憶慢慢擡起手，在蕭怡的臉前略一停頓，隨即用指腹輕輕爲她拭去鼻尖的汗滴。

少女肌膚所特有的質感，從指尖霎那直抵心頭，有些酥有些麻，帶著某種無法言說的顫慄。開口時，聲音微啞，仿若輕嘆：“月月……”

蕭怡則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直接將他的未盡之言打斷：“對了憶哥哥，關於吃雞蛋的問題，我可沒有騙你，說的全都是實情。”

“……啊……哦……”

“不過呢，現在又有一樣東西是我特別特別討厭吃，可大夫又說，我必須得每天吃的。”

“是什麼？”

蕭怡的表情很嚴肅：“豆子，紅豆綠豆青豆黃豆各種豆所有豆。怎麼辦，你現在要開始學給豆子畫臉譜了嗎？”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