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離更加疑惑了，按他以前的脾氣，早就以調(diào)戲帝國長公主的名義施展雷霆手段處置那縣主了，可是這座破落的府邸引起了錢不離的疑惑，所以他才決定等到孟鐵頭幾人回來了再說。

誰知孟鐵頭幾人帶回來的消息起不到什麼幫助，錢不離沉吟一下，示意身後的程達去把那縣主帶進來。

看到那縣主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向屋裡蹭的樣子，錢不離搖頭笑了笑：“告訴我你的名字。”其實錢不離已經(jīng)從縣誌的封面上知道了這縣主的名字，之所以故意問廢話是爲了讓他更快進入自己的角色。

“下官。。。。朱羣益。”

“你自己做過什麼事自己心中有數(shù)吧？用不用我提醒你一下？”錢不離一邊說著一邊使了個眼色，他的親衛(wèi)們一起瞪住了朱羣益，尤其是程達，他從側(cè)面逼近了朱羣益，眼睛在朱羣益的脖頸上不懷好意的打著轉(zhuǎn)，呼吸聲也逐漸粗重起來。

朱羣益清楚的感覺到程達鼻孔中噴出的熱氣，心中一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錢不離看了朱羣益一會，突然跳過‘罪名’，把話題轉(zhuǎn)開了：“你的府邸也太敗落了，爲什麼不修繕一下？”

朱羣益一愣，他雖然不明白麪前的人爲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但還是馬上陪出了笑臉：“大人，您不知道，福州是個地廣人稀的地方，有近半數(shù)的土族人還象祖輩一樣，在山林中靠打野物爲生，他們在年底之前能把各自的賦稅交上來就很不容易了，修繕府邸的錢根本就擠不出來，總不能。。。。總不能把人給逼上死路吧！”朱羣益壯著膽子說完這一番話，用忐忑的目光觀察起錢不離的神色來。

“你修不修自己的府邸是你的事，與我無關(guān)。”錢不離心中確有些欣賞，這個朱羣益能說出這番話很不容易，不過他的面上依然不動聲色：“殿下會在三天後動身趕往福州府，你要在這三天內(nèi)徵收一批錢糧，如果做得好，你以前犯下的過失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沒做到，我就兩罪並罰，你自己應(yīng)該知道那是什麼下場！”

“這個。。。。”朱羣益面有難色的沉吟道：“大人，福州雖然比北方的苦寒之地要強一些，但。。。。也難啊！”

“你的意思是做不到？”錢不離的聲音轉(zhuǎn)冷。

朱羣益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先看了眼錢不離，又看了看四周的親衛(wèi)們，其中孟鐵頭幾人的膚色、臉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土族人雖然和姬周國人一樣，都是黃皮膚的，但也有少許的差別，土族人的額頭向前微微鼓起，而鼻樑則有些小，也有些塌，難道這幾個士兵是土族人？可是姬周國的律法是不允許土族人當兵的！

在這危險關(guān)頭，朱羣益的頭腦轉(zhuǎn)動得很快，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賭上一賭！一念至此，朱羣益下定了決心，他的頭驀然擡了起來，聲音也大了很多：“大人，下官有句話不得不說！我盧陵縣本就是土地貧瘠，沒有太多的物產(chǎn)，子民們維生困苦、連溫飽尚且無法保證，您讓我在三天之內(nèi)徵收錢糧。。。。您讓我把他們僅剩的糧食都搶走、讓他們活活餓死嗎？下官。。。做不到！”朱羣益越說越激動，他隨手摘下官帽扔在地上，又開始脫身上的官袍：“下官自知罪孽深重，請大人發(fā)落就是，下官絕無怨言！”

這番光明磊落的話說出來，當場就鎮(zhèn)住了廳中的人，孟鐵頭等人聽到世上還有這等爲土族人著想的好官，感動異常，在想想自己村莊遭到的慘劇，他們禁不住要落下淚來，就連程達等一衆(zhòng)親衛(wèi)，眼中也露出了敬佩的神色。只有錢不離似笑非笑的看著朱羣益，不做一聲。朱羣益的表演雖然算得上到位，但是在錢不離面前玩這套，則無異於在班門弄斧！

從朱羣益觀察自己開始，到他有所發(fā)現(xiàn)時的驚訝，還有他下定決心時眼中閃動的絕然，最後等待發(fā)落時的緊張，這些，無一能逃過錢不離的法眼。世界上能在生死關(guān)頭做到面不改色的人倒是有不少，但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人就沒有幾個了，心中的驚濤駭浪總會透過眼神、臉腮、聲音露出一星半點的痕跡，而這一星半點的痕跡對錢不離來說已經(jīng)足夠足夠！

“這是你的心裡話麼？”錢不離淡漠的聲音在廳中響起。

朱羣益在錢不離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端倪來，不過孟鐵頭幾人和程達等人的反應(yīng)很明顯，朱羣益心中大定：“大人，只要您能放過盧陵縣的子民，我朱羣益萬死不辭！”

“如果我就這麼殺了你，你倒成了流芳百世的英雄。。。可我就要遺臭萬年了。”錢不離笑著站了起來，繞著朱羣益轉(zhuǎn)了一圈：“既然你願意爲盧陵縣的子民犧牲自己，那麼你也爲了我犧牲一次吧，反正你早晚也要死。”

孟鐵頭心中不忍，剛想開口求情，程達的目光已經(jīng)冷冷的落在了他臉上，眼中充斥著殺機。這就是新兵和老兵的區(qū)別，程達雖然也敬佩朱羣益，但如果統(tǒng)領(lǐng)大人一心想讓朱羣益死的話，他程達會毫不猶豫的下手，而一個小小的士兵也膽敢阻撓統(tǒng)領(lǐng)大人決斷的話，他更是不會留情，他的手已經(jīng)握在了劍柄上。

朱羣益更加緊張了，但此時此刻他沒有了退縮的餘地：“大人您請說，只要下官能做到的，下官就不會推辭。”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你一定可以做到。”錢不離隨手掏出一柄飛刀扔在地上：“拾起來，刺我一刀，這樣我就有充足的理由處死你了。”

朱羣益呆若木雞，眼睛直勾勾看著地上的小刀，半晌做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