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交權(quán)
不算料善,沙遜等人,光傅肖庵就知道他手裡有十萬美元。
而吳四寶那裡,最遲等棉紗賣掉,也會知道他顧硯聲手裡有一大筆錢。
這麼有錢的一個人,居然在上海連一套自有住房都沒有,還要住市政府公寓,時間一長這事情其實是說不過去的。
所以顧硯聲得消費一下,必須要有一套符合身份的房子,不爲(wèi)花錢,主要是得有。
首選當(dāng)然是法租界的房子,那裡環(huán)境要好一點,找法國領(lǐng)事可能還能打折。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被放棄,得考慮鐵血鋤奸團(tuán)的存在。
顧硯聲想了想去找凌憲文。
“秘書長,忙麼?”顧硯聲敲了敲打開的門。
“硯聲啊。”凌憲文聞言擡頭說道,“坐,找我什麼事?”
“找您問個事。”顧硯聲走過去坐下,看見凌憲文這臉一皺眉,“這臉還沒消腫呢?”
凌憲文聞言面色就沉下來:“仗著有憲兵司令部撐腰來我這耀武揚威,我遲早弄死他。”
唉,這就對了,哪壺不開提哪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好歹也是個副市長,說不過就動手打人,心性確實是差了點。”顧硯聲嘲諷幫腔。
凌憲文冷笑一聲:“地皮流氓一個,要不是有日本人撐腰,他算個什麼東西,出面都不敢,整廢物一個.不說他了,有事找我?”
顧硯聲點頭,“遇到個難題,我在上海不是沒房子麼,不是租的就是市政府的公寓,我就想買個房子安頓下來,起初我想著買租界,但我一想我們這身份買租界也不安全,我對上海其他地方不熟,來問問您,有沒有什麼適合的地方?”
“虹口啊。”
凌憲文脫口而出,“我們這裡去虹口首先是離的近,上下班方便,真要有什麼事去日本人那開會,順路的事,而且虹口邊上,那裡有個日本人的軍營,買那裡絕對安全,等於日本人幫你看家護(hù)院,傅肖庵的別墅就在那邊。”
“怎麼買,我聽說虹口的房子限制中國人買賣。”
“那是對普通人的,我們隨便買。”凌憲文想了想笑道:“這事情我覺得你不用花錢,你知道傅肖庵的別墅怎麼來的麼?”
“怎麼來的?”
“日本人送的,憲兵司令部手裡大把房子,都屬於軍隊的資產(chǎn)。”
凌憲文微笑:“你現(xiàn)在不是在幫憲兵司令部整治那個毒品的事情麼?
我覺得你找一下憲兵司令部,就說你處理這事遭人恨,容易被暗算,就想著搬到虹口來,讓他們送你一套呢?能省不少錢。”
顧硯聲不確定的表情,失笑道:“我去說合適麼?這不成上門要東西了?人家要不給多難看?”
“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替他們辦事,要個房子住住怎麼了,這也是爲(wèi)了工作。”凌憲文頓了頓道:“到時候你肯定要去憲兵司令部彙報,趁機跟巖佐將軍提一嘴,這不就他一句話的事麼?”
感情這錢還花不出去了,買房變零元購,既然能白嫖,顧硯聲也沒理由不要。
反正有了房子,不再買房這件事就很合理了。
“那我到時候試試。”顧硯聲笑了笑:“多謝秘書長出謀劃策,還是您經(jīng)驗豐富。”
凌憲文嗤笑著擺了擺手,想起一事,拉開抽屜,“哎,剛好給你看個東西,今天新到的。”
凌憲文拿出了一個信封,從裡面倒出了幾張日本紙幣。
“軍票,你看看。”
“這就是軍票?”
顧硯聲拿起一張一元面值的看了看,“這不就是日元麼?寫四個字就完事了?”
日元是日本銀行發(fā)行的,名義上不叫鈔票,叫日本銀行兌換券,意思就是可以憑此捲到銀行兌換價值一元的黃金,算是金本位。
顧硯聲現(xiàn)在手裡的這一張,也是兌換券,和平常使用的日元一模一樣,唯二的區(qū)別,有人在這日元紙張上面加蓋了一個‘軍用手票’四個紅字的印戳,然後用紅筆手工劃掉了日本銀行兌換券幾個字。
“日本人夠懶吧?”凌憲文嗤笑了聲,靠在椅子上說道:“這筆錢是日本銀行專門印出來給上海使用的,聽說是因爲(wèi)時間緊,所以他們連做新母版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套的他們自己的錢,就新做了個軍票的印章,蓋了章就算完事了,簡直是糊弄。”
“真是挺糊弄,日本人那邊準(zhǔn)備什麼時候正式推行?”顧硯聲問道。
“快了吧。”
凌憲文皺著眉思索,頓了頓說道:“現(xiàn)在市面上反對的聲音這麼強烈,日本人又讓蘇熙文出面把企業(yè)數(shù)加到十家我覺得這件事必然在近期就會爆發(fā),要麼企業(yè)選擇接受,要麼日本人派兵下場,殺一批人強行推行。
反正拖不下去的,你看這錢都已經(jīng)到了,日本人肯定著急的,扣什麼呢?”
凌憲文說著說著看顧硯聲在那磨紙幣。
顧硯聲笑著展示這錢:“我試試能不能把這紅印子給扣下來,回頭我存日本銀行裡,這可比法幣貴多了。”
“啊?哈哈哈哈。”凌憲文當(dāng)即大笑:“你想的可真美,人家這技術(shù)是日本正兒八經(jīng)央行的,還能被你扣下來?”
說著自己還試了試,話是這麼說,試試又能怎麼滴。
兩個人玩笑完,顧硯聲也就告辭了。
回了辦公室就摸魚,現(xiàn)在他手裡的所有事都不著急,想要辦成都得等風(fēng)來,慢慢等發(fā)酵就行。 第二天租界媒體的報紙依舊炮轟日本在上海的不法舉措,從軍票到毒品,滿滿的都是可怒噴的點。
中午的時候,顧硯聲接到電話。
“顧處長,請來一趟憲兵司令部,巖佐司令官要聽你親自彙報工作。”
“好的。”
顧硯聲放下電話,日本人比想象的還要沉不住氣,原本他以爲(wèi)怎麼也還能多抗個幾天。
估計是長谷仁川那裡不好過,壓力給到了憲兵司令部。
兩點,顧硯聲抵達(dá)司令部,直接被帶到了巖佐太郎的辦公室。
房間裡除了巖佐太郎,還有一人,西裝打扮,梳著油頭,看起來像箇中國人。
顧硯聲不認(rèn)識,巖佐太郎也沒有介紹。
“巖佐將軍。”
“顧處長,今天把你叫過來,是詢問一下你的工作進(jìn)展。”巖佐太郎都沒讓顧硯聲坐下,直接說道:“最近市面上的輿論對我們大日本帝國多有指責(zé),領(lǐng)事館跟我說,顧處長推行這個工作進(jìn)展並不順利,覺得很困難?是不是這樣?”
顧硯聲思索著說道:“因爲(wèi)上海毒品的利益牽涉到了很多的勢力,像英國人,像青幫,像法國人,想要從他們手裡拿回這部分利益,他們肯定不願意。”
“爲(wèi)什麼不採用更強硬的方法,在SH市區(qū),沒有他們說不的權(quán)力吧?”
“您說的方法是查貨扣人?”顧硯聲詢問道。
巖佐太郎點頭,“如有反抗,直接抓捕,販賣毒品,這在法律裡,本就是犯法的行徑,顧處長你的司法處處理這件事應(yīng)該不會有法律上的難點。”
顧硯聲搖頭:“法律上是沒有難點,但是我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勢必會引起輿論的爆炸。
毒販?zhǔn)遣粫l(fā)聲,但是反抗會,就比如青幫,上海青幫的子弟有幾十萬,如果我們對他們進(jìn)行抓捕,他們會不會以其他的名義進(jìn)行反抗?難道我要把他們?nèi)ゲ读它N?
就算我能把他們?nèi)ゲ读耍虾5慕?jīng)濟會不會因此引起動盪?
巖佐將軍,牽一髮而動全身,我需要考慮的問題不止毒品這一個點。”
巖佐太郎不置可否,問道:“那按照顧處長的想法,是打算怎麼做?”
“和他們談判,讓他們讓渡一部分利益,保留一部分利益,和平解決毒品事件。”
“一部分是多少?”
“每家情況都不太一樣,具體的還要談,但我會盡力爭取。”
巖佐太郎嗤笑,“我知道顧處長是長谷領(lǐng)事的愛將,做事的出發(fā)點總是以平息輿論爲(wèi)首要考慮目標(biāo),但是如你所說,這麼做的後果就是軍部的利益受到損失。
現(xiàn)在輿論的攻擊已經(jīng)起來了,既然我們已經(jīng)受到了損失,顧處長覺得還有必要跟他們談麼?”
“當(dāng)然得談,現(xiàn)在輿論只是起來,並不是爆發(fā)。”
巖佐太郎聽完,扭頭看向那個站著的人,“盛先生,你以爲(wèi)呢?”
呆在旁邊的盛文頤輕笑了聲,看了眼顧硯聲,再看巖佐太郎,頓首道:“巖佐將軍,我覺得根本不需要談,直接打!在SH市區(qū),我們有幾萬強大的日本軍人,爲(wèi)什麼要和他們一幫地皮流氓商議?
不服就打,打到服爲(wèi)止!
該抓抓,該殺殺,殺到他們服軟。
哪怕要談,那也得等他們被打怕,跪下來求著跟我們談,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拿到最大的利益!
將軍,你覺得我說的對麼?”
巖佐太郎又看回顧硯聲,“顧處長,你覺得呢?”
“這位是?”顧硯聲問道。
巖佐太郎介紹:“清朝郵傳部尚書盛宣懷家的三公子,盛文頤盛先生。”
“原來是盛三公子,久仰大名。”
顧硯聲禮節(jié)性的微微一笑,看向巖佐太郎,頓了頓道:“看來巖佐將軍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最佳方案,那我覺得我說的再多,恐怕也於事無補。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讓巖佐將軍屬意的人選來辦,我沒有任何意見,我交權(quán)。”
對於顧硯聲的痛快,巖佐太郎較爲(wèi)滿意,識時務(wù)者爲(wèi)俊傑,人還是知趣的,他不想看辯解的戲碼。
“很好,顧處長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巖佐太郎點頭,“那就按照顧處長的提議,成立禁菸總局,由盛文頤擔(dān)任局長,顧處長可以不用管這件事了,當(dāng)然,法律上的文件還是需要你的司法處出具。”
顧硯聲抿了下嘴,點頭:“我沒問題,那我可以走了麼?”
巖佐太郎一揚手,“請便。”
顧硯聲一頓首,看了眼盛文頤,微笑道:“恭喜盛局長,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