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8 衝破魔障

詹姆斯-史密斯左右看了看，隨手抓了一名工作人員，“你看到傑西卡了嗎？”剛纔被蘭斯狠狠地臭罵了一頓之後，在萬衆(zhòng)矚目之下，傑西卡幾乎是羞愧難當(dāng)，直接就消失在人羣之中，詹姆斯先是向其他演員表示了歉意——畢竟傑西卡耽誤了拍攝進度，等回過頭來時，已經(jīng)找不到傑西卡的身影了。

“我看見她往衛(wèi)生間方向跑過去了。”工作人員指了指方向，詹姆斯跑出去兩步，又停了下來，“房車還是公共衛(wèi)生間？”爲(wèi)了保證龐大的劇組工作人員都可以解決生/理需求，所以除了演員使用的房車之外，現(xiàn)場還搭建了公共衛(wèi)生間，“公共。”

詹姆斯快步跑了過去，此時公共衛(wèi)生間旁一個人都沒有，他揚聲喊了兩句，“傑西卡！”但卻沒有得到迴應(yīng)，詹姆斯也擔(dān)心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只能是一間一間地尋找著，在最後一個隔間停下了腳步，“傑西卡，拜託，我知道你在裡面。你這樣把自己鎖在裡面也解決不了問題。”

“走開，我需要靜一靜。”傑西卡那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

詹姆斯稍微鬆了鬆，至少已經(jīng)找到傑西卡了，但隨即就再次緊繃起來，“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如果你不說出來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幫你解決問題?！彪m然傑西卡不是一名以表演見長的演員，但她前後出演了多部電視劇、電影，至少不是一名站在鏡頭前會緊張到不知所措的演員，最近的傑西卡著實太不正常了，“難道是因爲(wèi)這場戲的誘/惑畫面嗎？”

他們剛纔在拍攝的這場戲，是哈迪根與南茜重逢的戲份。哈迪根在監(jiān)獄裡一直都會受到南茜的信件，但一天信件突然斷了，哈迪根擔(dān)心南茜被羅傑找到，於是選擇了逃獄，去拯救南茜。在酒吧裡，哈迪根看到了正在表演脫/衣/舞的南茜，安然無恙，此時哈迪根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一個誘餌，羅傑就是跟蹤著他的腳步，然後尋找到南茜。

由於羅傑根本不認識長大之後的南茜，所以哈迪根想要靜悄悄地離開酒吧，避免給南茜帶來災(zāi)難。但南茜卻認出了哈迪根，飛撲過去，喜悅重逢，卻也讓化身成爲(wèi)黃雜種的羅傑找到了南茜。

這場戲之中，傑西卡本來是有大量裸/露戲份的，但由於傑西卡的拒絕，最終才設(shè)計出了後來驚豔無數(shù)人的女牛仔揮舞套圈的畫面。雖然不需要裸/露，但爲(wèi)了表現(xiàn)出南茜的墮落和黑暗，還是需要傑西卡展現(xiàn)出魅惑的一面。

結(jié)果傑西卡搞砸了，所以詹姆斯纔會有此一問。

“走開，走開！”傑西卡還是不願意溝通，“給我一點空間，拜託，走開！”微微顫抖的聲音瀕臨崩潰，完全支離破碎，根本無法組織起來。

站在門口的詹姆斯突然就覺得很無力，雖然他知道，帶女演員時必須注意情緒問題，但一直以來傑西卡都十分乖巧，從來沒有讓他操心過，就連面對“罪惡之城”試鏡時的退縮，她都成功克服了，現(xiàn)在卻突然就崩潰了，這讓詹姆斯覺得深深的無力。

“你現(xiàn)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放鬆一下，呼吸一點新鮮空氣……”詹姆斯說出口之後才意識到這裡是衛(wèi)生間，戛然而止，“其他事情就交給我?！笔昼娭畠?nèi)，傑西卡估計是沒有辦法恢復(fù)了，他必須去向劇組道歉、向其他演員道歉，爲(wèi)傑西卡爭取更多調(diào)整時間。

想到蘭斯那張嚴(yán)肅的臉龐，詹姆斯就覺得腦仁發(fā)疼，現(xiàn)在的蘭斯已經(jīng)不是“上帝之城”時可以隨意攀附的新人導(dǎo)演了。深呼吸了一下，詹姆斯轉(zhuǎn)身朝劇組工作人員所在方向邁開了步伐。

傑西卡覺得很糟糕，糟糕透頂，那種恥辱、羞愧、憤怒、無力、憎惡全部混雜在一起，讓她完全分崩離析，根本沒有辦法拼湊起來，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可怕了，她只感覺到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洶涌的能量，但卻無法宣泄出來，最終化作一陣無力，將靈魂抽空，所有的掙扎都像是徒勞。

她試圖表演，試圖著進入南茜的角色，試圖演繹出那種重逢時欣喜若狂的洶涌，試圖演繹出在地獄裡透支生命力狂舞的瘋狂……但，每次看到那雙湛藍色的眸子，那雙隱藏在監(jiān)視器背後冷靜而深邃的眸子，她就感覺自己無比的赤果，腦海裡無法遏制地回想起自己渾身赤果的站在他面前，冰冷的空氣緩緩附著在皮膚之上，她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卻因爲(wèi)那個視線的每一次掃視而變得滾燙起來。

這種感覺著實太過真實，以至於她無法擺脫，彷佛自己未著寸縷，被強迫站在衆(zhòng)人面前跳舞，每個人都用挑剔、審視、淫/邪、污穢、醜陋的眼神打量著她的每一寸皮膚，那種羞愧和恥辱幾乎讓她無法做出任何反應(yīng)，只想要逃離，逃離這個片場，逃離那雙眼睛鎖定的範(fàn)圍。

她想要離開，她想要逃跑，她想要消失。

“蘭斯，抱歉，真的抱歉?！闭材匪垢谔m斯的身後，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步伐根本無法趕上蘭斯的節(jié)奏，那雙大長腿只需要邁一個步子，就需要他邁一步半，這使得詹姆斯不得不一路小跑地追趕過來，“十分鐘，再給我們十分鐘就好。我知道耽誤了劇組的拍攝進度，這件事很嚴(yán)重，但只需要十分鐘……”

“然後她就可以離開劇組了?！碧m斯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把詹姆斯所有的話語都直接卡在了喉嚨裡，“十分鐘不是問題，她如果可以調(diào)整狀態(tài)的話，三十分鐘我都可以給。但問題是，她準(zhǔn)備好了嗎？”

蘭斯回到攝影棚內(nèi)之後，阿爾伯特的助手就過來報告了現(xiàn)場的情況，蘭斯一下就明白了過來。真正的問題，其實還是在傑西卡身上，雖然蘭斯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顯然傑西卡出了問題，他就不能無視——他可不希望電影的拍攝進度真正地被耽誤下來。

面對蘭斯的問題，詹姆斯啞口無言，就在這停頓的瞬間，蘭斯幾個大步就走到了公共衛(wèi)生間的門口，用力地拍著門板，“開門，出來！”蘭斯鎮(zhèn)定自若的聲音在周圍輕輕迴盪著，彷佛沒有太多的情緒，卻勢若千鈞，帶來沉甸甸的壓力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衛(wèi)生間裡沒有其他聲音，傑西卡的哭聲似乎都被掐住了，蘭斯再次拍了拍門板，“我不會再說第三遍，開門，出來！”沉默了片刻，衛(wèi)生間門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詹姆斯只覺得自己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傑西卡-阿爾芭，如果你無法勝任這份工作，現(xiàn)在告訴我，我馬上聯(lián)繫美國演員工會，現(xiàn)在更換演員，一切都來得及。不要因爲(wèi)你的個人情緒，就影響到整個劇組的拍攝，我不會讓任何人干擾到正常工作的進行！”

蘭斯說完這句話，就轉(zhuǎn)身看向了詹姆斯，“我已經(jīng)給她兩次機會了。”詹姆斯直接語塞，這前後不到三十秒時間，蘭斯就打算開除傑西卡了？

“惡魔！”一個柔弱卻堅定的聲音響了起來，衛(wèi)生間門打開了，傑西卡站在了門口，雙手緊握成拳，眼睛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惡魔！你就像是一個惡魔，永遠抓著我不放，即使事情已經(jīng)徹底結(jié)束了，你也有辦法牢牢地控制住他人的一言一行，難道不是嗎？”傑西卡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將自己內(nèi)心的所有憤怒都酣暢淋漓地宣泄了出來，“你爲(wèi)什麼可以看起來無動於衷，好像根本什麼事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殘忍嗎？你難道不知道，我不是沒有生命力的衣服，說扔就扔，我也有自己的感覺？”

傑西卡猛地往前走了一步，詹姆斯想要阻止她，他覺得傑西卡要闖禍了，但此時他根本攔不住了，傑西卡就像決堤的洪水，揚起了下巴，露出那優(yōu)美的頸部曲線，“拍攝這場戲有多麼困難，難道你不知道嗎？恥辱，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恥辱，那些人用骯髒不堪的視線打量著我，我恨不得把每一寸皮膚都直接拔掉，才能洗刷掉那種噁心！而你還用那種冷靜到近乎冷漠的視線打量著我，就好像我只是一個沒有生命力的芭比娃娃一樣，你知道這一切有多麼困難嗎？”

蘭斯那沉靜如水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面對著傑西卡的驚濤駭浪，卻始終不動如山，那湛藍色的眼眸隱藏在一層薄霧的背後，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傑西卡卻已經(jīng)徹底豁出去了，不管不顧地宣泄著內(nèi)心的情緒，“惡魔！你就是一個惡魔！我是一名演員，沒錯，但我同時也是一個人，我需要時間去適應(yīng)，我需要空間去發(fā)揮，我需要得到尊重！”

這裡的喧鬧聲引起了附近工作人員的注意，但所有人都鴉雀無聲，甚至就連一點呼吸都不敢，那種緊繃到了極致的空氣幾乎令人發(fā)狂。每個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傑西卡，彷佛在看一個怪物般。

沒有人可以挑戰(zhàn)蘭斯的權(quán)威，沒有人。本-阿弗萊克不行，傑西卡-阿爾芭自然也不行。

蘭斯終於動了，那薄薄的脣瓣輕輕一抿，這讓傑西卡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半步，“尊重？那就依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尊重不是依靠施捨的，而是爭取的?！鞍褎偫u的情緒代入表演之中，南茜需要的就是這種精神，憤怒、恥辱、冷漠、痛苦！”蘭斯的聲音微微揚起，“這就是南茜，不要告訴我做不到，你現(xiàn)在就做得很好！”

說完之後，沒有任何停留，蘭斯就轉(zhuǎn)過身，徑直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