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謙頓時睡意全無了,他盯著白夜:“你確定?”
白夜望著李哲謙,眸子裡盡是認真之色:“張家來的那一天,我是正對著他們坐的。每一個人的臉,我都記得清楚。”
李哲謙忽地深吸了口氣,他幾乎有些嘆了:“張家的人出了事,這是準備要出多大的風浪?”
白夜也沒有說話,他還在想剛纔見到的那個“人”,因爲藍曉在旁,他難免分心思在她身上,當時是想盡快帶她走,怎麼也不能讓她再攙和到這些事情上。
也因此,那個人躺著的姿勢其實有點奇特,白夜甚至也沒仔細研究。
頓了頓,李哲謙又緩緩道:“那個人堵在電梯口,不知道他只是被障了目,還是障了形?”
障目和障形是一種術語說法,那個“人”只存在於陰陽眼鏡下,明顯是被人動了手腳,讓尋常人,如同藍曉之類的普通人看不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僅僅是“看”不見。
如果當時,藍曉跨出了電梯,或者多走了一步,她的腳下,會不會碰到這個“人”。
按照其中一種可能,藍曉沒有看見,但是隻要她走出去,就一定會踢到這個所謂的“人”。
這也是白夜當時,極力不會讓藍曉出去電梯的一個緣由。
可是,問題就又來了,這個“人”如果不止被障了人的目,還使得即使走出電梯,普通人也一樣不會感覺出異樣。那這就完全是障形之術了。
這可全然不是尋常人能夠會的法術,因爲一旦障了形與目,除非遇到如同白夜這樣的人和機緣,幾乎等同於這個被障了的人就徹底消失了,而且消失的無痕無跡。
白夜也是沉思了許久,如果當時,藍曉並不在他旁邊,他是會去試一試的。但當時他沒有勇氣冒這個險。
他低低開口:“比起這個,我奇怪的是,是誰殺的這個人……又是誰,將他擺到了電梯口。“
李哲謙敏銳地聽出不對,說道:“擺到了電梯口?怎麼說?”
白夜面無表情:“那個人的姿勢很奇怪,無論如何不是自己倒在了那裡,我當時看的不很仔細,但是那個姿勢,絕對是通過外人擺的。”
這話聽著好像沒什麼,但是細細琢磨、李哲謙都有點毛骨悚然。他道:“什麼人擺的,如果如你所說電梯口那個是張家的人,以張家的背景,誰敢在張家眼皮下做這種可怕的事?”
是的,這纔是兩人感到奇寒的地方,白夜說此人是張家人,隨著張老太來的,爲什麼張老太,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人有那樣的、下場?
李哲謙忍不住猶豫起來,問:“你說這張老太,知不知道自己樓層的電梯,被那麼個“人”堵住了?”
白夜默默看著窗外:“張家的驅魔世家的名字不是虛名,我想張老太既然是這一代的掌家人,她不至於不知道這些,除非……”講到這忽然頓住,不知道爲何。
李哲謙皺眉:“張老太的眼睛、不是有病嗎?”
白夜收回目光,有些凝重:“可是她
身邊還有人呢,張家的人,不會連虛障之術都看不出來。”
李哲謙也對這點感到困惑,但是他想著想著,忽然腦中就有亮光閃過,問白夜:“電梯門開的時候,六樓還有沒有別的動靜?”
白夜眸光深長:“你的意思是?”
李哲謙說道:“張家人雖然住在一個樓層,但是出了事以後,張老太太、會不會從來沒有出過房門?那就解釋了,她爲什麼沒有發覺電梯外有人。”
這分析乍聽似乎挺合理的,白夜想了想,說道:“那等於有人,先害了張家的人,然後又故意擺在電梯門前,然後、還用了一道虛障之術?那這樣做的原因呢,原因又是什麼呢?”
李哲謙一默,片刻他沉吟道:“那就是有人、故意的報復?其實根本是和張家有仇的?”
白夜怔了怔,這倒真是一種可能性,起碼這就可以解釋了,爲什麼這個人害人之後,還要故意把人放在屬於張家住的樓層,還放在電梯前面。
這一切匪夷所思的舉動,如果冠上一個和張家本身就有仇的理由在前面,一切都可以解釋爲是一種挑釁了。
就在白夜都要默認這一種說法的時候,他忽然心念一動,反問李哲謙:“那既然報復張家,何必還要用虛障之術?不是多此一舉?”
李哲謙本來以爲已經分析到了核心,給這麼一問,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但他很快振作精神,看著白夜道:“其實要想知道,還有一個簡單辦法可行。”
“什麼辦法。”白夜問。
李哲謙眸子裡閃過微笑,道:“我們再去六樓好好看一次。這一次,有我跟你,怎麼都不會有看走眼的可能。”
白夜不接話了,瞥了李哲謙一眼。
李哲謙攤手道:“這個辦法最直觀,至少我們能判斷,你看見的那個人,就是被用的是障目還是障形。知道了這一點,就知道把他障住的人,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可是白夜神色不改,還是淡淡的:“我不會再下去。”
看他這般,李哲謙倒是怔住了:“爲什麼?”
白夜道:“整個六層都是張家人所在,我和藍曉剛纔下去一次,張家人肯定已經有所察覺,再貿然下去,一定會引起整個張家的警惕。”
李哲謙看著他慢慢道:“你怎麼那麼肯定,張家人如果連電梯外的那個人都沒發覺,又怎麼會發現你們?”
白夜的目光有些像清泉水一樣涼涼的:“因爲我們是活人。”
李哲謙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有些唏噓,活人,但那電梯外的,卻是個沒有氣息的“人”了。所謂活人的氣息,當然比死人更容易察覺。
李哲謙有點苦笑起來:“那你何必又跟我說這些。”
既然這位白公子都沒有打算再下去瞧瞧,那還來跟他說這許多障目障形的做什麼。不是純浪費麼。
白夜看了看他,目光悠長道:“這裡除了你,我還能在誰面前提起這些?”
李哲謙打了個呵欠。他說:“那就等吧
,等天亮,憑他什麼妖魅伎倆,太陽一出就煙消雲散。”
白夜也沒多留,轉身道:“你好好休息。”
李哲謙拋過來一樣東西,白夜憑著本能接住了。李哲謙懶洋洋道:“你跟藍曉動手的時候扔下的手電筒,藍曉的身手不錯。”
白夜頓了頓,道:“以前沒有這麼好,應該是特意練過的。”
說完這句,白夜就回了房。茫茫漆黑中,卻無法入睡。隔壁藍曉也無聲息,藍曉握著手機,躺在牀上盯著屏幕,夜晚總是容易讓人有冷清的感覺,藍曉看著通訊錄上的號碼,今晚的變故,她本想給母親打個電話,但是想想,還是自己能應付的,犯不著再打擾母親休息。
藍曉其實真是個感覺很準的人,她覺得這家酒店確實透著不尋常,這種不尋常與她而言,其實不算個好事。
但是她別無選擇,方圓百里內只有這一家酒店,她要探索前面的山脈,就必須宿在這家酒店中。
她又翻了個身,終於把手裡的手機放下。頭枕在柔軟的枕頭上,眼睛看著黑暗裡的輪廓,她想起那個白、青松先生,嘴角忍不住就勾起想笑。
小文和小雨互相扶持著終於回到一樓大廳中,首先聽見的,就是陳剛有節奏的打鼾聲音。
陳剛頭歪在前臺的桌子上,睡得正香。
兩個姑娘嘴裡都有些氣苦,她們還道剛纔怎麼尖叫沒人理會呢,原來這位她們無比信賴的威猛大哥早就會周公去了。
小雨垂頭喪氣:“看來剛哥也是指望不上了,難道去把他叫醒?”
小文一咬牙:“算了,我們回房睡吧,你看這會兒都十點多了,也沒有客人投訴。憑我們兩個肯定今晚上不了電,那就只能等明天叫維修的人過來。”
這當然是最好不過,兩個姑娘誰也不想再去別的地方。只是小雨想著剛纔的畫面,有些起雞皮疙瘩睡不著。她嘟囔了一句:“我話說在這,明天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退房呢。”
小文胳膊搗了她一下:“明天的事留明天擔心,退房就退房,又是咱倆讓它停電的。”
兩人手牽手摸進房間去睡了,那邊陳剛還倒在前臺呼呼大睡。
第二天那晨光亮起,不管昨晚看起來多麼毛骨悚然的屋子,此刻都是分外亮堂。藍曉一夜睡得有點蒙,她活動了一下四肢,就從牀上一下坐了起來。
她環顧四周,房間裡是那種復古的擺鐘,她看到鐘錶上顯示的是八點四十五分。
距離早餐結束,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藍曉抓起自己的手機,翻開上面存儲的信息,雪片一樣飄在屏幕上,碼的整整齊齊。藍曉翻開其中一條標紅的信息,日期是昨日的,只有一行字,沈書倫在澤城沒有親人。
這是曾聽母親說的、有關沈書倫極少的線索中的其中一個,說沈書倫的家鄉是在澤城。
所以藍曉在動身來桑海之前,也長了個心眼,託人打聽澤城關於沈書倫的一切信息。可是結果,卻如藍曉預料的那樣,只是白費心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