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說得沒錯，她真成了個“夠口”的人。
有再大的矛盾，誑人請客，不看別人能力就亂點，連吃再拿著，還一毛錢不出，這事辦的不夠意思啊！她戴瑜在別人眼裡成了什麼人了？
可戴瑜冤枉啊，她真不知道五斤餡餅這麼雞賊的貴！死秀才也是，口風太緊了，一個字不吐就自己硬扛，豈不是陷她於不仁不義？
“小二哥，什麼時候了？我要的那十幾斤餡餅還能送來嗎？”就在這時，一個身材肥碩的中年男人走進鳳凰居，一進來便先聲奪人。這人戴瑜見過，好像是土地廟左側賣糧油的掌櫃的。
“喲，劉掌櫃，您今天生意好啊？餡餅，我一會就給您送過去！”小二從後面迎了出來，手上還端著托盤，上面放了六盤熱氣騰騰的馬上要送大堂的菜，一張“你丫看不出來爺正在忙”的表情。
“好麼，這要等你送，我直接改明天吃早點得了。”劉掌櫃擺擺手，“不用勞您大駕了，我店裡也忙過去了，自己個領回去得了！”
“劉掌櫃對不住了，今天客人太多了，到現在外送一個都沒送呢，就我一個人，分身乏術啊……”
“好麼，柳老闆可夠摳的，鳳凰居生意這麼火，還不多請幾個跑堂送餐的？”
“你說的可不是嘛！”小二憨笑著。
許是聽人白話她，也許是教訓秀才訓得口乾舌燥了，柳老闆優雅地整理下額前的碎髮打算出來飲碗茶，一撩簾子，正瞧見戴瑜站在門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笑問道：“喲，這不是帶魚？您怎麼站這啊，這小二招呼不周……”
“不是，我正有事找您，柳老闆方便借一步說話？”戴瑜將柳鳳卿請到櫃檯旁邊，兩人找個靠角落的桌子坐下。
剛纔無人時，戴瑜也看了看菜單，知道鳳凰居的牛肉餡餅是招牌，一張差不多就頂兩三道到大菜了，五斤下來，足夠兩百多碗陽春麪的價錢。她剛來這邊兒，算不準行情，也不多問價格，只向柳老闆打聽一下，要還，佟秀才得在後廚刷多久的碗？
“兩個月！”柳鳳卿一笑，不愧是生意人，一提錢便笑得格外動人，心裡小算盤打得“啪啪”直響：“一碗陽春麪是兩文，我這裡洗碗打雜的包吃包住的一個月下來才十五文的工錢，除去秀才還的，我看是熟人就給他抹了零打了折，滿打滿算差不多也要幹上兩個月。”
戴瑜倒吸一口涼氣。
她震驚的重點不是餡餅的天價，也不是秀才的洗碗工時，而是這裡的工薪階層一個月的工資才十五文錢？
一千文錢大概等於一兩銀子，那麼十七兩五文就是……一萬七千零五文錢，就算一萬七，除以每月的十五文工錢，沒有計算器戴瑜也大概算出得一千多，也就是說，她將用一千多個月，至少要用90多年才能還清老爹的賭債！
90多年？這是找樂嗎？古代人有幾個活這歲數了？人到七十都古來稀了，她這是要逆天啊～不要說穿她穿來就攤上各種還賬的倒黴事不要太坑爹了，沒準老闆還得被她當爹坑了。
爺爺的，真不如當初直接跑路，非得充大爺自己還，這輩子都還進去了！
還有，佟秀才也是活該！當初點餡餅時秀才也不攔她一句，倒黴孩子這回玩大了吧？戴瑜還是不禁嘆了口氣，讓心頭的草泥馬再奔騰一會吧！
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自己揹債90多年，前後不差秀才這倆月。
柳鳳卿看著戴瑜從堅毅的表情慢慢變成吃驚，逐漸發展成苦大仇深，最後緩和爲淡淡的憂桑。嘿！這熊孩子表情還挺豐富的，配上這小臉蛋真不難看耶，還有點賞心悅目。正在那托腮欣賞當看連環畫呢，戴瑜突然下定決心，開口就嚇了她一跳：“我來還吧！”
“你來還？”戴瑜霸氣的口氣還真是震到滿臉看男神畫報表情的柳老闆，“如何還？你也要在後面刷碗？”
“那個，我幹不來！沒準我摔的比秀才都多，鳳凰居從此無碗可用了。”戴瑜邊想邊說出心中所想，“剛看你這邊缺送餐的人手？”
“哪有，我家小二一個夠了。”讓佟秀才去後廚刷碗那是因爲最近雜役家中有事，這纔有了空缺，小二又沒請假，她憑什麼再加上一個？
當初柳老闆可是小算盤算得門清，讓二小一邊招呼門面領位，一面到後面傳菜，有了訂餡餅的順便再送個餐，一人多用，只給一人半的工錢，物美價廉多劃算！
“哎呀！”突然，大堂中一聲巨響，接著是鍋碗瓢盆四重奏，柳老闆物美價廉的小二倒地上歇菜了。
“哎呦喂～小二子，你這麼不小心啊？”看地上散落的菜，把柳鳳卿心疼的呀！
“他看來快不行了。”戴瑜指著地上的小二悠悠說道。
地上的小二真就大叫起來：“我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看樣子，這腿不能跑遠道嘍！”戴瑜蹲身看了看小二扭傷的腿。
小二跟著大叫：“我的腿喲，腿喲，腿喲……”
這一通圍觀加叫嚷，柳鳳卿多聰明？她算看明白了，今天不請這個送餡餅的是不行了，只好答應：“行，那你一會兒就跟這幹吧！”一個店小二的工傷是小，耽誤了晚上的生意，賠上鳳凰居的信譽可就得不償失了。笑話，今天晚上的訂餐半個月前就預定出去了呢！
戴瑜“路見不平”之舉，得來小二連連眨眼致謝。這裡的小道道就只有他和戴瑜清楚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一紙契書籤下，可不容你再變來變去。”後堂中，柳風卿與戴瑜簽訂文書，算是抵了佟秀才的債。
“沒問題，我戴瑜說到做到。”
“那你得先給咱們交個底。”柳鳳卿收了笑意，下面進入速問速答20秒！
柳鳳卿：“姓名？”
戴瑜：“戴瑜！”
柳鳳卿：“年齡？”
戴瑜：“18！”
柳鳳卿：“家住何方？”
戴瑜：“寶菊村！”
柳鳳卿：“家中排行？”
戴瑜：“排行老二！”
柳鳳卿：“可有婚配？”
戴瑜：“尚無婚配！”
柳鳳卿：“可有心儀對象？”
戴瑜：“尚無心儀對象！”有什麼奇怪的問題混進來了……
柳鳳卿：“可有對象心儀你？”
戴瑜：“……沒吧？”鐵錘不能提。
柳鳳卿：哦耶，這個真沒有！
【友情提示：以上情節可以配RAP或是鼓點節奏欣賞，如有收聽不暢，請自行挖耳朵。】
“那沒什麼事就在這簽字畫押吧！”柳鳳卿心中歡喜，面上卻始終保持一副正常臉。
“還有一事，得麻煩柳老闆您。”
戴瑜一語，柳鳳卿一挑眼尾以眼神詢問，戴瑜接著說道：“佟不舉不知道這賬我來還，您也別告訴他這事的原委，再找些賬房著輕鬆適合的活給他就好，省得他閒出毛病來！”說著按下手印。
戴瑜開始送第一份餡餅外賣出門時，柳老闆的視線一直沒再從她身上移開。小二不由得好奇，也跟著往門外瞧：“老闆啊，我看戴瑜這人靠得住，不像會私吞餡餅的。”他尋思著，我送餡餅時你也沒這麼擔心啊？
“去！我哪有猜忌人的意思？”柳鳳卿一雙含情目迎上鎮上逐漸熱鬧起來的景象，似是在看那遠去人的背影，又似是空空遠望上幾眼市井人流。半晌，才柔情萬種地回道：“這小子仗義！”甘願爲人付出，又不傷及他人顏面，難得。
從此，鳳凰居多了一個跑堂送餐的，同時多了一個賬房先生。
一來二去，兩人見面的機會多了起來。什麼擦肩而過啊，什麼你在櫃檯前算帳，我在大門口送餐……這遙相對望的小畫面到是有幾分詩情畫意。
戴瑜總在想，秀才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擔下了那筆賬的，是不是也有那一丁丁點在乎她這個朋友呢？如果他再知道她是女兒身，會不會就像發現學弟性別有誤的梁山伯一般非她不娶了？在捅破這層窗戶紙之前，她非得先讓佟秀才愛她愛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爛才行！
本著這一有劃時代意義的偉大計劃，戴瑜打算在古代玩上一把女追男。
倒追是個技術活，計劃第一部：怒刷存在感。
“喲，佟不舉，這兒算帳呢？”戴瑜一進門，順走了小二肩膀上的麻布轉手飛秀才臉上了。佟秀才：（′?ω?｀）
“大中午的不累啊，不舉兄，快歇會吧，喝口茶！”戴瑜笑得極具誘惑，將自己剛喝過的半碗涼茶遞給了秀才。佟秀才Σ(っ°Д °;)っ：
“不舉，你餓不餓？”戴瑜今日第八次提著送餐的食盒在秀才面前轉悠了。佟秀才：_(:з」∠)_
戴瑜不禁問自己，佟秀才不怎麼想搭理她。這是爲什麼呢？
作者君：一天“不舉”八次，鬼才想搭理你！
要說，我心照明月，明月照溝渠吧，戴瑜也認了，可有些人不用給明月，一隻昏暗的小燈泡足以吸引若干瞎蛾子緊追不放。
秀才不理，自有人理。
這不，戴瑜纔剛進門，一路雙手擠乳騷手弄姿朝她風情萬種走來的柳鳳卿又是回事？
切！就你有，戴瑜雙手也摸摸自己的，瑪蛋這個真沒有……
“戴瑜！”她剛想淚奔，被柳鳳卿一把拉住，“快來幫我常常廚子新研製的陳皮炒香蕉味道怎麼樣？”
就知道好吃的不會拿出來分享。
話說，這廚子是不是要瘋啊，什麼陳皮炒香蕉啦、拔絲香菜根啊，這都是人類廚子幹得出來的事兒嗎？
別人看到問起時，善良賢淑的柳老闆還美其名曰：“你懂什麼，看戴瑜這小臉蛋尖的和身子板都不匹配了，這孩子命苦，我得給他加個餐，補補營養。”
小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補營養就吃這個？不怕拉斷了腸子？當然，這只是想想，又不是讓他吃，吃飽了撐的操這份閒心幹嗎？
每當有這種好事，戴瑜呢也不會獨自享受，現在不是正在追求不舉兄的偉大時刻麼！
當佟不舉皮笑肉不笑地接過戴瑜遞來的這一盤奇葩佳餚時，眼睛就沒從戴瑜身上移開：咱能不能別緊著一個人坑？昨天的咖喱豬大腸還沒完全消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