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原本因爲搜索剌客而鬧的雞飛狗跳的長安城此際已是漆黑一片,絕大多數的人們都已進入了夢鄉,原本星火點點的燈光也都漸漸地熄滅了,滿長安城裡一片寂靜,除了那些個往來巡哨的兵丁、衙役們的腳步聲之外,再也聽不到一絲的雜音,李隆空率領著手下部衆在朱雀大街等數個重要地帶往來巡視了數遍,始終未曾發現有何異常之處。
李隆空在等,在等著薛顗的動作……
果然,就在李隆空等的快失去耐心之際,長安城的動亂便開始了——先是城東,而後是城西、城北,大火沖天而起,哭爹喊娘聲此起彼伏,喊殺聲響成了一片,大亂開始了!
“全軍止步!”李隆空擡頭看著被大火映得通紅的夜空,心道看來這薛顗終於動手了,一擡手,斷喝了一聲,下令全軍即刻原地待命。
“陳傲,你速去查明詳情,本王就在此等候!”
陳傲也不多廢話,高聲應答了一句,身形一閃,人已離鞍飛起,落在了街邊的房頂上,轉瞬間消失不見了!
時間不大,陳傲又重新回到了李隆空的身邊,道:“稟王爺,據鷹眼所查,城東、城西、城北均出現亂兵,人數不詳,賊兵四下縱火,城外也出現大隊敵軍,目下城衛軍已經全面戒備,想必是秦大將軍已經完全控制了城衛軍。另外還有就是,在城軍發現一個凝似薛顗的人,在集結兵馬,意圖不明。”
“鷹眼”是上官婉兒花費了十年的時間建立的一個情報組織,用以收集長安城信息。只是上官婉兒並不精通情報等,鷹眼的功能還並不是特別的強大!
雖然陳傲說是疑似,但是李隆空早就在秦勇那邊收到了消息,這人絕對就是薛顗沒錯的。可是他集結兵馬,到底想幹什麼?奶奶的,總不會是想要攻下長安城吧!他又哪來這麼大實力,那些個城內放火、城外攻城的不過是疑兵罷了,其用心不過是拖住城衛軍而已,這一條絕對是毋庸置疑的。
正在李隆空沉思之際,忽然間一道黑影從街邊的房頂上急劃而來,與此同時發出一聲大喝,“王爺,接信!”
李隆空聽到來人警告聲,擡頭時,只瞧見一道直奔自己的面門而來,幾乎是下意的一伸手將黑色物件接了下來,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個令牌與一封信。武則天的令牌,太平公主的信!
金燦燦的令牌上閃爍著金燦燦的四個字“如朕親臨”,這是所有令牌中權限最大的一個。可以說,這種令牌在整個大唐帝國中只有兩面,原本兩面金牌都應該在皇帝的手裡,也就是現在的高宗李治。可是於由李治久不過問朝政。而導致另一面落在了天后娘娘武則天的手裡。看著這枚金燦燦的令牌,李隆空心情大爲舒暢,如果不是因爲身處大街之上,且還有兩百精銳騎兵相隨,他幾乎肯定的會高興的跳起來!
這面令牌當真是及時雨,算是救了他的命。李隆空自從知道皇宮有變,就一直擔心武則天的安危。雖然李隆空也知道以武則天的手段,斷然不會輕意的落敗。可一時沒有親眼看到武則天安全,就一時不會安心。要知道俗話說的好,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是人了。有心想要闖入皇宮,就近保護武則天。可是誰都知道整個皇宮中高手如雲。從皇宮中起火開始算起,已經一個時辰了,也沒有人能真正的殺入皇宮。李隆空雖然自負,可也不認爲他自己一個人能比的了別人的千軍萬馬!
可有了這面金牌就不一樣!“如朕親臨”四個字,道盡了它的作用,只要手持這面金牌,李隆空就相當於有了一張在皇宮中到處行走的通行證!而且是凌駕在所有人之上的通行證。只要他還是大唐的子民,只要他還承認皇帝的存在,就絕對不敢阻攔持有金牌的人。當然叛軍的首領除外。可是有了這面金牌,就帶表了正義。就算是遇到反抗者,只要將爲首之人給斬除,那麼餘下的普通士兵也是絕對不敢反抗的!
心喜之餘,李隆空緩緩的打開了信件。這一看不要緊,李隆空是瞬間變色!原來他與他的老師秦勇全都猜錯了,原本以爲皇宮中正在攻打玄武門的人是高宗李治的人,可沒想到那居然是薛顗的人!
“難道薛顗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皇爺爺安排的不成!不對,絕對不可能!皇爺爺絕對不可能如此做。不要說是以皇爺爺的多疑!就算是換了任何一位皇帝也絕對不會允許外臣率領軍隊攻打皇宮的。若是任由著薛顗繼續攻打下去,那皇爺爺豈不是將自家的身家性命全都交給薛顗了嗎?”
而事實上,的確如此,李治發難,只需要薛顗牽制住秦勇的城衛軍,再以薛紹的右千牛衛牽制住李元芳的左千牛衛,然後再用一批精銳的手下圍困武則天即可,實在是用不著將整個長安城鬧的雞飛狗跳。
再看下去,越看越是心驚……
媽的,好大的手筆,如此多地方同時動手,攻打玄武門也就算了,居然還要從丹鳳門那邊開始猛攻。
太平公主的這封信不僅沒有解了李隆空心中的疑惑,反而讓他的疑問更多了。看完信後,李隆空徹底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還真是奇怪了,以薛顗用兵之老道,怎可能犯下分散用兵的大錯,不對,這裡頭一定另有蹊蹺,這些攻擊應該都是佯攻!可薛顗的主攻到底放在何處?面對著薛顗的四下發難,李隆空還真是有些被繞糊塗了,怎麼也看不透薛顗的真實用意所在,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纔好——李隆空手下攏共也就只有兩百餘衆。雖說全都是百戰精兵,又以騎兵居多,戰力極爲可觀,可畢竟人數有限,壓根兒無法兼顧各處,若是不能判明薛顗的主攻方向所在,而盲目出兵的話,根本無法解了武則天之危,反倒有落入薛顗的算計之中的可能性。更何況還有一個不知道時候會突然發難的李治在,更是讓李隆空無所適從。要知道今晚的動亂本就是李治挑起來,若說李治沒有後手,打死李隆空,他也不會相信!
棘手!分外的棘手!原本按李隆空的想法,薛顗主攻的方向就是玄武門,其餘各處不過都是疑兵而已,其用心不過是牽扯唐軍的兵力,爲攻打玄武門製造有利局面罷了,可如今這薛顗竟然又開始攻打丹鳳門了。這還真令李隆空不敢下此定論了——攻下玄武門固然能從西內苑殺入大明宮,鉗制內廷。可是從丹鳳門同樣可以殺入大明宮。這就給李隆空的行動增加了難度。
媽的,該死的,還真是能打,這纔多長時間,就將整個長安城鬧的是雞飛狗跳的,玄武門危險,丹鳳門危險!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有更多的勢力牽扯進來,到時候可真就不是自己能應付得了的了!
夜更深了,不知不覺間,長安城的大戰已經打響了一個多時辰了,可依舊不見止息,各處的廝殺依舊激烈無比,滿城的喊殺之聲始終不曾停歇,除了城西保持安靜之外,其餘各處依舊是大火沖天,亂得不可開交……
沒有時間再去思考薛顗會去親自去哪兒了!事到如今,只能拼了!李隆空大喝一聲,策馬朝著皇城含光門衝了過去!他在賭,賭薛顗會去玄武門!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當然,事實是也不算是在賭,應該說是一種推測。雖然薛顗兵分兩路共擊皇宮,可是這兩路大軍也是存在差異的,或者說他們攻打的地點有所差異。若丹鳳門破了,那麼還可以在含元殿前方重新布起一道防線。可若玄武門破了,那麼皇宮中就再也無險可守了……
雪!!殘雪寒風!!雪如棉,風如刀!!!
雪伴著血,在火光的映照下,別有一番慘烈的意境在心頭!可雪一下,地面與牆面就不可避免的滑了很多!在這等大雪中,無論是進攻的一方,還是防守的一方,都不得不放慢了節奏,戰事的烈度明顯降低了不少。
毫無疑問,這場不期而至的大雪對任何一方來說都是件令人頭疼的事兒,不說士兵的行動會受到限制,便是戰場的決策者們一時間也因大雪而失去了對戰場全局的全面掌控,很顯然,意外往往就意味著變化的出現,但是,能不能抓住戰機,將大雪所帶來的困惑轉化成優勢乃至勝勢就是考驗一名前線指揮官之能力的時候了。
當然,在這等局面下,原本就是各自爲戰的唐軍自是佔了不少的便宜,可這些人往往都無關大局。真正的機會對任何一方來說都是均等的,可是機會均等並不意味著人對戰場局勢的把握能力也是相等的。毫無疑問,對於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老將來說,這纔是真正的機會,取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