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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矛盾

茉莉的歸來令這縣府之中又出了份靈動,就連剛坐完月子的喀秋莎也是極爲(wèi)投緣,二人常住在一起說著話,也不管規(guī)矩不規(guī)矩,明裡暗間對著院裡的人就以姐妹相稱了。對此小荷聞言後皺眉說道:“這個丫頭!真是缺了管教。本是等長大些再說,看來是不成了,你們都說說該怎麼處置。”轉(zhuǎn)而去逗了懷裡的女兒。

朵兒一笑而過,只是對說此事的太真道:“妹妹可是操著心了。這茉莉剛從狼口裡逃了出來,連夫君都寬著她些,你我姊妹便莫要生事了。”瞧了喝茶不語的柳葉兒道,“大姐姐可是走了,要說這宅子裡穩(wěn)住些的還得說像大姐姐這樣的。”

“瞧二姊說的,好似妹妹就是那年少不更事的人。但如此慣著一個丫頭,這讓各房裡的那些奴婢該怎麼想,該如何看?這茉莉是小了些,但你我歲數(shù)也大不了她多少,妾身進(jìn)李家時還不是十三的慶生剛過,如今還不得伺候著郎君。要是依了妹妹我的主意,不管是誰房裡的,這主僕的規(guī)矩可不能變了。”太真被暗裡嗆了一下,心裡壓不住了火氣,便張口回道。

朵兒也不是好相與的,這幾個月裡的明爭暗鬥已是擺在了眼前,就連李揚(yáng)都感到頭痛。那時個個都溫柔可人,如水似玉的性子,但一扯到房裡的事上便都是咄咄逼人,不能容讓半分。見小菏不動聲色,仍是用手指頭去逗著女兒玩耍,便放下心來慢慢的說道:“妹妹說的倒是個理兒。不過怎麼稱呼那是人家五房妹妹自己的事,由不得我們這些做阿姊的指三道四,莫要說自己的房裡丫頭也一樣是懂規(guī)矩的,哪個陪著的丫頭不是姐長妹短的。就說我房裡的夏蓮吧,那是半路上於嶽州買來的。頭些日子調(diào)教時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可現(xiàn)在呢,一見了沒有外人便是撒嬌打鬧,全沒個奴婢的樣子。都是跟了好些日子的老人了,用著順了慣了,也捨不得再換,就是偶爾過份了,一些但也睜一眼閉一眼的饒了。這興許是妾身是小門小戶裡出來的人有關(guān)係,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妹妹,你說是不?”

“好了,整日裡說三道四的成什麼樣子。秋娘、梅子你們將茉莉叫來,當(dāng)衆(zhòng)掌嘴十下,以示懲處,這事日後便不提了。”小荷發(fā)了話,二邊都不敢支聲,將女兒抱給身後候著的奶孃,瞧了一眼仍是雖茶的柳葉兒,見她還是不言不語,一幅事不關(guān)已的樣子,心中便是著了惱,於是問道,“四房妹妹,你是御封的鄉(xiāng)君也說句話,這般處置是否妥當(dāng)。”

“阿姊說什麼便是什麼了,阿姊是正房,這家還得阿姊掌控纔是。不管誰人也不管是不是什麼鄉(xiāng)君、縣主的,自進(jìn)了這家門就應(yīng)聽著正房的安排。妹妹是番夷之人的出身,但要說這規(guī)矩卻是也懂的些,像茉莉丫頭這般的做派可謂變相的欺主,就是打死了也是活該。不過話又說了回來,郎君帶回來時大家也瞧了出來,好似當(dāng)了妹妹一樣看待,誰人能知道這日後是不是該稱爲(wèi)六房的小奶奶呢?人哪,還是知足些好,莫要存著一些不著邊際的想法,那樣是會害死人的。即是阿姊問起了,那妹妹要說的就是這些,凡事由阿姊做主便是了。”柳葉兒好似左右拉架,但話裡的意思卻是讓衆(zhòng)女心裡一驚,齊齊在想,莫不是真如她說的,這茉莉是存了這等心思,不行,就是將她今日打了,也不能由著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胡來。

朵兒與太真對視了一眼,非明從各自的眼裡看出了同樣的意思,互相交換了一下神色,竟是出了奇的統(tǒng)一了想法,說什麼也不能再讓別的小娘再插了進(jìn)來。

一會的功夫,茉莉哭著被秋娘與梅子各扯了一條胳膊帶了進(jìn)來,往房裡一丟重重的喝道:“跪下!”,梅子便去取了木掌。

茉莉見此大哭道:“姐姐,茉莉到底做錯了什麼?”

這時喀秋莎被春月扶著進(jìn)來,見是如此與茉莉看了一眼,先施了禮後小心的問道:“阿姊,茉莉犯了何事,聽說要被掌刑。”

梅子見五房奶奶說了話,便不好下手,只得用眼看了小菏。

“茉莉不持主僕規(guī)矩,按家法掌嘴十下。”與衆(zhòng)女將喀秋莎迎進(jìn)坐下的太真瞧著小荷有些尷尬,但替小荷說了出來,又關(guān)切的道,“妹妹,這些日子可得小心身子,剛剛生產(chǎn)了,可不比了平日。因多在房裡靜坐著,看日後落了病根。”

喀秋莎忙回道:“謝阿姊的關(guān)心,已是過了一個月有餘,奴家如今無事了。”看茉莉仍在跪在哪裡哭著便道,“請諸位阿姊,就請看在奴家的面了,饒過茉莉吧。要說這事也都怪奴家,這起因就是奴家極是喜歡茉莉,強(qiáng)讓她認(rèn)奴家當(dāng)了姐姐。要罰就罰奴家,奴家在這裡向諸位阿姊求情了。”說著離了座位,朝幾人萬福。

“妹妹,不必如此。好吧,即是你出了頭那便算了。但這主僕尊卑有別,再加上這丫頭生性好動,如不警示那日後不一定得出什麼亂子。那這樣吧,發(fā)配廚下幫廚一月以觀後效。”小荷也是回禮,心裡卻道,人家可是給李家生了庶長子,這母憑子貴,已是穩(wěn)穩(wěn)的壓了她們幾個妾室一頭,這妹妹朵兒也不爭氣,都是一年有餘了還不見動靜,我這做姊姐的都替她著急。罷了,一會私下裡問問吧。再看自己生的嫡長女瑤兒,心裡一陣溫暖,爲(wèi)了女兒的成長就少見些哭淚,多行些陰德,於是便順口答應(yīng)了。

事後,朵兒將茉莉領(lǐng)回了房裡好生的埋怨了一通:“你這個丫頭真是膽大,私下裡如何稱呼那是一回事,這明裡這樣讓別人還當(dāng)是如何了。這次饒過了你,你可是要記清了,誰對你好,誰對你壞,自己心裡應(yīng)有個主意。這幾日你也少去五房那裡走動,等過些日子,我去求了阿姊再將你接回來。這次給你個教訓(xùn)只當(dāng)是一次提醒吧,莫要存了非分的想法,有些事情一但做出來,就明瞭就讓別人抓了你的把柄,這宅子裡上上下下貼已的、粗苯的丫頭、婆子大小十?dāng)?shù)人,要都像你這樣那還了得。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茉莉撇了嘴有些不在乎的說道:“奶奶,說句實(shí)在的。茉莉到底哪裡做的錯了,還不是有人看著奶奶與小奶奶礙眼嗎?茉莉是不懂事,但也不過是稱了聲姐姐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老爺那裡還沒說話呢,她倒是跑了出來。好在她不是大房,如是那樣,那茉莉還不得讓她得活活虐死了。”

“胡說什麼!看來你這個樣子是真的要打嘴巴了。”話雖是這樣,可朵兒卻是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美豔的臉上倒是有些嗔怒,不過忽裝不下臉去,笑而嫣然,直將茉莉看的有些癡了,不由的說道:“奶奶真是好美!”

朵兒卻是被說的羞了,將手揮了揮,無力嬌弱的罵道:“還不快去廚娘那裡看看,要是再讓那邊傳出你的壞事來,定不饒你!”

一個小小的風(fēng)波,引的內(nèi)宅裡的人各個懷著自己的心思。李揚(yáng)自是不知道這些,只覺得今日太真分外的賣力,差些將自己融化了。

臘月底,將縣裡課役之先後,訴訟之曲直,理清發(fā)往沙州備案後。請鄉(xiāng)老數(shù)十人行鄉(xiāng)飲酒之禮,當(dāng)日間,六十歲已上者坐於親民大堂之上,五十歲已下皆侍立於堂下,李揚(yáng)親敬諸位,口稱後輩小子,與樂之,同時下令全縣皆守孝道,使人知尊卑長幼之禮節(jié)。

一轉(zhuǎn)眼,壽昌縣就這樣在一片平穩(wěn)之間度過了開元二十一年,進(jìn)入了二十二年。

安西都護(hù)府河中地,原吐火羅故地,此是爲(wèi)我大唐波斯都督府,條支都督府,寫鳳都督府,昆虛州都督府,月氏都督府所在。現(xiàn)如今爲(wèi)白衣大食呼羅珊總督地。

爲(wèi)了安西的穩(wěn)定,帝於開元七年召回了十姓招慰使、定遠(yuǎn)道行軍大總管、磧西節(jié)度使阿史那獻(xiàn),讓安西四鎮(zhèn)之一碎葉,以之爲(wèi)突騎施牙帳,另以焉耆備列四鎮(zhèn),改以輪臺爲(wèi)北道商稅關(guān)卡,同時遣使拜蘇祿爲(wèi)突騎施忠順可汗、金方道經(jīng)略大使,是爲(wèi)緩衝方解了大食之攻擊。

開元二十二年,大食哈利發(fā)希沙姆遣阿西木主呼羅珊事,至之,聽聞康國有美人,遣使討要。

康國王烏勒伽不忍再受兵禍,選美二十名送往呼羅珊。

阿西木自是喜歡,但有人進(jìn)言道:“總督閣下,康國分明是在搪塞於你。”見阿西木握了腰間的彎刀,又趕忙解釋道:“這二十美女果真不假,但與那康國的寶石康居公主相比,就差的遠(yuǎn)了。我曾遠(yuǎn)遠(yuǎn)的眺過一眼,就差些迷興在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之中。那時她還小卻是傾國傾城之貌,如今大概是爲(wèi)十二、三歲,可想而知更是了不得。”

“可惡!”阿西木將桌子踢翻在地,一把將身邊服侍的康國美女頭髮抓在手裡,惡狠狠的問道,“他說的可是真的?”

那美女倔強(qiáng)的將頭仰起不語。

“哼!”手中鑲著寶石的彎刀在那白嫩的脖子間輕輕的劃過,又有些厭惡的將失了生氣的美女屍體扔在一邊,用帶血的刀尖指了那人道,“何羯達(dá)你去,將那個康居公主給本督請回來。如是將此事辦好,本督會考慮讓你當(dāng)何國國主的,”

“是,多謝總督。請總督放心,小的自會辦好此事的。”何羯達(dá)跪於地上,用嘴親吻著阿西木沾血的靴子。

長安,李隆基心情有些不好,自下了朝去了武惠妃的宮裡,吩咐了不必聲張,悄悄進(jìn)去從後面將武惠妃抱起笑著問道:“愛妃在做什麼?”

“陛下可是嚇著妾身了。”武惠妃將頭轉(zhuǎn)過嫵媚的輕笑回道,伸手卻是要將那紙塞入別處,“哪裡有做什麼,不過是閒著無事隨意寫著玩的。”

“哦,朕倒要看看。”騰出一隻手,捏了起來念道,“何緣交頸爲(wèi)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摘自西漢,司馬相如,鳳求凰)”笑道,“愛妃這是怎麼了,怎麼無緣無故的寫了這些東西,莫不是心裡與誰有了酸味?”

武惠妃輕輕的掙開了懷抱,走自琴前,用手拔了一下,清脆之聲響起,幽幽的說道:“妾身沒什麼大的志向,只願永伴君之身側(cè),爲(wèi)陛下?lián)崆伲瑺?wèi)陛下歌舞。”

“好端端的盡說了些酸味的話,快些告訴朕,究竟是怎麼了?”李隆基過來拉著武惠妃的手坐於牀上問道,去用手摟了她的肩頭,惠妃扭了一下身子躲開了。

李隆基有些性致索然,便放開她,沉聲問道:“你已經(jīng)是禮至於皇后,無非就是差了個爲(wèi)後的封號,莫不是有些不滿?那好,明日朕便下旨冊授你爲(wèi)後,不就是幾個老朽攔著嗎,一併開了便是。”想必是想到今日朝中的事,心裡大爲(wèi)忿然。

“陛下!誤會妾身了,妾身哪裡會有這種想法,只是眼看了瑁兒已成年,可還需稱別人這母親,這讓妾身實(shí)是心裡難過。”武惠妃隨意說了個藉口。

“哦,那便讓他回來吧。”李隆基也是嘆了聲,又說道,“這幾日沒見了鹹直那個丫頭,也不知整日瘋在哪裡?”

“不能在哪裡,讓陛下幽閉的怕了,這些日子只與萬安在一起,整日回來說些一些不著邊際的胡話,什麼相與於無相與,相爲(wèi)於無相爲(wèi)。什麼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乎江湖。(二句皆出自莊子,大宗師)又說起夫哀莫大於心死,而人死亦次之。(莊子,田子方)等話,真是好讓妾身擔(dān)心,莫不是這待著久了也想入了道?”武惠妃幽幽的說道。

李隆基站起於地上走了幾步,朝外說道:“去尋了鹹直公主回來?”

“三郎,你可是要責(zé)罵於她?”武惠妃小心的問道,見李隆基不語,這心裡慌了起來,過來拉其的胳膊快要哭出來道,“都是妾身不好亂說話,讓三郎生氣了。妾身求三郎,莫要責(zé)罵於鹹直了,她如今好不容易活潑了些,就由她去吧。”

李隆基嘆息道:“朕不會的,愛妃放心好了。明歲鹹直便有十五了吧,慶了生後就開府下嫁去吧。由著她如此的胡鬧,也不是個法子。”

“可鹹直一直都不願意,妾身也是說了數(shù)次,都是不得法。前幾日將楊洄宣入了宮裡,鹹直竟然出口笑罵他爲(wèi)燕雀,並數(shù)落道,安知鴻鵠之志哉?(出自史記,陳涉世家)好在長寧公主未隨著來,這要是聽到了那還了得!”

李隆基氣道:“都是慣出來的好毛病!”

不一會,衣帶飄飄的鹹直公主從外面進(jìn)來,見了李隆基也不施禮,直直的奔了進(jìn)來叫道:“父皇,女兒可是想死你了。”

當(dāng)鹹直撲入懷中的時候,李隆基卻是怎麼也氣不起來,只得責(zé)怪道:“都是這麼大的年歲了,還如小孩子一般。”

“女兒就是老若婦人,也永是父皇最親的女兒。”鹹直公主撒著嬌的說道。

武惠妃在一旁笑道:“好了,快些下來,讓人看了好笑話的。”

鹹直公主這才安靜了下來,拉了李隆基的手搶著說道:“父皇你是不知,女兒這幾日可是長了本事,學(xué)會了掌心雷。父皇你看!”說著裝模作樣的運(yùn)了氣,忽將手掌朝外推開,卻是沒有一絲動靜,不由的惱怒起來道,“這個老司馬原來是在騙本宮,一會就叫你好看。”

“鹹直!”李隆基大笑,捋須而道,“快些收起,哪裡還有個公主的樣子。過來,好好的讓父皇看看是否長高了。”

鹹直俏生生的而立於牀邊,而身子扭來扭去一會朝宮女張牙舞爪的做惡人狀,一會又去用手指遙對著小雀勾了勾。

李隆基被女兒這般也弄的心情大慰,笑道:“父皇爲(wèi)你寫段文如何?”

“好啊,快些說來。”鹹直順勢坐在李隆基之側(cè),用手勾著他的脖了搖道。

李隆基想了想便道:“寶髻偏宜宮樣,蓮臉嫩,體紅香。眉黛不須張敞畫,天教入鬢長。莫倚傾國貌,嫁取個,有情郎。彼此當(dāng)年少,莫負(fù)好時光。(李隆基,好時光)”

“父皇!鹹直不與你玩了。盡拿話臊女兒。”鹹直紅了紅說道。

武惠妃假意生氣道:“鹹直,怎能這樣說你父皇!”

李隆基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莫要說了鹹直。”又對鹹直公主道,“女兒,你看楊洄可好?”

“不好!求父皇,女兒不想嫁人,只想守在父皇與母妃身邊。”鹹直公主聽後大驚,馬上撒起嬌來。

“盡說些胡話,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明歲,你便是十五了,父皇會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將你下嫁。”李隆基笑著說道。

鹹直公主大叫道:“不嫁,就不嫁。女兒不稀罕他!”

李隆基皺了眉問道:“那他哪裡不好了?”

“不好就是不好,女兒不嫁!”

“哼!是不是那壽昌令李子仁就是好的!大膽!鹹直,你太令朕失望了!”李隆基怒極,將鹹直的手甩開,大步往外走去。

宮外就聽得高力士叫道:“擺駕柳婕妤綾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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