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之間既有嫌隙,則此事易爾。”
李義府頓時高興起來:“先生不妨細說。”
門客笑道:“以小生之見,此事可有快慢三法可以一試。”
“其一,如今天后的全部心思已經轉移到帝業之上,自然忽視林姓小吏,而他自身修爲孱弱,如同千金之子孤身行於鬧市,相爺只需遣一二匹夫擊之,則此事可成。”
李義府聞聽此言頓時眼神發亮,拊掌笑道:“先生之策簡單直接,正合我意......”
門客卻擺擺手道:“相爺且慢,小生還有慢計可行,竊以爲後面兩策纔是上計。”
李義府頗有些不耐,只得說道:“先生請講。”
門客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道:“中策乃是離間之計,相爺可暗中派人蒐集林昭平日習性,誣以罪名,使天后以聞,此事相爺不須出面,有周興、來俊辰二人可也。”
“試問,天后欲臨大位之心,影響此事者的下場可想而知。”
李義府點點頭道:“我心中本有此謀,只是......”
門客不等他說完,繼續說道:“上策乃是反間之計,相爺可收買林昭信任之人,假告天后有殺他之意,如此一來,他或逃或拼死一搏,或放縱求死,皆難逃死局。”
李義府猛然一震,驚詫地看著門客道:“先生此金刀計也,如武、林二人心有猜忌,則必中此計。”
他本沒有在意門客的後面兩條計策,在他想來無非是誣陷林昭或是設局誘惑,讓他自甘墮落,從而失寵於天后,卻沒有想到自己這門客的第三計竟如此毒辣。
這可以說是個陰謀,也可以說是個陽謀,就算林昭對告密的人心存懷疑,只要他與天后心有嫌隙,就很容易被這條計謀迷惑。
無論他做什麼反應,都難逃一劫,與前秦王猛的金刀計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現在也正是施展此計的最佳時機,武、林二人剛剛產生矛盾,天后隨後就就下旨貶斥,只要稍微有點敏感的人都會心生猜忌,他不認爲林昭是個例外。
李義府捋著鬍鬚沉思了好半晌,方嘆了口氣道:“如今天后的大事要緊,還是行刺殺之計吧。”
門客頓時一愣,沒想到自己這麼好的計策,李義府卻沒有選用,只選了個下行的計策。
但他也沒有爭辯什麼,繼續說道:“相爺,小生遊歷天下之時,曾經有幸結識一位高人,於行刺之道冠絕天下,相爺若有興趣,小生願將她請來相助。”
李義府頓時來了興趣,說道:“未曾想先生還認識如此高人,既然如此,此事就交於先生辦理吧。若此事辦得妥當,李某可延請此人爲家中供奉。”
門客頓時站起身來深深一揖道:“如此,小生就代替故友多謝相爺了。”
李義府哈哈地笑了起來,連忙將他扶起道:“先生何必多禮......”
這日,林昭睡到日上三桿,才施施然趕奔懸鏡司上職,如今他已卸任司正之職,更加放縱自由起來,有楚鶯等人維護,低下司吏當然不敢因爲這些小事指責。
他一邊走一邊掐指演算,算到武媚孃的行動時,不由啞然失笑。
他記得前世,她很早就暴露出了熊熊野心,爲稱帝做了很多準備,但這一世卻像是臨時起意,那就註定不能驟然功成,總是要經歷一些波折。
太乙神算妙用無窮,除了朝堂上的風起雲涌,就連李義府與自家門客的對話,都被他算得一清二楚。
追根溯源,林昭對門客提到的刺客極有興趣,反而有些期待起來,每天除了上班打卡混日子,就是等著那刺客到來。
轉眼間就是三天過去。
期間上官婉兒悄悄過來了幾趟,見林昭每日上職時渾水摸魚,下職後聽曲閒逛,日子過得比先前還要快活,不禁無語道:
“林先生真是薄情之人,天后每日爲先生茶飯不思,先生卻自得快活。”
這讓林昭十分不屑道:“她每日茶飯不思,是想著當皇帝吧?跟林某有什麼相關?”
上官婉兒驚訝於林昭的消息靈通,但也並沒有多想,只是氣道:“婉兒以爲,先生應該心胸寬廣一些,何不進宮向天後道歉?如此豈不是皆大歡喜?”
林昭笑道:“婉兒操心太過了,若是道歉也該她來向我道歉,若林某服軟,你們倒是喜了,我卻難受。”
上官婉兒頓時無語,只得忍著怒氣道:“先生真是頑固,你好自爲之吧。”
林昭看著她帶著些惱怒地背影,頗有些鬱悶,正在這時,太平公主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趕了過來,見上官婉兒正要離開,忙板住臉頤氣指使道:“林昭,你是不是惹我母后生氣了?”
上官婉兒詫異地看了太平一眼,行禮道:“公主爲何來此?”
林昭自從紅鸞案之後,就沒有見過她,此時見她抱著小虎,氣色不錯,以爲她是來還貓的,不由伸出手道:“小虎,過來吧。”
已經肥了一大圈的花貓聽到林昭的聲音立刻清醒過來,連忙在太平懷裡坐了起來,跳向林昭。
太平罵了道:“忘恩負義的賤貓,白養了你這麼多天。”
說完,她纔看向上官婉兒,反問道:“婉兒姐姐又來這裡做什麼?”
“額......”
上官婉兒有些尷尬道:“有些事情要詢問林先生。”
說著,她連忙道:“宮中還有些事情,公主,婉兒先告辭了。”
太平見她略微有些急促的背影,終於露出了笑容,再次向林昭問道:“聽說你惹我母后生氣了?”
林昭翻了個白眼道:“公主既然已經將小虎送回,林某就不留你了,還有些事情要忙。”
太平公主見林昭不耐煩地樣子,眼睛裡頓時露出了怒意,但緊接著卻被她壓了下去,自顧找了個凳子坐下,死纏爛打道:
“說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麼惹我幕後生氣,若是你說了,說不定我能幫你說說話。”
林昭頗有些不耐煩,心中不屑,她這人品不挑事就算是好人了,幫自己說話那肯定是妄想。
正在這時,林昭心中一動,對外面喊道:“來兩個人。”
“林大人有何吩咐?”
兩個懸鏡司衙役連忙跑進來問道。
林昭說道:“你們去朱雀大街長樂巷口等待,若見一青衣瘸腿少女,就將她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