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三十年,對於沉浸在某種情緒中的人來說,就像過去一瞬般。
林昭看著蛋殼已經變幻其中顏色的謝小釵,有些傷感自語道:“你已經躺了三十年,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若不是你的生命波動越來越強烈,我甚至以爲你已經離開了。”
似是自語似地在謝小釵面前述說了一會兒,林昭回到書房,查看完自己的修煉進度,望著窗外道:“是時候瞭解因果了。”
如今幾門重要的神通基本已經修煉圓滿,甚至獲得了一宗金仙級的後天靈寶,他已經完全有了戰勝普世尊者的信心。
正在這時,門房的老張突然跑了進來,緊張道:“老爺,太平公主駕到。”
林昭一愣,倒是很久沒有見過她了,這些年因爲李白的事情,總是在躲著她,看來現在是躲不了了,竟然找到了自己家裡。
於是道:“將她請進來。”
老張愣了一下道:“您不去迎接公主嗎?”
林昭道:“你帶她進來便是,就說我沒有心情迎接。”
老張有些惶恐,但又不敢多說,只得戰戰兢兢地回到門前,對已經等一臉不耐煩的太平公主道:“我家公子讓小的請您進去。”
太平公主一愣,怒道:“他還是如此猖狂,我倒要看看他現在是一副怎樣的嘴臉。”
說著,一揮手上的馬鞭道:“走,跟我進去。”
三十年過去,太平公主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副大齡女青年的模樣,但囂張跋扈的性格依舊沒有改變,只是眸子裡偶爾多了些傷感成熟。
她身邊的侍女見狀,連忙道:“公主,這不符合朝廷禮儀,若是劉嬤嬤知道,會讓天后訓斥您的。”
太平公主怒道:“你真是多事,白跟了我這麼多年,膽子如此小,真是連謝小釵半點都不如......”
侍女撇撇嘴道:“還不是背叛了您?”
太平公主立馬拿著馬鞭打了她一下怒道:“你說什麼?找死不成。”
侍女連忙求饒道:“公主饒命,奴婢知錯了。”
近幾年,只要有人提到跟林昭有關的人,太平公主就會暴怒,尤其是謝小釵從小就服侍她,跟她的感情最深,最讓她想不明白的是,謝小釵竟然喜歡上了林昭,這個她最討厭的人。
跟著老張進了院子,太平公主見院落空曠,一片寂靜,不由問道:“你們這麼大的院子,怎麼沒有幾個人。”
老張連忙道:“我家老爺喜歡清靜,整個府裡只有我們三個下人。”
太平公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一個老得直不起身子的老者慢慢地打掃院子裡的落葉,顯得既是安靜,又是荒涼,再次忍不住問道:“這麼老了能幹什麼,姓林的就不找幾個年輕的?”
老張此時也是須發皆白,聽到公主這麼問,絲毫不敢怠慢,只得道:“老爺念舊,我們三個三十年前就跟著老爺了,如今雖然幹不了什麼,但老爺也沒有把我們換掉。”
底層的民衆在這種時代的生活是十分艱難的,尤其是老了之後不能勞作,根本不會有人白養他們,只能回家依靠兒女奉養,十分依賴兒女的人品。
能夠找到林府這麼一個不嫌棄他們的地方,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若是在其他人家裡,早已經被解僱了。
太平公主聽到他的回答,突然對林昭有些看不懂了,在她想來,林昭與天后的關係,家裡不定怎樣奢華高調呢,這也是大部分貧窮乍富的人具有的特徵。
尤其是林昭到現在還只是個鎮妖司校尉,一干就是三十年,在外低調無比,在她想來必定是十分壓抑自己,回到家裡難道不是該盡請釋放自己的性情嗎?
老張怕公主直接闖進林昭屋子,惹他不高興,連忙快跑幾步,敲了敲房門道:“老爺,公主已經到了。”
林昭道:“讓她進來吧。”
老張這才輕輕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太平公主見林昭悠然坐在書桌前,絲毫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不由再次怒氣上涌道:“姓林的,你真是粗陋無禮,竟然絲毫不知待客禮儀。”
林昭看了他一眼道:“我這裡從來不接待客人,況且公主也算不上客人,你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吧?”
他這次沒有委婉推脫,直接道明瞭太平的來意,他已經有意瞭解李太白的事情,主要是他沒有想到太平公主竟然這樣執著,已經三十年過去,對李太白還是念念不忘。
武媚娘已經有意替她挑選駙馬,可是被她嚴詞拒絕,林昭也不想因爲李太白的事情耽誤了她。
太平公主聽到林昭的話,立刻怒道:
“難道本公主不應該興師問罪嗎?三十年前,你說他二十年前會來長安,二十年前,你又說還得等十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年,我連他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本公主十分懷疑,你在三十年前就在騙我,你根本就不認識李太白!”
她越說越氣,一屁股坐在塌邊的搖椅上,差點被翻到在地。
侍女連忙將她扶起來,又氣得她對著搖椅踢了好幾腳,怒道:“就會做這些奇巧淫技的東西!”
林昭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在意,只是道:“我的確是騙你的!”
太平公主見他如此說,俏臉頓時漲的通紅,剛要發怒,林昭卻繼續道:“不過卻不是在三十年前騙的你,二十年前,我就已經收到李太白的絕筆信,他已經死了。”
太平被他這話驚呆了,好半晌,才瘋狂對著林昭亂踢道:“你放屁,你根本就不認識他,你竟敢騙我,本公主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林昭看著她發瘋似的亂踢,也沒有在意,只是悠然從桌邊拿出一封陳舊的信函,道:“他的字認識嗎?要不要我讀給你聽。”
太平公主愣了一下,直接將信函奪了過去,全神貫注地看了下去。
越看她的臉色越是不好看,因爲信裡的語氣跟三十年前李太白的語氣十分相似,而且所敘述的事情是她親眼所見,描述地絲毫不差。
她感覺自己的心裡越來越涼,直到最後,信裡說已經受了妖毒,無藥可解,已經死在旦夕,她徹底崩潰了,眼淚順著面頰流了下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突然侍女擔心的聲音傳進耳朵:“公主,公主,你怎麼樣,你沒有事吧!”
太平公主終於緩過神來,將信箋直接摔到了林昭臉上,吼道:“你騙我,都是假的,這分明是你僞造的信件。”
說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哭道:“我等了三十年,三十年啊,你就給了我這麼一個結果......”
林昭沒想到她執念這麼深,但也沒有絲毫勸解的意思,她自我攻略了太長的時間,需要盡請地釋放一下,才能徹底放下心結。
那侍女想要將天平公主扶起來,卻怎麼也不能如願,太平公主只一味歇斯底里地痛苦。
她見林昭將太平公主刺激成如此模樣,不由心肝俱裂,唯恐受到責罰,指著林昭道:“你大膽,竟敢如此傷害公主。”
說著,她跳著腳對著屋外喊了起來:“來人,快來人啊,有人要害公主。”
她的話音剛落,公主的貼身侍衛翠姑就跳了進來,拿著一把明晃晃地長劍道:“何人刺殺公主?”
她看見屋子裡的情景,不由一臉懵逼,緊緊地盯著侍女。
那侍女見翠姑進來,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指林昭道:“就是他,就是他才害得公主如此模樣,翠姑,快殺了他。”
翠姑擰著眉毛道:“你懂個屁。”
說完,提著長劍轉身出了屋子,讓侍女看得一臉焦急,忙喊道:“翠姑,你幹什麼,快動手......”
還沒等她說完,天平公主猛地站起來,一腳將她踹出屋子道:“都給我滾,滾......”
她這一腳將侍女踹懵了,連忙道:“公主,我在給你出氣......”
翠姑站在門外不屑道:“你也個蠢的,知道他是誰嗎,就敢發號施令。”
侍女茫然道:“誰?”
翠姑翻了個白眼道:“反正我不敢殺他。”
“你問我這個 ,不是想我死嗎?得想辦法把這蠢人趕走,省得日後連累我。”翠姑心道。
此時屋內,太平公主有些癲狂地扯著林昭的衣服喊道:“我說你是騙我的,你怎麼不反駁?我命令你快反駁。”
林昭輕輕將太平公主推開平靜道:“你不就是想找到我話裡的破綻,想要認定我在撒謊嗎?很可惜,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就算欺騙了自己一時,難道還能騙自己一世嗎?”
說著又道:“你才認識他多長時間,他在你心裡的形象多半也是你自己想象出來的吧,何必非要爲難自己呢。”
好半晌,太平公主終於止住眼淚,冷靜下來。
她見林昭再不說話,站起身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這種人,怎麼會懂,你永遠都不會懂!”
說完,她像是完全死了心,狠狠一甩房門,衝了出去。
正在這時,一聲喵叫從房頂上響起,太平公主眼睛一亮,只見一隻花貓正站在房脊處好奇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