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可認出了本宮。”
這句話一出口,衆(zhòng)人皆是一驚。
莫非天后本就認識這個校尉?尤其是許敬宗,心裡好像有層層迷霧被撥開。
前些日子,天后閒談之餘,常常提到一位隱世的賢才。
作爲天后最爲堅定的支持者,又高居相位,他曾經(jīng)數(shù)次詢問賢才根底,可是天后總是笑而不語。
莫非說的就是眼前這位剛剛?cè)豕诘那嗄辏?
太平公主更是吃驚,她沒有想到林昭竟然認識母后,看樣子母后也對他非常看重,怪不得他有恃無恐呢。
“哼,還以爲你有多大膽子,敢算計本公主,原來是有母后撐腰啊。”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屢次敗於林昭之手的原因,心裡既是不忿又是鄙夷,又有些擔心他會在母親面前告自己一狀。
但讓她最好奇的是,一個小小的校尉怎麼會認識母后,還關係這麼親近。
林昭聽到天后如此說,提著的心思終於放了下來,天后能這樣說,說明自己以前的狂浪的言語,她沒有放在心上,還是以從前朋友的身份相交。
林昭苦笑道:“天后娘娘說笑了,你們瞞得我好苦啊。”
慧遠大師笑道:“第一次拜訪後,老衲曾數(shù)次提醒居士,可你自己糊塗,卻怪不到老衲頭上。”
還沒等林昭埋怨他,他已經(jīng)將自己的關係摘清楚了。
說著,林昭請幾人進屋說話,武媚也沒有介意,只是有些嗔怪道:“你與慧遠大師寫的那本《警世通言》太過敏感,如今朝堂上都吵成了一團。”
林昭道:“是朝廷太過敏感了,這本就是一本告誡普通百姓的讀物,只是爲了讓他們能夠認識到妖物的危險,免得貪圖美色或金銀喪失自己的性命。爲何朝廷諸公卻如此反對呢。”
許敬宗解釋道:“非是朝廷敏感,而是有些人本就與妖魔有些牽連,心內(nèi)牴觸,纔拿這本書做文章,尤其是太子殿下,本來對於他的影響是不大的,但是他太過急切,纔有了剛纔的局面。”
說著這話,許敬宗也有些冒汗,這個叫做林昭的校尉跟天后說話太過隨意了,根本不懂什麼叫上下尊卑,該有的禮數(shù)一點都沒有。
他只得搶過話題,免得讓天后娘娘身處尷尬。
說到這裡,林昭想起了什麼道:“天后娘娘,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叫羅生教的教派?”
武媚眼神一厲,問道:“他們又如何,林先生見過他們。”
林昭點點頭道:“前些日子,我湊巧發(fā)現(xiàn)他們來了京城,還在附近有一處基地,更值得注意的是,有好些朝廷重臣,跟這個教派有所牽連。”
說著,他沉默一下接著道:“這些朝廷重臣與他們狼狽爲奸,爲了延長壽命,戕害了很多人族幼兒,看著十分慘烈。”
武媚頓時眼神含煞道:“竟然有這種事?”
然後看了一眼許敬宗道:“爲何我一點也不知道?”
許敬宗連忙拱手道:“娘娘放心,臣一定責成有司儘快查清他們的行蹤和活動,掌握證據(jù)。”
武媚點點頭道:“好,一定要做到證據(jù)確鑿,讓這些人族敗類再無翻身的餘地。”
說完,又對林昭道:“林先生還是不願入朝爲官嗎?”
林昭笑道:“娘娘不必多說了,這是我平生最討厭之事。”
武媚只得嘆了口氣道:“那好吧,但是你可不能說走就走,我會經(jīng)常來鎮(zhèn)妖司請教的。”
林昭笑道:“只要不讓我兢兢業(yè)業(yè)地賣苦力,娘娘隨便來啊。”
武媚這才笑了起來道:“這我就放心了。”
說完這些,武媚才吩咐起駕回宮。
天后廢掉李忠太子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長孫無忌更是驚地打碎了茶碗,臉色難看道:“她這是要做什麼?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
長孫承笑道:“無忌不是說太子只是一顆棋子嗎?何必爲他可惜。”
長孫無忌搖頭道:“叔父,此言差矣,我們必須在這件事情上阻止武氏,否則,她的威望會越來越高,我們也會陷入極爲被動的境地。”
“而且太子忠已經(jīng)跟武氏鬧翻,我們正可以藉助他的動作吸引武氏的注意。”
於是,隨後幾天,朝堂上風起雲(yún)涌,不斷有御史上奏,以太子乃國家之本,不可輕易廢除爲由,反駁武媚的決定。
甚至有大臣想要強闖皇宮,面見皇帝。
如今的皇帝已經(jīng)病重難愈,理事視朝基本就是幻想,他們誰也不相信,廢太子李忠的事,天后曾經(jīng)跟皇帝商議過。
所以他們很有理由懷疑,武后是一意孤行。
許敬宗和李義府等人也不甘示弱,帶著手下大臣針鋒相對,催促李忠儘快啓程,前往封地,想要把事情坐實再說。
直到此時,李忠纔有了種被重視的感覺,這不過這種重視讓他有些心內(nèi)發(fā)苦。
正在朝廷上鬥得正烈時,京兆府突然奏報,言京城地區(qū)已經(jīng)兩月未雨,乞求朝廷下昭,令術士行雲(yún)布雨。
朝廷諸公這才反應過來。
其他地區(qū),暫且不論,京城周邊年年風調(diào)雨順,都是朝廷有能力控制此地天象的緣故。
但當朝廷下旨給太常寺,讓他們安排術士推雲(yún)助雨之時,卻被拒接了命令。
原來掌風助雨之事,一直是塗氏一族在掌管,需要藉助塗氏的金水令牌,召喚自然之靈,在它們的幫助下才能成功。
自然之靈是一種沒有意識的神靈,他們平日裡隱藏在山川河嶽,不接受祭祀,更不需要香火,按照自然的規(guī)律掌管山川河嶽的興衰枯榮,很少有人能夠與他們溝通。
而塗家的金水令牌就是唯一能夠和自然之靈溝通的寶物,但是在塗家被破時,他們選擇了魚死網(wǎng)破,直接將金水令牌損毀。
先前不需要雨水時,朝堂諸公還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記得還有這樣一枚寶物,只知道缺水了,就讓塗家行雲(yún)布雨,幾百年來已經(jīng)成了習慣。
直到此時,他們才恍然驚覺。
這是一府之地,如此大範圍的天象改變,如不借助自然之靈,不僅需要極大的法力,還會折損個人福壽。
就算大唐境內(nèi)存在這樣頂尖的修士,也沒有人願意這麼幹。
一時間,衆(zhòng)人一籌莫展,甚至有的人建議殺人祭祀,嘗試溝通自然之靈。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做,如果做了,朝廷會盡失民心,而且還不一定成功。
將這個提議否決之後,長孫無忌等人趁機上奏,直接指斥武后,說這是施政不當,天降乾旱示警,要天后撤回廢除太子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