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中堂大廳內。
王陽等一衆晉陽官員都集中在一起。
目光有些狐疑的看著面前地上那十幾個袋子。
而除了馬周在場之外，陳曉並不在中堂之上。
王陽等人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兒。
衆人面面相覷了一眼之後，纔看到那王陽一臉疑惑的朝著馬周看去。
“馬大人，這……”
馬周是三省出來的官員，並且是陳曉的親傳弟子，因此王陽語氣間很是尊敬。
但即便是如此，王陽也看不明白陳曉這時候是個什麼意思。
只見那馬周看了一眼王陽，神色淡然的說道：“王大人，我家老師還有些事情，這十幾個袋子，都是今日老師從晉陽城的糧店裡買回來的糧食，老師的意思是，讓諸位大人好好看看，看看有什麼問題。”
王陽愣了一下，隨後遲疑的走上前去，將面前的布袋子打開。
剛打開，王陽便看到那袋子裡裝的是好幾年的陳米，猶豫了一下，有將其他的幾個袋子打開。
裡面放的全都是米，若說是有區別，那就是這米里有新米，也有陳米在。
王陽看了看米，又看了看馬周，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因爲他看到現在都看不明白，陳曉到底要說的是什麼意思。
“馬大人，請恕本官愚笨，實在是看不出來這米有什麼問題。”
馬周微微一笑，隨即開口解釋道：“王大人，事情要聯繫起來看，和價格聯繫起來，這米就有問題了。”
說著，馬周來到一袋米跟前，看了一眼之後，便徑直說道：“這是城西米鋪的米，乃是三年陳米，售價一斗二十五錢。”
“這袋。”馬周踢了踢一旁的米袋，接著說道：“這是六合米鋪的米，乃是三年陳米，售價，一斗二十個錢。”
“這袋，四海米鋪，三年陳米，一斗十八個錢。”
“……”
馬週一袋一袋米的給王陽一應官員介紹，眼神中的譏諷之色也越來越濃。
等到到了這最後一袋米的時候，馬周臉上的笑容就變得玩味起來。
“王大人，這一袋米就更有意思了，是我和老師在城西的允升糧店裡買的五年陳米，一斗二十五個錢。”
說完，馬周緩緩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掃過衆人的臉上，淡淡道：“此番買到的幾乎都是陳米，新米也有，但價格也要更高一些。”
“前幾日王大人同我家老師說過，晉陽城內糧食價格雖有漲價，但幅度並不大，敢問王大人，這價格怎麼漲算是高呢？”
“要知道，平日裡無災無病的時候，這一斗陳米也就是五六個錢罷了，便是新米最多也就是十個錢。”
“難不成王大人平日裡買米也是這麼高的價格？”
此時的王陽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昨日陳曉入城之後，他就知道要出事情，但沒想到陳曉和其他欽差套路不一樣，居然先去看了城中米鋪。
難道不應該是好好休息幾日，有什麼事情他們去查嗎？
此時，不僅僅是王陽，還有其他人也是一頭冷汗。
見狀，馬周也不說話，只是讓他們好好想一想。
一時間，整個大廳內都是一副極爲安靜的模樣。
片刻之後，一陣腳步聲突然響起。
只見那陳曉緩緩從後面走了出來，神色間看不出來是喜是悲，但那沉默不言的樣子，更是讓所有人都膽顫心驚。
看了一眼地上打開的糧袋，陳曉慢慢坐下，開口道：“諸位大人都看到了？”
馬週上前一步，躬身道：“學生都告訴他們了。”
陳曉這才點了點頭，隨後朝著王陽看去。
“王大人有何感想？”
王陽輕咳一聲，擦了擦鬢角的冷汗，開口說道：“陳大人，下官這就派人去穩定市面上的糧價……”
“晉陽府眼下手中無錢無糧，王大人拿什麼來抑制糧價？”
不等王陽把話說完，陳曉就出言打斷，王陽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擡頭看向陳曉，卻發現陳曉的眼中滿是譏諷之色。
王陽無奈，他自然是知道陳曉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自己何止是沒有辦法，就算是拿頭去做，他也做不到將兩家壓下去的事情。
而就在此時，陳曉的聲音再次響起。
“倉曹何在？”
倉曹，州府一級負責官倉的官員。
陳曉突然開口，只見其中一人從隊列中走了出來，朝著陳曉行了一禮之後，便開口說道：“倉曹趙有平，拜見大人。”
陳曉睨了對方一眼，開口問道：“趙大人，你是倉曹，也應當知道這倉中陳米是如何處置的。”
“本官問你，這糧店裡一般都有五年陳米售賣？”
看似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是當陳曉說出口來的時候，趙有平還是愣了一下。
尤其是王陽，更是擡頭看了一眼趙有平。
只見那趙有平沉吟了一下之後，開口說道：“啓稟大人，據下官所知，糧店一般都有陳米售賣，至於有沒有五年的陳米，請恕下官並不清楚。”
陳曉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接著問道：“數月前朝廷下旨同意你晉陽清理官倉陳米，你們是如何處置的？”
“啓稟大人，清點之後，陳米的處置方式共有三種，一種是補發幷州官員俸祿，一種是折價在官曹所管轄的米鋪售賣給百姓，最後便是用以賑災之用。”
趙有平回答的不錯，但如果幷州一地真的這麼做了，眼下的旱災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陳曉心中冷笑一聲，淡淡道：“本官如果問你，這米折價賣給了百姓，爲什麼還會有災民餓肚子，你是不是要和本官說一句，你也不知道？”
趙有平愣了一下，隨後整個人都沉默下來。
因爲這問題他真不知道怎麼回答。
陳曉說的答案，確實是他現在唯一能夠說的。
看著此時的趙有平，陳曉冷哼一聲，開口道：“本官雖然沒有開過糧店，但也知道商人趨利，平日裡不會在手裡積壓糧食，因此陳米會有，但絕對不會超過三年，五年陳糧，只有官倉之中會有！”
“這允升糧店的五年陳糧，你以爲就這一袋嗎？他店裡都是陳糧！”
“來人，給我將趙有平拿下，押入大牢候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