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沒聽說有兩個小娃娃也在？”那新進(jìn)來的男孩兒，對著兩個孩子上下打量，開口說道。
江嵋對他又多了幾分戒備，這孩子這麼說，肯定是知道這案子的，看他年紀(jì)這麼幼小，怎麼可能做審案的官員，便是甘羅拜相也有十二歲，他只有七八歲。看來，他和吳處厚是脫不了干係的。自己還是別和他走的太近了。
“你們住在大牢裡頭？”那孩子不管江嵋又沒有理他，又繼續(xù)說著。“那姓陳的能住在院子裡，卻把你們關(guān)在大牢？楊老相公當(dāng)年也是朝堂赫赫有名之輩，何以落魄至此！這次審?fù)辏銈円苍谠鹤友e擇屋而居，只是走動上不能方便，需得提前曉得。”
那孩子老氣橫秋，點評一番。楊書汝明白他意思，對他頓時生出些好感，也沒剛開始那麼戒備。江嵋卻暗裡吃驚，這孩子居然敢說出這樣的話，若不是大話，就是他和吳處厚的位子相比較也不遑多讓。
“這位小衙內(nèi)是？”江嵋吃驚的問他。
那小孩兒笑了笑：“你稱呼我趙十一便是。”
趙十一，當(dāng)然不可能是本名。十一自然是排行了，這年代家裡兄弟有十一個可不多，且又姓趙，江嵋登時明白過來，這人，是皇家子弟。
只是不曉得，和以前楊漁之說的那個加入數(shù)理社的趙似誰大誰小。雖然能夠不回牢房，江嵋應(yīng)該高興，可是連皇家子弟都親臨此地，案子還能往小了辦？
似乎是看出來江嵋的擔(dān)憂，趙十一對著江嵋開口問：“你家是不是有個女子，出家做了道姑。”
“你是說，卿娘？還是那個侍婢鹿韭？”江嵋有些張口結(jié)舌。卿娘並未做道姑，但是鹿韭已經(jīng)發(fā)願出家，只等她契書到了日子。只是聽這趙十一的口氣，說的似乎確實卿娘。但卿娘只是在道觀住著，怎麼就讓這皇子也知道了。
那趙十一微微一笑：“你別怕，我說的，不是忘香子，而是一個叫忘塵子的。想來就是你口裡的卿娘。我家皇嫂和皇兄有些口角，新婚並未有多久，竟然想著出家，原來是先頭認(rèn)識了一個這邊的道姑，叫做什麼天璣子的，並拜了師傅。那天璣子身邊還有幾個小徒弟，內(nèi)裡有一個叫忘塵子的，便是我那皇嫂念念不忘的師姊。恰逢這邊有
案子，我便毛遂自薦，來這邊替皇兄瞧瞧，到底是怎麼個回事。”
“卿娘果然出家了麼？”江嵋心裡閃著這念頭。既然出家了，爲(wèi)何天璣子又寫信給楊紀(jì)，說怕卿娘出家，才送她下山的。
皇帝大婚，江嵋是知道的，便在剛過完年不久的時候。那時候還大赦天下，鬧的轟轟烈烈。再一細(xì)想，天璣子本來說給自己送的那蒸餾器，可不是到了年後才送來，而且還是在京城定製的。
江嵋腦子裡一條線閃過，將許多之前根本搞不明白且不合理的地方都串了起來，許多疑惑一剎那間豁然開朗。原來如此啊！
沒有錯的。不但那蒸餾器是天璣子制定的，且她親自去了京城。而這道姑在京城的時候，勾搭上了還沒正式大婚的皇后，而且叫她拜了自己爲(wèi)師。想來，天璣子這樣安閒氣質(zhì)，又仙風(fēng)道骨的女道士，得到些閨中女兒的敬重豔羨，是不難的。
而且不知爲(wèi)何，天璣子時常和那皇后提起來卿娘，且叫她對素未謀面的卿娘，都多出幾分好感。而天璣子，是參加了皇后大婚的典禮後纔回來的。
楊卿兒爲(wèi)什麼沒被抓？一定是有著皇后的信物，是天璣子替她討來的。
自從楊卿兒回到家後，爲(wèi)何只茹素，也並非是在山上住慣的原因，而是她已經(jīng)在山上出家了。那麼天璣子放她下山，騙家裡說她沒有出家，還是在家人，又有何圖謀？
江嵋打個激靈，剛纔還覺得找到了真相，這會兒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疑惑更深，且從骨子裡生出懼意來。
那天璣子能夠勾搭上皇后的線，爲(wèi)何又非巴著自己不放，這是什麼緣故？想到當(dāng)初天璣子忽悠著自己，要將江惜度化出家，看來，並非是件簡單的事情。
江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難看。一邊兒，三個孩湊到一塊兒。江惜受的是江嵋的教育，雖然身邊的人也言傳身教，可是終究不如江嵋影響大，加之年紀(jì)小，沒人給她灌輸太多的立禮法規(guī)矩，笑嘻嘻的就把自己的閨名告訴了趙十一。
“唔，江惜？小江惜！”趙十一覺得江惜小，又是女孩子，不怎麼對她感冒，敷衍了一句，轉(zhuǎn)臉對著楊書汝眉開眼笑：“我叫你楊大郎！你叫我十一哥。走，我們玩去。”
楊書汝對這個趙十一顯然也十分的有好感，而且也非常想去庭院裡，給關(guān)了這麼些天，縱然楊書汝文靜，還是有些受不了。但是他卻擡起腦袋看看江嵋，搖搖頭道：“我陪著媽媽。”
顯然，坐牢這件事，叫他們已經(jīng)有了深深的陰影，江嵋等會兒是要受審的，雖然他們不知道受審是什麼意思，可是總歸不是好事兒，看媽媽剛纔在牢裡那難受的樣子就曉得了。
“沒事兒，我告訴他們，不要上刑。”趙十一保證一樣捶捶楊書汝肩頭，楊書汝繼續(xù)搖搖腦袋：“我在牢裡答應(yīng)爹爹了。爹不在，我就看著媽，保護(hù)她！我是男人，媽是女人。”
趙十一爆發(fā)出一陣大笑，覺得楊書汝十分好玩，可是瞧著楊書汝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急忙收斂起笑容，也認(rèn)真的說道：“你比我還小，不過，算你是個男子漢！那好，既然你不放心，我也陪著你們，等審?fù)辏覀円黄鸪鋈ネ鎯骸！?
看來這趙十一身邊，沒什麼玩伴，顯然是憋壞了，遇到兩個同齡人，立刻想要成爲(wèi)朋友。
江惜見楊書汝和趙十一說著話，不怎麼搭理自己，就抓住楊書汝，蹦著表態(tài)：“哥哥哥哥，我也保護(hù)媽媽！”
瞧著一雙小兒女活潑可愛的樣子，加之這皇家子弟似乎有維護(hù)兩小的意思，江嵋即將上堂的難過勁兒也被沖淡不少，心下大安。
又等了沒多久，就有人來提審江嵋，那人瞧見趙十一，很是驚愕。但是趙十一執(zhí)意要跟在江嵋娘三個身邊，他卻只能苦了苦臉，並沒有說什麼。
江嵋進(jìn)了大堂，見楊書汝、楊紀(jì)夫子兩人站在旁邊，衣衫整齊，並未和別的時候有什麼不同，對他們點點頭，方纔的擔(dān)心煙消雲(yún)散。她最怕的，就是那吳處厚爲(wèi)了bi問出什麼所謂的“真相”，而對楊漁之父子用刑。
她那公公當(dāng)然是不必說的，肯定會拿出讀書人的節(jié)氣，而楊漁之，更是哪怕被酷刑bi死都不肯開口的人。瞧見楊漁之受罪，她定會比自己被打了還難過。
夫妻兩個這麼久，日日相對，其中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眼下楊漁之哪怕再晚，夜裡都是要回家的，因爲(wèi)江嵋不等到他，寧肯徹夜不睡。反正到了牀上，沒有楊漁之抱著，也是睡不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