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跟著大部隊,已經(jīng)衝出了結(jié)界。
這一剎那。
她卻聽到了蘇木的聲音。
黎霜瞬間恍惚了一下。
她想。
她的太上忘情決果然還是沒有修煉到家。
爲(wèi)何這一刻。
她竟無法屏蔽這深入骨髓的痛楚。
“蘇前輩!蘇前輩!”
“你還在不在?”
“有什麼東西,我要你親手交給我。”
“蘇前輩,蘇前輩!”
黎霜一聲聲呼喚著。
可那慵懶的聲音,卻沒有再回應(yīng)她。
“小霜!你怎麼了!”駱明月一把拉住了呆在原地的黎霜:“快,快跑!先逃出滄元宗區(qū)域!”
黎霜緊緊抿住脣。
是啊。
逃出這裡。
他們還有希望。
中央大陸的援軍會過來。
劍宗後山,跨大陸傳送陣也在建造著。
他們完全有希望存活下來。
可是……
蘇前輩呢?
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現(xiàn)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黎霜恨不得立刻衝入玉簡查看。
可是。
她不能。
她不能在這裡停下來,她不能拖累其他人。
黎霜咬著牙。
這一刻。
她連悲傷的權(quán)力都沒有,就跟著衆(zhòng)人一路衝了出去。
嚴(yán)中和這些人還在追擊。
滄元宗中。
餘燼剛要鬆一口氣。
轉(zhuǎn)頭看見巨樹表情的剎那間,她的神情不由微微變了變。
什麼情況!
黎霜他們明明已經(jīng)逃了出去。
可這巨樹的臉上,竟然帶著一絲戲謔的神情。
他沒有去追的意思,可他竟然一點都不著急。
這是爲(wèi)什麼?
餘燼心思急轉(zhuǎn),她猛然大喝了一聲:“小心!”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
衆(zhòng)人的心頭顫抖了一下。
然而。
下一刻。
一道羅盤突然出現(xiàn)在人羣中央。
“千機.逆轉(zhuǎn)?!币坏览滟穆曇繇懥似饋?。
羅盤出現(xiàn)的剎那,一個巨大的陣法隨後浮現(xiàn)。
只是剎那功夫,衆(zhòng)人竟又被送回了結(jié)界之中。
方纔打出來的缺口,在這一瞬間,合攏了回去。
黎霜的眸底,不由閃過一絲血紅。
蘇木前輩不知道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纔將他們送了出去。
可前後不過幾個瞬息。
蘇前輩的努力全部白費。
所有人的努力也全部白費。
他們又成爲(wèi)了籠中之鳥。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wèi)……
一個手持羅盤的老者,緩緩自虛空而出。
他的身後,一衆(zhòng)千機宗的強者,默默站了起來。
千機宗之中!
大半強者,竟然都已經(jīng)淪爲(wèi)魔種走狗!
“長老!!”
“師尊!”
“你們在幹什麼?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啊!”
剩下的千機宗門人,都不由露出了崩潰的神情。
黎霜神情冷然。
原來。不管是流月宗。
還是霸刀門。
都只是淪於表面的棋子。
身爲(wèi)六宗之一的千機宗,纔是真正隱藏起來的殺招。
“爲(wèi)何!鴻臻!爲(wèi)何你也要背叛!”
滄元宗老祖雲(yún)容老祖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鴻臻。
他和鴻臻是多年好友。
兩人一路走來,都是志同道合。
少年時,兩人一起除魔衛(wèi)道。
中年時,他們天賦又同樣驚人,雖然入了不同門派,但也是因爲(wèi)他們修煉之法不同。
少年就是摯友,最後竟還能一同走到渡劫之期。
這是何等的難得,這是何等的緣分。
那個和他一起笑談飲酒,一起斬妖除魔的人,怎麼可能會成了叛徒。
不僅僅是他。
還有千機宗那麼多人!
他們這都是爲(wèi)什麼。
鴻臻老祖沉默了一會。
他的背後。
一衆(zhòng)千機宗強者,也是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情。
他們何嘗想要背叛。
但是。
他們無從選擇。
“餘城主,我這一招,又如何?”巨樹笑了起來。
餘燼的臉色沉了下來。
超階魔種,當(dāng)真是智慧大漲,相當(dāng)不好對付。
“你說話!爲(wèi)什麼要背叛!”雲(yún)容脾氣暴躁,這會已經(jīng)暴跳如雷。
看著好友崩潰的樣子,鴻臻垂眸,聲音低沉。
“你又知道什麼?但凡有一絲希望,我又怎麼會選擇這條路?!?
“把話說明白?!彪?yún)容老祖冷聲看著他。
鴻臻擡眸,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千機門人,擅長推演。未來不可測,每次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但是,尊上有著無上法力,在他的幫助下,我一遍遍看到了未來。”
雲(yún)容老祖有些難以置信:“他的話如何能信?他的話,都是虛假!”
鴻臻苦笑了一聲:“我擅長推演之道。是真實的推演,還是編造的結(jié)局,這我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我一遍遍推演南嵐大陸的未來。我推演了第一次:南嵐大陸覆滅?!?
雲(yún)容老祖怒聲說道:“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
鴻臻搖了搖頭:“然後,我推演了第二次,第三次……”
雲(yún)容愣了一下。
鴻臻看著他,緩緩說道:“我一遍又一遍,推演了百次?!?
他的話音落下,滿頭青絲,瞬間化作白髮,他的臉上也平添出許多皺紋,他挺直的脊背,也瞬間彎了下去。
鴻臻咳嗽了幾聲:“最後幾次推演,我加上了自己的壽元,想要爲(wèi)人族求一個未來?!?
“然而。百次推演,最終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南嵐大陸覆滅。最壞的結(jié)果,南嵐大陸所有修行者都被殺盡。最好的結(jié)果,有一批人跟著尊上的人活了下來,從此保留下了傳承?!?
巨樹不由笑了起來:“對。一次次的推演中,鴻臻也看到了,對於投靠我的人,我不僅不會殺害,反而會讓他和我同享榮光。當(dāng)然,執(zhí)迷不悟,一味和我對著幹的人,我自然是要一個一個,殺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
“鴻臻,這些人中,只有一個黎霜,我必定要殺。剩下的人,只要投靠於我,既往不咎。以後,以我爲(wèi)首,六宗還是六宗,依舊是南嵐大陸的掌控者?!?
巨樹的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蠱惑。
“是?!兵櫿楣Ь吹貞?yīng)了下來,然後,他對著衆(zhòng)人說道:“我並非人族的叛徒,我這麼做,反而是爲(wèi)了保留人族的傳承。我看到的未來中,尊上的確遵守了承諾,只要投降的人,都能好好活著。而那些拒不投降的人……”
鴻臻的眸底閃過一絲悲哀:“就只有魂飛魄散一條路?!? wWW? тTk án? ¢O
他何嘗想要投降?
他試過許多次不同的推演方向,想要爲(wèi)人族求得一線生機。
但是。
他找不到。
他找不到啊。
他找不到人族任何獲勝的可能!
其中一種可能性中,甚至也有餘燼的分身降臨。
但是。
那又如何呢?
城主到來的只是法身,根本不是尊上的對手。
也有一次。
人族逃出了結(jié)界。
但那還是沒用。
尊上耳目通天,逃出去只能延緩一點死亡的時間,到最後,南嵐大陸的修行者仍是難逃消亡的結(jié)局。
他們根本等不到援軍到來的。
他只是,想要活著。
他只是想要千機宗有傳承可以流傳。
他只是想要保存下儘可能多的修行者。
他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