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看這離自己恐怕都沒想過真的能夠通過第六層。”
“看，她才走了多久，眼看著都已經要撐不住了。”
衆人看向水幕。
水幕上。
黎霜跋涉得格外艱難。
這第六座山，和其他五座山都不同。
其他五座山，還是會有一個具體的考驗的。
有時候是冰霜。
有時候是火焰。
有時候是怪物。
可這第六座山，黎霜一踏上來，就有一種被天地萬物一起針對的感覺。
這裡的石頭，總是想要絆倒她。
這裡的樹枝，總是擋在她的前路。
這裡的風，颳得她臉格外生疼。
這裡的空氣，都在阻撓著她前進。
明明看不見具體的危機，可這座山，卻令她感覺格外難受。
兩年前。
她勉強爬到半山腰，就被這種來自於天地萬物的惡意，排斥出了這個世界。
這一次。
她重新開始闖。
黎霜爬山的速度，比兩年前還要慢上許多。強大的排斥力中，她的額頭，冒出了層層細汗。
這山。
在排斥她。
這地。
在排斥她。
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鳥，全部都在排斥她。
她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泥潭之中，隨時都可能陷入深淵。
第六座山屹立在那裡，似乎在對她發出無聲的嘲諷。
這惡意……
黎霜是完全感覺到了。
突然。
她停在了原地。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林青菱的那句話。
體悟天地萬物，融於天地萬物。
隨後。
她又想起了凌長老一針一線刺繡的畫面。
黎霜若有所思地擡起頭來。
這天，還是這天。
這地還是這地。
天地萬物，還是天地萬物。
它們其實，沒有惡意，也不含善意。
天地萬物，皆無情。
她靜靜地看著她面前的這塊石頭。
然後，黎霜突然側耳過去，彷彿在傾聽著什麼。
“她在幹什麼？”
“自知闖不過去，所以開始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有什麼用？又不是呆得足夠久，就能夠通關。”
玄微老祖就在此刻，來到了大道山。
她看著黎霜的舉動，臉色卻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個離……
她竟已經悟到了這一步！
她這是在。
感受眼前這塊石頭的呼吸。
萬物皆有靈韻，一草一木，皆有獨特的呼吸。
而悟透這一點，就是成就合體的關鍵。
有人悟透一座山，他的合體之境，就是高山。
有人悟透一片海，他的合體之境，就是汪洋。
也有人悟透一草一木，就匆匆入合體。這種合體期，通常被稱爲假合體。
除了具備合體期的壽元，卻不具備合體期的戰力，只有未來無望的人，纔會選擇成爲這樣的合體期。
走過大道山的人都知道。
如果能夠通關第六座大道山，一入合體，便是高山之境。
這個離！
是想要借這座山，讓神魂境界突破到合體期？
玄微老祖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她不停在心裡默唸著。
不要成功，不要成功！
離一旦成功登頂，勢必會震驚整個萬法城。
到時候。
超等宗門的橄欖枝，還有渡劫期強者的青睞，她都能一一擁有！
到了那時候，她至尊冰靈根的事情定然也會傳出去。
不管其他人是期待離成長，還是也如同她一樣，想要挖走至尊靈根，這靈根的歸屬，恐怕都和她無關了。
她的實力雖然還不錯，但是，和真正的強者比起來，那還是小巫見大巫。
黎霜細細聽了許久石頭的聲音，漸漸的，她的呼吸開始轉變，到最後，她和這塊石頭，彷彿達成了一種奇異的和諧。
黎霜的脣角泛起一絲溫和的笑容：“我明白了。”
於是。
她小心翼翼將巖石上的一羣螞蟻引到自己的手臂上。
螞蟻離開。
巖石的氣息，頓時變得溫和了起來。
黎霜轉身，又將這羣螞蟻送入洞穴。螞蟻回頭看著她，似乎是在感謝。
黎霜一步步攀登，她將樹枝歸位，她爲鳥獸療傷。
每接觸到一樣事物，她的呼吸就微微有了一些改變。
很快，她又一次走到了半山腰。
衆人屏息看著。
黎霜微微一笑，繼續向前。
這一次，她沒有被傳送出來！
最起碼，她超越了兩年前的自己。
黎霜一路向前，一絲靈力從青石上升起，牽連在她身上。又一絲靈氣從紅花身上升起，牽連在她身上。
她每多走一步路。
牽繫在她的身上的萬物靈氣也就越來越多。
明明應該越往上爬越慢的。
黎霜偏偏是相反的。
她一開始舉步維艱，走到後面，卻是一路飛快。
她曾經感受到的來自萬物的“惡意”，不知不覺中，竟都成了“善意”。
她走過之處。
微風清涼，替她帶來舒爽。
蝴蝶飛舞，替她指引道路。
石頭生怕絆倒她，竟是咕嚕嚕滾到了一邊。
黎霜的脣角泛起一絲笑意。
萬萬千千的萬物靈力，在這一刻，匯聚在了一起。
然後。
她看到了這整座山。
她感受到了格外清晰的呼吸，這呼吸……屬於這座山本身。
黎霜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直到她的一呼一吸間，都和山體的每一次脈動同頻。
黎霜就這麼無比輕鬆地向上走著。
“等等……這不對吧？發生了什麼事！她爲什麼突然走得這麼快！”
“作弊！這個離是不是作弊！”
“大道山還能作弊？你是什麼豬腦子！”
“一看你們就沒有突破合體期。這其中的奧妙，也只有合體期以上的人才能明白了。”
“不錯……這個離，怕是真的要登頂了。”
衆人不由恍惚了一下。
什麼？
真的要登頂了？
這代表著什麼？
大道山最年輕的闖關記錄，要被破了？
衆人一時都忘記了討論，眼神定定地看著水幕。
玄微老祖的眼睛瞪得都快要成眼眶中蹦出來，她抱著最後一絲期望，在心中默唸著：“失敗！失敗！給我失敗！”
“看，她的神魂發生變化了！”
突然，一道驚呼聲響了起來。
黎霜距離第六座山的頂峰，只有一步之遙，而她的神魂體，已經開始發生變化。
有高山般的力量，朝著她的體內涌入。
只要她願意，隨時就可以突破合體期！
就在即將進入合體期的剎那間，黎霜神情平靜，所有力量，在一剎那消散。
她竟是。
主動停下了進階合體期的過程。
隨後。
她向著山頂，跨出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