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菱將人帶到，就主動離開了山峰。

山頂處，便只剩下凌長老和黎霜兩人。

凌長老聲音溫和：“你的成長，比我想象中要快。”

黎霜恭敬說道：“多虧宗門贈與了萬法眼，在萬法城中，晚輩收穫不菲。”

凌長老也猜到了黎霜的提升定然和萬法眼有關。

她的脣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不管怎麼說，孟一飛這一步走得很對。

黎霜的事情，她也聽說過。

之前靈虛峰的事情，宗門多少是有些責任的。

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魔族潛入宗門，險些害得黎霜就此沉寂。

之後。

孟一飛先是開問心臺，又是送萬法眼。

目的也只有一個。

就是讓黎霜對劍宗，重新產生歸屬感。

這一點心思。

孟一飛從未隱藏過，以黎霜的聰慧，自然也是知曉的。

這就是打的明牌。

然而。

黎霜本就是一個柔軟的人，之前就算宗門有不查之錯，現在一一彌補，她自然也會對宗門歸心。

不說別的。

之前她願意將自創的呼吸法拿出來，這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天資卓絕。

心底柔軟。

心中自有自己的一條線。

黎霜這樣的人，其實很好看透。

只要宗門不負她，她便不會負宗門。

如此。

等撐到黎霜成長起來了，他們這幾個老不死的，也就可以安心了。

凌長老心思一時有些飄遠。

距離創派祖師飛昇，也已經有千年。

他們三個也守了劍宗千年。

這千年，他們一直在等著有人來接過他們的位置。

可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劍宗當真是氣運將盡，千年了，劍宗都沒有再出一個新的渡劫期強者。

他們三人，只能繼續支撐著。

若是有一天。

劍宗有了新的渡劫期強者，或許，他們就能離開這裡，爲最後的飛昇，做最後一搏。

眼下。

黎霜就讓她看到了這個希望。

凌長老脣角的笑容溫和：“萬法眼的確是不錯的機緣。但是，南嵐大陸得到萬法眼的人不少，真正闖出名堂來的，卻又一個都沒有。你應該是在萬法城中得到了神魂法，你的積分，應該主要是靠闖大道山獲得的吧?”

凌長老一語道破。

黎霜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她點了點頭：“的確如此，我已經闖過了五座大道山，得到了八千積分。”

五座大道山？

凌長老愣了一下。

她沒有擁有過萬法眼，但是，萬法城的大概情況，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能夠在這個年紀，闖過五座大道山。

中央大陸的天驕，也不過如此吧？

凌長老的笑容更加幽深了起來：“好好好好。你以後的目標，就是繼續闖這大道山。另外，那神魂獄太過危險，你暫時先不要去闖蕩。前期還是應當以穩紮穩打爲主。”

黎霜頓時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神情。

凌長老愣了一下，心頭有一絲奇異的預感。

黎霜這表情的意思是……

“凌長老，我已經去過神魂獄了。我的修爲增長這麼快，也是因爲在神魂獄中，得到了一些機緣。”黎霜一個一個拋出重磅消息：“回來萬法城後，我才發現，我已經上了那金榜。一個月後，我要參加神魂金壇。所以，我纔想著，能不能在此之前，更上一層樓。”

凌長老沉默了。

她努力在消化著什麼。

黎霜也不敢催促，她老老實實等候著。

良久。

凌長老緩聲說道：“我知道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她直接轉移了話題，開始指點了起來：“林青菱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一些基礎的理論了。融於萬物，體悟萬物，這太玄乎。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實踐。”

凌長老糾結了一會，說道：“我其實不擅長教導徒弟，不如，我刺繡一副，你在旁邊看著？”

“是。”黎霜趕忙應了下來。

她還挺喜歡看凌長老刺繡的，她的一針一線，像是有生命般靈動。

這大概就是……

技近乎於道。

凌長老拿出一塊繡帕。

她看了看左右，然後隨意選中了面前的一塊青石。

然後。

她一言不發，開始認認真真地刺繡。

黎霜就在旁邊觀摩著。

進入刺繡狀態後，凌長老就陷入了無我的狀態。

她的動作明明並不快，繡帕上，這塊青石，卻迅速成型。

光看模樣，繡帕上的青石和眼前的青石，相似程度並不算太高。

明明看起來不一樣，但黎霜就是隱隱中有一種感覺。

這繡帕上的青石，就是眼前的青石。

她看著看著，隱隱有些入迷了起來。

眼前那塊，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青石，但是，凌長老的刺繡，卻給予了這塊青石靈魂，讓它突然“醒”了過來。

不。不對。

那塊青石本身，它應該就是“醒”著的。

只是。

自己層次不夠，無法直接體悟到青石的魂。

可經過凌長老的刺繡解構，她反而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

兩相比對著看，一個全新的世界，就這麼在她面前慢慢展開。

現在的黎霜還無法有太過深入的感悟，她只是這麼看著。

現在的她。

甚至說不出，她從中收穫了什麼。

她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呆在凌長老旁邊，看著她刺繡了一副又一副。

只是這麼看著，黎霜感覺，自己的神魂彷彿都得到了洗禮。

她察覺到一絲，從未有過的安寧。

凌長老的確是不擅長教學，她不知道該教黎霜什麼。

一開始，她只是自顧自刺繡了一些花鳥魚蟲，青石樹木。

後來。

她乾脆以這整個山峰爲藍本，在一副巨大的繡帕上，肆意施展了起來。

時間疏忽而過。

轉眼過去了大半個月。

凌長老刺繡，黎霜觀看。

她們誰也沒有說話，兩人之間，卻多出了一絲奇怪的默契。

眼前這幅巨大的山峰繡圖，即將落下帷幕。

凌長老認認真真，刺下最後一針。

就在她完成這幅刺繡的一剎那。

突然。

天地燦亮。

黎霜曾經見過的那輪圓日，再次騰空。

大半個月了。

有的時候，霧氣濛濛。

有的時候，陰雨連綿。

而像現在這樣，金烏破曉、芒針繡穹的絕美畫面，卻還是第一次出現。

遠處雲霞層層疊疊被渲染，曦染雲綃，赤綃熔岫。

這番美景，著實是少見。

凌長老擡頭看著天空。

突然。

她心有所感。

她手中銀針飛舞。

繡帕上，先是出現被渲染的雲霞，然後是……那輪燎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