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以鏈帶鉤,既長且重,大開大合,用來攻伐自是剛烈霸道,但是用來護身卻實在失之靈巧,難得周全,對上東方不敗這等人物頗有不足。
尤其是這繡針同紅線這樣奇門兵刃,均是小又又小,險之又險,不似刀劍,令任我行最爲擅長的吸星大法吸不去半點內力,只能憑藉一身雄厚內力赤手應敵,大受剋制。
想也不想,裴文德振劍出鞘,斷念劍在空中兜兜一轉,從鎖鏈,鐵鉤,紅線間巧妙切入,只是一絞。
不似裂帛,音質鏗鏘激越,宛如銀瓶乍破,靈動如蛇蜿蜒的紅線應聲而斷,卻絲毫不見傾頹之勢,非但沒有垂下,反而詭異繃直,帶起嗤嗤破風聲向著脫手的斷念劍身點去,氣機沛然。
面色微白,裴文德駕馭心神將顫鳴不休的斷念劍重新收回,以氣機重新洗練,這離手劍終究不如以手握劍來得踏實,輕而易舉就被東方不敗紅線彈飛。
好在這一下總算將東方不敗攻勢稍加打斷,分散開來的令狐沖,向問天等人已經重新涌上,護住任我行左右。
兩人俱是劍法精熟,雖然遠不如東方不敗,但憑藉無形劍氣的鋒銳對那纖細紅線多少也有些剋制之力,使得東方不敗再也不能單單憑藉這一針一線就將任我行死死壓制。
到得此時,令狐沖也是強行鎮定下來,不再去考慮那些雜七雜八,打起精神將孤獨九劍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已經徹底明白無論這東方不敗是否是那女子詩詩,但親手殺了他師妹卻是無疑,這等血海深仇,必須得有一人死去才能徹底了結,恰恰合了孤獨九劍有進無退的要旨精義,承擔了東方不敗大半攻擊,五人當中,看起來反倒是他攻勢最爲顯赫,甚至壓制了任我行一籌。
契約者們對視一眼,則是心有靈犀地轉身後撤,不去正面抗衡東方不敗,而是分散開來去殺向那些蜂擁而至的日月神教弟子。
東方不敗這次出手雖未建功,但已經被輪迴空間認定爲對所有人的羣體攻擊,哪怕他們不再出手,也不會被視爲不戰而逃,放棄任務。
更何況翦除這些羽翼,本來就是緩解任我行一行所承受的壓力,他們這些契約者對這些火銃槍械的瞭解遠遠勝過任我行,令狐沖這些土著,更兼有其他法子護身,這番分工倒是恰到好處。
悠然將紅線收回袖中,順著雙臂垂落,東方不敗眉毛一挑,再一次捻起一根繡針,只是這一次不再遠攻,而是足尖輕點,從高臺上飄搖而下,化爲一道虹影,向著裴文德等人迅猛殺至。
上一次她與裴文德對陣,是左手以針作劍,施展《葵花寶典》上的精妙劍術,紅線隱於右手趁機剝去那女弟子人皮,這一次換做右手,威力何止倍增。
裴文德上次與她左手對劍,尚能勉強回擊一二,在那一夜之後,感覺一身武藝猶有精進,然而今天比起之前來卻還要更加難堪,對方身形鬼魅,以快打慢。在五人兵刃之間穿梭騰挪遊刃有餘,出劍變招,均快到不可思議的極致,絲毫不見遲滯緩慢,而且越是攻伐,她身法便越發輕靈迅捷,以裴文德耳目之敏銳也幾乎捕捉不到對方身影,只能憑藉冥冥之中的靈覺本能出劍,以一敵五,猶自壓迫得裴文德五人只有護身之力,往往只是隨手一擊,就逼迫得衆人不得不施展攻敵之必救的搏命之法,而一身氣質也是漸自臻至縹緲高妙不可思意之境,身上那股子獨一無二的殺氣霸氣逐漸收斂淡化,轉而呈現出一種清靈之意來。
顯而易見,她面對這集結了這個位面世界幾大高手的合力攻殺時,以戰養戰,亦是得了莫大好處,已然穩固不再走走火入魔之危的《葵花寶典》修爲更有精進。
一旦讓她真正將一身所學徹底融會貫通,只怕裴文德五人今天真要被她殺穿,而天下間再無人可以與之抗衡。
不過好在對方雖然主動將令狐沖引上黑木崖,但對於令狐沖似是還留有一分別樣情愫,獨孤九劍本就是以攻代守,有進無退的劍法,在仇恨驅動下,令狐沖更是絲毫不顧惜自身,但求殺敵,無形之中就暴露出一些大大小小的破綻出來。
雙方六人出手極快,再加上令狐沖劍勢逼人,尋常高手就算髮現了其中破綻,也難以利用,但這對於武功業已神而明之,身法之快更是凌駕於衆人的東方不敗來應該並不是難以利用。
有好幾次機會,落在裴文德向問天眼中都覺令狐沖哪怕不身死當場,也要被受上一兩次重手,無力再戰。
然而東方不敗手中繡針卻是輕盈避讓開令狐沖周身要害,輕輕放過對方,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
其他人倒是不覺什麼,任我行心中卻是升起了其他心思。
他畢竟是梟雄人物,能忍一時常人之所不能忍,能行常人之不能行事,這一次五人圍殺東方不敗,猶然處於下風,也讓他身覺方纔太過孟浪,不該爲發泄一時之氣,冒冒然孤身一人殺向東方不敗,手上動作不聽,氣勁吞吐越發雄烈,然而心中卻開始暗暗盤算起來。
主意既定,面對東方不敗一針刺來,任我行不閃不避,左手執鉤帶起呼嘯風聲從上劈下,右手卻是悄然運起吸星大法引起一道氣旋悍然出袖。
只是去向卻不是對面的東方不敗,而是一旁正欲挺劍爲他解圍的令狐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