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 買飯

無論如何許綰也想不到，自己等來的是這句話。

她想要質問蘇嶽爲什麼，鄭大和的意思分明是他還愛著她，她這幾天也一直看見蘇嶽跟著自己，爲什麼當她說要在一起的時候，得到的卻是不冷不淡的轉移話題。

許綰難過，她想要朝蘇嶽怒吼，吼他這五年來爲什麼從未有一刻想過她其實沒有死，有些話就卡在她的喉嚨，只要她一個沒控制就統統吐了出來。

然而許綰控制住了，因爲她知道，自己曾經不止一次地拒絕過蘇嶽。

許綰記得八年前遇見蘇嶽開始，蘇嶽爲她做過的所有付出，他能在冷風陣陣的寒冬夜晚在宿舍樓下一等就是幾個小時，可以面對狂風暴雨也要堅持爲她送上熱的早餐，他可以在她比賽的時候偷偷投票，也可以在她遇上困難時笑著伸出援助之手。

許綰記得蘇嶽每天中午盯著炎熱的太陽或者寒冷的冬風給她帶來酸菜魚，也記得蘇嶽會親自下一碗清湯麪，裡面放了一個形狀較好的雞蛋，還有幾根青菜豆芽。

他付出的一切都在此刻歷歷在目，許綰心裡一件件地數著，數得越多，心裡那股無名的火就越平靜了下來，到最後，她甚至覺得蘇嶽這麼對自己是對的。

不是所有人都上趕著犯賤，好的時候不要，不好的時候又想，許綰覺得自己就是那樣矯情的一個人，所以她接受蘇嶽的拒絕，即便難過，也要笑著面對。

許綰說：“那好，那我先出去了，等會兒吃中飯時，我幫你打飯吧，你想吃什麼”

蘇嶽詫異許綰的反應，他甚至不知道怎麼回覆，只能冷著面孔說：“不用，我自己去買。”

許綰忍住心裡的難過，將笑容掛在臉上說：“可是我記得以前你也經常幫我買，這回換我，沒什麼不對。”

蘇嶽突然苦笑了一笑，他擡起眼眸，用幾乎平緩的語氣說了一句話，卻異常狠毒。

“許綰，你這是在還債嗎你是看我現在廢了一條腿，可憐我”

許綰震驚這句話是從蘇嶽的口中說出來的，就連鄭大和都不會覺得許綰對蘇嶽的好，是因爲可憐他。

許綰苦笑，除了搖頭否認，竟然無法說出可以反駁的話語，她只能垂下頭，似乎是自言自語，又能讓蘇嶽聽見：“我先出去了，中午我會幫你買飯過來的。”

蘇嶽看著許綰離開，右手已經伸在了半空中，就在即將碰到她衣襬的那一刻，又顫顫巍巍地收了回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如果換做以前，他一定會高興地快要瘋掉，許綰第一次主動要求付出，卻被他用那樣惡毒的言語否決了。

蘇嶽討厭自己，討厭這樣無能又不完整的自己，同樣的，他也害怕自己，五年前掐著許綰脖子的那一刻到現在還深深刻在他的腦海裡，他怕自己有一天，又會因爲許綰的一句話而失去控制，從而傷害許綰。

蘇嶽覺得自己很可怕，他和曾經藉著愛的名義，綁著許綰在身邊，卻又在她身上留下傷痕的人，沒什麼不同。

蘇嶽以爲許綰放棄了，然而等真的中午到來時，他才覺得幸福又驚慌。

許綰的確給蘇嶽帶飯了，一帶就是好幾份，她的手指本來就是能看到骨節的瘦，一手拎著十幾斤的東西就在蘇嶽出門的前一刻匆匆闖入了他的辦公室。

說闖一點兒也沒錯，她連帶著小跑，將食物放在了蘇嶽的辦公桌上，臉上還掛著笑容，一份份打開飯菜，一邊打開一邊說：“虧我還和你在一起這麼長時間，結果到頭來都不知道你到底喜歡吃什麼，不過吃辣是肯定的了，你看，我幫你買了很多菜，總能撞上你喜歡的”

許綰繼續喋喋不休，蘇嶽卻看著滿桌的菜色，眼眶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