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出現的黑影鞭象一條蛇纏住阿洛的手臂,他一眨眼就被拖到近前,黑山妖王的手順勢搭在他的脈博上。
勞宮、魚際……大椎……乃至丹田,再查一遍,同樣是靈力俱無!黑山妖王甩開阿洛的手:這傢伙沒有說謊。
“說說,你是異界之人,是怎麼回事?”
於是阿洛半真半假地陳述了一遍,當然只說他是魂穿到鳳瓔寶珠身上的替代品。
黑山妖王居高臨下審視著阿洛,片刻後他淡淡地道:“說說異界的事。”
“異界沒有長生。”黑山妖王需要鳳瓔寶珠,就是因爲此珠能讓他前往異界求取長生,阿洛不及想就先挑最重要的說:“所以你捉住鳳瓔寶珠或者是我都是無用的。”
“說說其它的。”
黑山妖王的聲音聽不出喜樂,於是阿洛在惴惴中道:“這裡的日月循環跟異界是反的,異界有許多科學發明:如飛機……”
他跟宋天師的說辭一樣。宋天師、那人面容清矍、一身風骨,那日立於寂靈殿內試圖說服自己放棄長生。
可是他們哪裡知道長生的秘密:黑山之下埋著一座神廟,歷經千辛萬難自己才尋到它。
腳步在空寂的神廟中踟躕,細密的塵埃由於闖入者而變得紛揚,手中的燈珠照出世事的滄海桑田。自己跪在傾圮的神像前讀著石頭上殘存的冥文,即便貴爲上古真神,也有寂滅的那一刻,異界沒有長生,但是穿越過去會獲得新生的力量。
南柯的凡人從修行開始,就沒有了輪迴。天地的定律是如此的公平,你要了這樣,就失去了那樣。
也許初始的選擇就是錯誤,我活得足夠久遠,但是還想要新生。我要牽著艾草的手於異界重生,我們要在睜眼的一剎看到朝陽的來臨,從此後如兄弟、如……
黑山妖王睥睨著阿洛,對方的聲音還在索索於耳,他那有一分鳳瓔寶珠的高冷、貴傲。
在黑山妖王失笑的表面下,隱藏的怒火快要噴發而出:沒有了寶珠……
蔣高功在西冷居碰上個熟人,倆人領完東西出來都相視大笑。
“你個練丹的老鬼,也來取丹?”蔣高功笑道。
寧道長打開自己的包褡示意蔣高功看:“領些煉丹的藥材回去。
黑山憑著每年發放丹藥控制了不少的修仙者,實力越來越強,真是令人羨煞。寧道長一頭想,一頭瞅著蔣高功笑。少頃後,他道:“我在相安居住,高功何不同我去坐坐。”
“也好。”蔣高功一笑赴約。
相安居似同人間夜晚的秦樓、楚館。池飛瑤沒想到有一日會被安排住到這樣的地方,這是對仙子的侮辱!
她呡酒、再呡酒……亦來亦狂燥、鬱結:她來了黑山許多日子,黑山妖王一次也不曾見她。她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酒壺連同酒杯嗖地一下扔到了窗外。呯啵聲響起時,也傳來了窗外的驚呼聲。
寧道長與蔣道長客氣地相攜而入,如果仔細一點就會發現寧道長袖子的一角酒漬了。
桌上的杯盤狼籍和池仙子乍狂的表情著實閃了蔣道長一跳:池仙子是一如既往的美,然而冰清玉骨、姑射神人都跟她不沾邊了。
寧道長似惱非惱地道:“仙子能不請自來,老道自然歡迎得緊,只是飲酒作樂還望存些分寸。”
“假,你這假道士,還嫌我污了你的地方?”池飛瑤冷冷笑著:“你這一身道袍早被人血污穢了。”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莫傷和氣。”蔣高功一笑道:“聚於一處,也是緣份。”
“寧老頭,上次許我的駐顏丹?”池飛瑤似嗔似笑。
寧道長頗
有幾分小氣,他佯作未聽清。
“練丹的手藝回潮?”池飛瑤挑釁地笑了。
“回潮?”寧道長嘿嘿冷笑,猖狂道:“我的本事已出神入化,莫說小小的駐顏丹,便是長生的丹藥我也……嘿嘿。”寧道長的聲音嘎然而止。
“哦?”蔣高功面露詫色,朝寧道長抱拳:“願聞其詳。”
“寧老頭爽快些個!”池飛瑤收斂幾分。
寧道長的三角眼斗然精光閃閃,一抹笑從他脣邊滑開。他左瞄右看,在蔣高功和池仙子的等待中獲得了某種滿足。隨後他道:“便是長生丹我也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鳳瓔寶珠算個什麼東西,只要黑山妖王願意同我合作,我能煉比鳳瓔寶珠還要厲害的長生丹。”
信口雌黃!池飛瑤想出言譏諷,但她眸子微微一瞥就見蔣高功入迷了,於是惜言而笑。
自己雙手將鳳瓔寶珠奉送妖王,不過看這架式,妖王未必有好處落下,若不是受制於他的丹藥,哼……
聽到長生,蔣高功興致大起:“道長,說得再詳細些。”
“兩位隨我到丹室一看便知。”寧道長前面帶路。
沿著石階朝下,腥臭味股股撲來。
“寧老頭,丹室不是要建在三清三淨之地?”池飛瑤秀眉大皺。
“進去了就知曉。”寧道長手一推,丹室門開。
火在地坑中指爪張揚,上面的丹爐咕咕地蒸出白煙。兩名僮子一名在吹火、一名在添柴。
僮子不是活人,池飛瑤一眼就認出:這是?僮子的腳邊堆著一具具帶血的屍體。
“你用修仙者煉丹。”這事早有傳聞,池飛瑤捂上嘴鼻退後兩步。
蔣高功卻上前細看,片刻後他回頭道:“還有妖在裡面。”
寧道長瞥著池飛瑤道:“少時,讓僮子清理掉就無味道了。”
四壁都灑有血跡,池飛瑤環視後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蔣高功道:“這些能煉出長生丹?”
寧道長三角眼蘊滿笑意,笑得意味深長。
“寧老頭,你領我們看這些,絕不是爲了送我們丹藥吧?”池飛瑤的目光驟然銳利。
“仙子聰慧。”寧道長笑道:“若要丹成,需要大量的靈力和血,除了黑山誰也捉不到那麼多修仙者,我本欲想向黑山妖王說明此事,但是人在黑山,卻緣慳一面。正是想請兩位設法引見。”
池飛瑤盯著他不說話。
鳳瓔寶珠已經在黑山妖王手裡,他未必肯與你合作,蔣高功張嘴間卻將這句話咽回去。
長生!我也想要,於是他道:“道長客氣,此事對於你、我諸位都大有益處,我願意代道長找巡夜使幫忙。”
池飛瑤恢復仙子神態,她臉上帶著一點笑,只是淡淡地聽著,伸出的兩隻蔻丹甲閒閒地數著另一隻手腕上的紅麝珠串。
兩個時辰後,蔣高功算是見識到池仙子的真面目了。
等到他和寧道長一步一趨地隨在纖焰身後步入寂靈殿時,池飛瑤早站在黑晶珠簾外等著他們。
池飛瑤笑面如靨:“王,那位是寧道長。”
纖焰的臉色霎時就不好了,他瞥向蔣道長,其次瞥向寧道長:獨佔頭功的喜悅煞時飛了。
七彩蓮花燈於袖中好好地放著,池飛瑤不經意地用手指又捏了捏:若不是在寂靈殿外做出怒摔蓮花燈的舉動,想來也不會被傳召入內。不過,今時不同往昔,她的位置在簾
外。
她縱然笑得很美,可是失愛之傷也割得她火辣辣地痛。
今日諸事是讓他大怒,隨後又狂喜?聽到消息的一霎黑山妖王都有些微微一怔,能長生……
於是他按捺住性子,朝下道:“寧道長可以說了。”
寧道長很快將事情稟告了一遍,他在最後強調道:“若要丹成,需要很多修仙者的靈力。”
黑山妖王縱然有些不信,但試試也無錯。他的一隻手握成拳:他需要寧道長近快煉成長生丹!
片刻後他朝下問道:“各位有什麼辦法?”
黑山妖王低沉的聲音在大殿中迴盪,沒有人回答。
自然是黑山出兵,見一個抓一個,寧道長想:不然,我尋你做什麼!不過,他的眼珠子在三角眼裡微微一轉,便將半張的嘴巴閉緊了。
池仙子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簾內,一臉傷情。蔣高功目光遊蕩,不想多說。纖焰受的教訓最多,當然知道當下默然是最好的選擇。
黑山妖王的手指在扶手上有節奏地敲擊,他瞥著地上的阿洛:覺得他礙眼,這小身板,一巴掌就暈了,怎麼個廢物利用好呢?
一個計劃在他腦子裡初初成形,他掃過下面的諸位,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天界,初棠木然地坐在攬雲亭的臺階上。風掠過,她的衣袂於風中翩然。
“初棠,你坐了十二個時辰。”初桃又瞄了一眼瑤仙殿內的沙漏,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初棠就象沒有聽見,於是初桃不得不一隻手捧著食盒,一隻手拎著裙子邁過門檻,一路小跑後坐到初棠身邊。
初棠終於回魂了,她努嘴道:“瞧,碧桃樹快枯了。”
亭外的碧桃樹一半多的葉子已經黃掉,風來,滿地的落葉沙沙。
“死了,就再種一株。”初桃的聲音擲地脆響。
“種不了,除非仙君能醒來。”
“那就等仙君醒了再種。”
聞言的初棠悵然更盛,她嘴脣張了幾下才道:“碧桃樹如果死掉,仙君也醒不來了。”
“那麼,我們、還有這瑤仙殿、攬雲亭……”
初棠伸手將風吹到腮邊的細發又給初桃掖回耳後,她望著她說道:“傻妹妹,我們會陪著永寂。”
“聽安、聽濤倆位姐姐的結局也是如此吧?”
也該告訴她了,初棠對著初桃微微一點頭,她的手握住初桃的手想給她安慰。
然而初桃的手突然抽出來,她朝初棠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我已經比別人多活了幾百年,我不怕永寂的。”說完話的她從食盒裡取出一塊火燒遞給初棠
初棠捏著火燒,忍不住好笑:“你又做飯了,我們不用吃這些。”
“我只是想家了。”初桃咬著火燒,笑得很傻。
風過,沙沙響的落葉飛到初桃的頭頂。初棠突然站起來:“我要去找仙君的魂魄。”
“姐姐,要去何處尋?”
仙君睡去前,曾給過一道符,在萬分危急時可以點燃這道符,他的魂魄會有感應。
初棠朝瑤仙殿急飛,她要去點燃那道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