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看了秦明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首先，你們白蓮教要生存，要養(yǎng)活這麼多的人，必須要找些能謀求生計的活來做，單憑你們佈施傳教，到最後損失的還是我大明治下百姓的財富，你們有花言巧語迷惑了他們，讓他們散盡家財來幫你們傳教，這一點我可是不答應(yīng)的?！?

“難道在殿下眼裡我們就這麼不堪麼？”

“誠然我承認(rèn)你們教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有一顆仁愛的心，但是最關(guān)鍵的是他們沒有銀子，你們要真的想傳播自己的信仰，就要自己創(chuàng)造銀子，而不是指望著教衆(zhòng)的那些銀子。”

“殿下這樣說未免有些不講理了，道教和佛教全都是靠信衆(zhòng)佈施，怎麼到了我們這裡偏偏要自己弄銀子呢？”

程孝廉看了他一眼：“道教和佛教無論如何都是宣揚(yáng)天道輪迴，你們卻在宣揚(yáng)鼓動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造反，其實這本來也沒什麼，在我大明境內(nèi)不會有活不下去的人跟著你們造反，只是怕你們造反成癮，沒有事情也要弄出一些事情來，所以纔給你們找些事情做，不瞞你們說，草原之上的牧民也有自己的信仰，你們?nèi)羰悄軌蛲ㄟ^自己的努力讓他們信奉你們的教門，也算是你們自己的成果?！?

“我們要被趕到草原之上傳教，還說這是爲(wèi)了我們好？”

“你若是懂些歷史，便會明白一件事，歷朝歷代都沒有任何一個教門能夠左右朝廷的決定，你們可以傳教，讓白蓮的教義撒播人間，但是不能影響朝廷的統(tǒng)治，你看道教綿延千年，現(xiàn)在不依然香火旺盛，你們不越界，朝廷便不會管你們。但是現(xiàn)在如果不越界，你們根本就沒有和道教與佛教相爭的資本，所以我才讓你們?nèi)ゲ菰咭惶?，若是你們失去了教衆(zhòng)的銀錢便無從下手，那隻能證明白蓮教就是以造反爲(wèi)主的，你說到時候朝廷能夠容得下你們麼？”

秦明淡淡地說了一聲：“你是不是在我們周圍安插了密探？”

“未雨綢繆而已?！?

“那你覺得三步之內(nèi)我能否取了你的項上人頭？”

“我相信你不會的，你若是孤身一人，當(dāng)然敢血濺十步，但是你身後還有數(shù)萬教衆(zhòng)，若是一意孤行，到時候川蜀之地亂做一團(tuán)，無數(shù)百姓又會因此流離失所。這與你們的教義可相違背。”

“殿下也知道我們的教義？”

“畢竟你們曾經(jīng)想要帶著我的夫人去你們那裡，我當(dāng)然要了解你們是做什麼的了?！?

秦明眼前一亮：“那殿下覺得我們的教義如何？”

“梁武帝崇佛，引發(fā)侯景之亂，自己被活活餓死。大明嘉靖皇帝尚道，嚴(yán)嵩之輩以青詞起家，到最後耗盡大明家底，這才讓大明亡了國。你覺得我會相信這些麼？”

秦明苦笑一聲站了起來：“我本以爲(wèi)這些教義足夠吸引你，你果然是個霸主，罷了，我們便去草原走一趟。只是我們可沒有足夠的錢銀購買絲綢和茶葉?！?

“你剛剛還說你的教衆(zhòng)富庶。”

“剛剛經(jīng)過了殿下的教導(dǎo)，我認(rèn)爲(wèi)拿教衆(zhòng)的銀錢是不對的，所以從此刻起，我一文錢都不會從教衆(zhòng)那裡拿?！?

“奸猾狡詐?！?

“彼此彼此?！?

程孝廉站起了身，秦明也站起了身，兩個伸出了手掌：“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我知道有些君王向來說話不算數(shù)，但是你若敢違背誓言，我必取你項上人頭?！?

“我爲(wèi)何要違背誓言，此舉互利共贏?！?

“好一個互利共贏，那就祝我們心想事成！”

秦明邁步走了出去，程孝廉後背已經(jīng)溼透了，看著進(jìn)來的楊有財和陸離，苦笑了一聲：“早知道就該聽你們的話，跟一個高手在一個屋子裡壓力真大，你們不知道他剛剛說要血濺十步的時候，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楊有財哈哈笑了一聲：“殿下總是託大，這次也算是漲一個教訓(xùn)，咱們這可是打天下，不是說書先生最裡邊說的那些故事，那些說書先生是爲(wèi)了多賺幾文錢，才把故事說得那麼玄乎，殿下你想一想，李世民怎麼敢一個人去敵方的樹林之中，還不全都是爲(wèi)了遇見薛仁貴麼。”

程孝廉?dāng)[擺手：“少說廢話，趕緊扶我出去，腳都軟了?！?

“不過我倒是真的佩服殿下，只要他們的骨幹全都去了草原上，不管是賣絲綢還是傳教，過不了多少日子，那些吃飽飯的百姓就會安定下來，等他們回來之後，再想拉起這麼多人，可就不容易了。”

這一次的銀子要由程孝廉出，因爲(wèi)他要避開古家，既然不拉人家賺這筆銀子了，自然不好意思再讓人家出銀子，要不然傳揚(yáng)出去，卸磨殺驢的名聲是跑不掉了。

所以程孝廉拿出了五萬兩銀子交給了秦明：“我希望你回來的時候，能夠給我?guī)Щ厣虾玫鸟R匹，至於能賺多少銀子，全憑你自己的本事了?！?

秦明沒有絲毫矯情，讓人點清了銀子：“我會讓人把這些都換成絲綢和茶葉，草原的行情我不清楚，要是賣賠了你可別怪我，我們這些人都是奔著傳教去的，這五萬兩銀子，就當(dāng)你買了我那些教衆(zhòng)了。你可一定要讓他們吃飽飯，別忘了咱們的擊掌之誓。”

“儘管放心便是，在我大明治下，便是我大明的百姓，若是我大明的百姓沒飯吃，活該我被人殺死?！?

秦明這一次帶了五百人出行，幾乎是他們所有的骨幹力量，這些人組建了一支龐大的商隊，前往蒙古傳教販馬，這一次程孝廉心中也沒有多少底氣，因爲(wèi)他也不知道這些人能不能成事，從有史以來，還沒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過。

看著他們遠(yuǎn)行的背影，羅森苦笑了一聲：“殿下這些銀子可算是打了水漂了?！?

程孝廉看了羅森一眼：“我特地趕回成都送行，可不是爲(wèi)了聽你說這些喪氣話的?！?

“這些人一心傳道，怎麼可能做成聲音，那些貨物半賣半送就給人家了，不過殿下用五萬兩白銀換來了川蜀的安寧，算起來這筆買賣倒也不算是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