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仁遠伯是個好人
“周老爺，說說吧，到底和你的主子，發生什麼矛盾了？”
蘇璟終於切入了正題。
這也是他出現的原因，一個老周，根本不算什麼，得把他背後的拉出來才行。
雖然他已經知道，老周的背後是一位侯爺，但具體是誰他不清楚。
從李明友那裡得到的信息，就只有這麼多。
蘇璟也搞不清，李明友到底是真的只知道這麼多，還是隻敢說這麼說。
他並沒有打算爲難李明友，因爲李明友的證詞，太過薄弱。
即便真的要他作證，恐怕也沒什麼作用。
這個老周與李明友每次的見面，都非常的隱秘，也沒有留下任何的證據。
所以李明友的作用，已經到此爲止了。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仁遠伯還是直接叫我老周吧，聽著舒服些。”
老周朝著蘇璟說道，並沒有正面回答蘇璟的問題。
“當然可以，老周。”
蘇璟點頭，然後問道：“這是你寫的字?”
他指了指攤子白紙上那個‘人’字朝著老周問道。
老週迴答道：“沒錯，這是我剛纔讓這位劉半仙給我算前程命運測字寫的字。既然仁遠伯說你也要算命，那就這個字，再算算吧。”
“行！那我就用這個字，給你算算。”
蘇璟點點頭，十分樂意的接受了。
劉半仙臉色有些不太好，這種算法，大概蘇璟和自己算的很不一樣。
畢竟都是靠著一張嘴胡說八道，生拉硬拽而已。
老周站在原地，也沒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意思，就這麼等待著蘇璟的卜算。
“老周，我猜剛纔劉半仙給你算的，應該是個‘囚’吧。”
蘇璟笑著說道，一句話把兩個人都給說震住了。
劉半仙那是驚訝中帶著震撼，他知道蘇璟這是看出來自己的把戲了。
而老周則是明白，蘇璟這裡，也對自己的前途下了定論。
“不錯，不知道仁遠伯會算出什麼來呢？”
老周問道。
蘇璟淡淡指了指了‘人’字道：“這個‘人’字只有兩個筆畫，但字這種東西，並不是筆畫多少決定是否難寫，就如老周你所寫的‘人’字，本應該是頂天立地之狀，但現在卻做倒伏之狀，實在是有些問題。”
“有句話說的好，人無信不立，我看你的前程命運，便與這個信字有關，對否？”
蘇璟這一套分析，自然不是因爲他從字裡算出了什麼，而是基於已經瞭解到的信息。
“切，還不是和我一樣。”
劉半仙小聲說了句。
他本來還真以爲蘇璟能算的多高明，現在聽來，也就是和自己一樣的道道。
老周看著蘇璟笑道：“仁遠伯，人無信不立，的確如此，只不過，我可不覺得我是無信之人。”
蘇璟搖頭道：“不不，我說的無信並不是指你，而是指你的主人。”
“金陵飯店三樓房間裡的那個人，並不是來救你，而是來殺你的吧。”
蘇璟直接點出了老周現在最糾結的事情，朱亮祖派來的人，不是救他，而是殺他。
老周怔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蘇璟說的，正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老周，你之所以在這大街上游蕩，是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對吧。”
蘇璟繼續說道：“你的任務是殺掉我，同時不能暴露你的主人，可惜，任務失敗之後，你的主人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殺了你，保全他自己。”
“我大概能猜到，你對你的主人很忠誠，又或者他掌握了你的家人之類的，但對於這樣的事情，你此刻的內心，應該是糾結萬分吧。”
蘇璟很清楚，這個老周是關鍵人物。
背後的兇手，便是老周的主人。
只是能被委派如此之重要的任務，老周也必然是他主人的心腹。
在大明，忠誠還是有的。
“仁遠伯，你這還是在給我算命嗎？”
老周看著蘇璟，突然反問道。
蘇璟頓了一下，笑道：“當然，我說了，我算命從不語焉不詳。”
“現在我告訴你，你的下場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你可以選擇的，只有你主人的下場。”
如此直接的言語，讓一旁的劉半仙都吃了一驚。
從剛纔的對話中，劉半仙已經知道了蘇璟的目的，那就是策反老周，或者說，讓老周供出他的主人。
原本劉半仙還覺得蘇璟這循序漸進，娓娓道來的勸說方式很不錯。
誰成想，蘇璟竟然直接來了一個大拐彎，現在這話，可就是沒有餘地的那種了。
“哈哈哈哈哈！”
老周突然笑了出來，說道：“仁遠伯，你果真是不同一般人。只不過，你爲什麼覺得，我會背叛我的主人？”
“我現在已經失去了一切，只剩下忠誠了，若是忠誠都沒了，我還有什麼呢？”
老周的話，劉半仙深感認同。
他大概也瞭解了事情的樣貌，結合蘇璟和老周的對話，還有之前自己給老周算命時候的內容。
劉半仙猜出來了，老周的主人，應該是放棄了老周，想要同這件事撇清關係。
老周成了棄子。
這樣的結果，無疑是一個悲劇。
只是，劉半仙還是覺得，老周說的沒有錯，人活著就是爲了那一口氣。
這個老周，對自己的主人忠誠了一輩子了，沒道理在這臨死前，將這份忠誠捨棄。
蘇璟沒說話，而是拿起了攤子上的毛筆，認真的開始寫字。
他寫的也是人，只不過比起老周，蘇璟寫的要難看許多。
“老周，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的話，劉半仙拉你來算命，你就不應該算。”
蘇璟一邊寫，一邊說著。
算命這種事，大多數時候，都是尋求心理安慰的方式。
尤其是老周做這種事的人，如果相信算命的話，那肯定幹不了。
“誰知道呢，我今日就是想算不行嗎？”
老周面色一變，似乎有些惱怒。
蘇璟已經寫完了兩個‘人’字，還在繼續寫著：“說的對，誰知道呢？有些人，真的有必要對他一直忠誠下去嗎？”
“老周，我知道我沒有什麼可威脅你的，只不過有些事情，是我和你主人之間的恩怨。”
“你非要堅持保守秘密，不代表我就無法找出他，無非就是麻煩一點罷了，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但我這個人從不說假話。”有李明友這條線索在，還有面前的老周。
蘇璟確信，自己是可以找到幕後兇手的，只不過相較於直接從老周的嘴裡得知，可能會複雜一些罷了。
畢竟，現在蘇璟已經知道，兇手是一位侯爺。
大明現在的侯爺，一共也就那麼些人，排除法而已。
“我信。”
老周認真的點頭道：“仁遠伯那可是當世奇人，太子之師，皇上特封的伯爵，這點事情，若是難倒仁遠伯，那不太可能。”
對於蘇璟的能力，老周那是相當的拜服。
不僅僅是逃過了自己的暗殺，還有能在皇帝朱元璋的搜索下，依舊渺無蹤跡的能力。
這般手段，絕非常人所能有的。
“那麼，是什麼依舊讓你堅持你所謂的忠誠呢？”
蘇璟反問道。
“所謂的忠誠，哈哈！”
老周笑了笑，說道：“果然，在你們這些大人物的眼裡，我們這些人，其實都是不值一提的對吧。”
“你們高高在上，而且我們都是可以隨意拋棄的棋子，蘇璟，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老周臉上的笑容在陡然間就變成了憤怒。
身爲一個暗子，他一直都生活在陰暗之中，爲了自己內心的那份忠誠。
現在，蘇璟的話語，著實有些刺痛了他的內心。
“蘇……仁遠伯，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劉半仙見狀立刻道：“周老爺，你可不能這麼想啊，我不知道你主子是什麼人，但仁遠伯絕不是你說的高高在上的人。”
“你想想，以他的能力，在京城擔任高官很簡單吧，太子師，又被皇帝賞識，但他偏偏就窩在這溧水縣。”
“他肯定也不是爲了名，不然何至於當個商人是不是。所以，你肯定是誤會仁遠伯了。”
不得不說，劉半仙不愧是算了半輩子命的傢伙，眼力和口才都很到位。
這幾乎話一說，老周的情緒便立刻穩定了下來。
“哦，劉半仙，你我相識不算久，你倒是比那些個自以爲是的人好不少。”
蘇璟看向劉半仙，頗爲意外。
在這大明朝，蘇璟一直以爲，不會有人能夠真正的理解自己，哪怕是半點。
因爲這個時代，就是一個功名利祿的時代。
權或者名，這其中總有一樣是人所追求的。
沒想到，這個劉半仙，幾乎話雖然說的挺套話的，但卻真真就說對了。
“哼！劉半仙是吧，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麼知道這仁遠伯，就不是爲了名利？興許他就是藏的深一些也說不定呢。”
老周嘲諷道。
他剛剛被自己的主子拋棄，這會正是心灰意冷的時候，根本就不會把人往好了想。
劉半仙搖頭道：“周老爺，這你可就錯了，所謂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自古無完人。一個人如何，得看他做了什麼，而不是說了什麼。”
“仁遠伯是個好人，真正的好人！這一點我劉半仙可以擔保。”
劉半仙這一波言語，著實讓蘇璟的意外又加深了幾分。
這傢伙，怎麼就敢說這樣的話呢？
老周看著蘇璟道：“仁遠伯，他都這麼說了，你是不是該給點賞錢了，畢竟，你可是這溧水縣的首富啊！”
老周依舊在譏諷，譏諷這劉半仙不過是爲了錢財，才故意如此討好蘇璟的。
蘇璟也不惱，笑著從懷裡拿出一錠銀子來：“老周，你說的對，的確是當賞。”
“來，拿著，劉半仙，這是老周給你討的賞錢，要謝你就謝他吧。”
說著，蘇璟就將手裡的銀錠直接拋給了劉半仙。
劉半仙慌慌張張的接過銀錠，還不忘左右看看，可別被什麼人給惦記上。
這一錠銀子，著實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雖然說拿這賞錢，和自己剛纔說的話有些自相矛盾，但沒辦法，實在是給的太多了。
“如何？”
蘇璟又看向老周道。
老周的臉色有些怪異，他沒想到，對於自己的譏諷，蘇璟竟會這般做。
正常人會辯解，或者乾脆不予置否。
但蘇璟偏偏就笑呵呵的按照他說的來做了，簡直怪異！
“仁遠伯，你這人倒是真有幾分不同尋常，只不過，想要用這種方式讓我幫你，卻還是沒可能的。”
老周朝著蘇璟說道，語氣已然緩和了好幾分。
蘇璟搖頭道：“不，老周，我可不是爲了讓你幫我，我只是覺得你說的對罷了。”
“蘇先生！”
就在這時，朱棣帶著人馬，已然趕到了蘇璟的面前。
蘇璟三人都沒有意外，畢竟蘇璟直接出現在溧水縣街道上，這要是朱棣都發現不了，那親軍都尉府的腦袋，得砍上一片了。
隨著朱棣的到來，周圍的百姓被迅速的清場。
因爲蘇璟已經真正出現，那麼之前那種隱秘的探查已經不需要了。
鐵桶般的保護，纔是真正要做的！
若是找到了蘇璟之後，還出了意外，這可真就是不可原諒的過錯了。
“殿下。”
劉半仙立刻朝著朱棣躬身行禮。
蘇璟見狀也是直接道：“燕王，不好意思，出去了幾天。”
朱棣馬上說道：“蘇先生不必道歉，是我們做的不好，沒有保護好蘇先生，我在這裡代父皇向你道歉。”
作爲一個很有擔當的男兒，朱棣半點責任都沒有推卸的意思。
蘇璟遭遇意外，那就是他，是朝廷的責任。
“沒想到竟然是燕王，仁遠伯你當真是皇帝的大紅人啊！”
老周感慨道。
若是平日裡，他見到朱棣，必然是要行禮的。
只不過現在他已經無所謂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尊敬的意思。
朱棣眉頭一蹙，看了看老周，然後對著蘇璟問道：“先生，這人是？”
蘇璟回答道：“他呀，他就是暗殺我的直接策劃者，你可以叫他老周。”
“什麼！兇手就是他嗎！”
朱棣面色驟變，直接大喝道：“衛兵，還不速速將此兇徒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