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山，
看著崩碎了玉符，獨孤敬羽一時間愣住了。
自從將李清安他們送下界後，他便回了劍山。
以他的身份，若是離開劍山太久，勢必會引人懷疑。
這玉符之上留著李清安的一縷元神，如今玉符破碎，結果不言而喻。
“怎麼可能……”
獨孤敬羽目呲欲裂，震怒道：“該死！”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區區下界，以李清安的實力，怎麼可能出事？
一人手捧白綾，另一人手捧一壺毒酒。
這股恐懼是從何而起，他也記不清了。
這種強大的力量，是他夢寐以求，不過如今一切都成了夢幻泡影。
“陛下已經執政兩年，關於當初的事，難道就一點沒有探查過嗎？”
林芒提起酒壺，替朱常洛倒了杯，笑問道：“本侯不在這兩年，陛下有何感想？”
跟隨在林芒身後的錦衣衛迅速上前，將飯盒中菜品一一取出，然後擺放於桌案之上。
對於這一切，朱常洛似乎置若罔聞。
萬道劍氣沖霄！
身後的殿門緩緩關閉。
這傢伙是瘋了嗎？
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四周同時浮現出兩道身影，身影朦朧，氣息藏於天地之中。
“若是不夠，本侯便親自去取！”
那些人的實力，遠非通天境可比，甚至強到令人可怕。
自從武安侯飛昇之後，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其實都不平靜。
他本以爲自己已經有了面對武安侯的勇氣，但最終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既然他能找到地字號玉佩，那其他人也就有可能找到其它玉佩，然後藉此下界。
見此情景，朱常洛徹底變了臉色，眼中露出一絲驚恐，身體無力般的靠著柱子緩緩滑落在地。
一時間，江湖上掀起了腥風血雨。
整個武德殿內空蕩蕩的，顯得寂靜無比。
以下界的情況，空玄根本不可能出事。
朱常洛掙扎著起身，慘笑一聲，什麼話都沒有說。
“先帝曾經就吊死在了你身後的這根房樑之上。”
“你憑什麼覺得，你就能玩過那些宦海沉浮幾十載的文官武將，你真以爲他們是懼怕你嗎？”
曾經志得意滿的朱常洛披頭散髮的站在窗前，身上的龍袍都是皺巴巴的，雙目無神。
僅僅是些許氣勢，便壓的朱常洛心驚膽顫。
無論如何，此事他都必須找弘禪討要一個說法。
這一刻，所有的劍山弟子齊齊擡頭，不解的望向天空。
“破！”
但下一刻，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卻是突然道：“諸位，還不一起出手。”
林芒冷冷道：“遼東戰起，數萬將士身死，建州丟失，土蠻南下，李成樑苦守三月，京城卻沒有派去一兵一卒。”
林芒輕笑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朱常洛，意味深長道：“這只不過是對外的說法罷了。”
林芒凝視著朱常洛，淡淡道：“陛下知道你先帝是如何駕崩的嗎？”
林芒冷笑道：“玩弄心計？”
幾乎一瞬間，獨孤敬羽一步邁出，踏空而起，周身爆發出一股可怕的劍氣。
雖然已經過去了兩年多，但在見到林芒的那一刻，他方纔知道，自己對於他的恐懼究竟有多深。
林芒每說一句話，朱常洛臉色便慘白一分，身體微微一顫，踉蹌著倒退。
瞬間，朱常洛心中涌起一絲怒火。
他能當上這個皇帝，都是因爲武安侯，這一點他都一直都知道。
土爾扈特部的順義王更是再次奉上了降書。
密密麻麻的紫色雷電一瞬間纏繞於周身，只留下一雙冰冷，不含絲毫感情的眼眸。
“憑什麼！？”
林芒丟下一句話，轉身走向大殿之外。
“你這個皇帝當的很不稱職。”
皇宮，武德殿內。
朱常洛臉色微變。
一聲怒喝如九天驚雷炸響，聲震天地。
“有其他人下界了？”
人都是自私的，讓他引頸就戮是不可能的。
可他還是不明白，以空玄的身份，就算真遇見其他的下界，多少也會給幾分面子，不會真的生死相向。
聞言，朱常洛臉色頓時一白，驚的從座椅上起身。
“你可有想過遼東丟失的後果？”
他當然查過，甚至查了不止一次。
朱常洛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林芒的眼睛。
林芒語氣驟然一冷。
而且他也只查出先帝之死與林芒有所關係，卻從未想過，竟然是武安侯親手逼死了先帝。
“還真是強大啊。”朱常洛感慨道。
林芒腳步一頓，看著神色驚懼的朱常洛，冷聲道：“本侯當初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
涼風吹拂，掀起了朱常洛垂落的長髮。
林芒伸手接住了一滴落下的雨水，平靜道：“派人告訴順義王以及蒙古各部，讓他在十日內將所有侵邊的將領押入京城，再湊齊十萬顆控弦之士的人頭。”
關於此事，雖然當初的許多知情者都死了，但他從未想過此事會一直隱瞞下去，也沒那個必要。
在即將跨出殿門的那一刻，林芒忽然駐足，平靜道：“送陛下上路！”
林芒放下酒杯，站起身，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眼神淡漠，風輕雲淡道：“先帝並非死於叛賊之手，而是本侯逼死的。”
林芒看著朱常洛，語氣平靜道：“先帝與本侯君臣一場，走到這一幕，是誰也不願意見到的。”
他沒想到林芒竟然會將此事說出來。
“阿彌陀佛。”
連綿的波紋順著空間滌盪開來。
自武安侯飛昇已有兩年之餘，許多人都快忽視了此事，但當這個消息傳來，瞬間成了江湖衆人議論的重點。
獨孤敬羽探手一招，遠處一道紫色的劍光席捲而至，雷聲浩蕩。
獨孤敬羽放下破碎的玉符，便打算前去大智禪寺。
“江湖豪族並起，動盪不休，朝政混亂，奸臣當道！”
遼東土蠻各部更是悄然撤離，廝殺了三個月的遼東戰事瞬間平定。
弘禪輕誦了一聲佛號，緩緩轉動著手中佛珠。
“作爲天子，你該想的是讓這天下的百姓生活的更好，如何延續大明的江山。”
朱常洛雖已執政數年，身上也養成了一股勢，但又如何與林芒這等從屍山血海中廝殺而出的武仙相比。
朱常洛嘆了一聲，神色落寞，問道：“那些人也是從飛昇之地而來的嗎？”
整片蒼穹都彷彿被劍雨覆蓋，威勢駭人。
西域，大智禪寺內。
“可你呢？”
“劍山……”弘禪眉頭微皺，沉吟道：“莫非是劍山的人發現了下界的奧妙？”
林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點了點頭，平淡道：“沒錯。”
雨水順著皇宮的屋檐緩緩滴落，濺射在青石地板上。
弘禪並未將此事與林芒聯繫在一起，一是他斷定林芒並不知下界之法，二是就算林芒下界了，但以他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是空玄的對手。
亦或者是當初在朝堂之上，百官對於武安侯的態度。
見到是林芒，朱常洛先是一愣，強壓著心中的恐懼，故作平靜道：“武安侯來此，是打算放朕出去了嗎？”
朱常洛怔了怔，小心翼翼的在林芒對面坐了下來，表情看起來有些忐忑。
林芒一步步靠近朱常洛。
看著破碎的佛牌，弘禪眉頭緊縮，心中同樣不解。
天空中，一滴滴雨水從天而降，轉眼間便成了傾盆大雨。
他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還是說另有機緣？”
“還是說，你覺得他們都是鐵骨錚錚的忠心之輩？”
與此同時，在殿外等候的兩名錦衣衛快步走入大殿之內。
“難道這就是你的所做所爲，這就是你的爲君之道？”
最有可能的，反而是劍山的人，那劍山大長老李清安的實力不容小覷。
林芒轉過身，指了指朱常洛身後的房樑，忽然笑道：“知道嗎？”
從武安侯飛昇半年之後，他就派西廠的人探查過此事。
獨孤敬羽剛走出大殿，臉色突然一變，怒喝道：“放肆！”
林芒此話讓他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妙之感。
弘禪眼眸微瞇，心中涌起一擔憂。
事到如今，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知道是一回事，但敢不敢說出來，卻是另一回事。
朱常洛卻是下意識的不斷後退，整個人靠在了身後的柱子上。
一同關閉的，還有朱常洛這短暫的皇權之路，以及他短暫的一生。
朱常洛自嘲的笑了笑，站起身坐回了椅子上，望向殿外的方向，大聲道：“武安侯，朕一直欠你一句謝謝。”
雖然許多人對於此事閉口不談，但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會有人願意開口的。
如今整個武德殿已被錦衣衛牢牢把持，任何人都難以靠近。
當日的一幕，他同樣看見了。
霎時間，位於劍山內的數萬柄長劍齊齊顫鳴，無數劍山弟子拔劍出鞘，組成了一道威勢磅礴的大陣。
林芒擺了擺手，平靜道：“開門吧。”
除非……
“但這世上之事，本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他不死，我就得死。”
林芒沒有說話，只是示意身後的錦衣衛將飯盒提來。
一瞬間，整個武德殿內的溫度彷彿驟降，陷入了極致的寒冷當中。
江湖各派沒少與錦衣衛作對，而朝堂上的百官對於錦衣衛也是多番針對。
就在此時，殿外有一道身影緩緩邁步而來。
劍氣肆虐！
所有暗中生事之人偃旗息鼓。
“寧夏諸鎮，蒙古各部襲邊，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
他想大聲斥責林芒，但話到嘴邊，卻又難以開口，幾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
林芒邁步向著院外走去，一路所過之處，漫天大雨驟停，懸浮於半空之中。
“滴答！”
“這位子怕是不好坐吧？”
“陛下，坐吧。”
林芒一掀衣袍坐了下來，笑看著朱常洛。
獨孤敬羽本就因李清安死亡一事而心煩氣躁，如今見到這身影，頓時怒從心來。
何況當初下界之時，弘禪就向他保證過，下界的實力根本沒有多強，若非如此，他們也不用飛昇。
在江湖上，許多江湖門派第二日便紛紛來到了各地錦衣衛千戶所自首。
“呵！”
聽見宮殿大門開啓的聲音，朱常洛回頭暼了一眼。
守護在殿門外的錦衣衛起身推開了殿門。
朱常洛瞳孔猛的一縮，握著酒杯的指節發白，額頭兩側更是滲出無數冷汗。
他並非沒有，而是不敢。
京城大街小巷內，都是議論此事之人。
無數錦衣衛四出，奔走於江湖之上。
朱常洛欲言又止。
誰都沒想過，武安侯明明已經飛昇了，竟然又會出現。
或許是當初武安侯將刀遞於他手中，讓他親手處決叛賊之時。
林芒輕聲笑了笑。
朱常洛嘴脣微動，欲言又止。
林芒收起臉上的笑容，淡淡道：“陛下，本侯早就說過，這皇位本侯不感興趣。”
一名錦衣衛替林芒搬來了一把椅子。
獨孤敬羽厲喝一聲，揮劍斬出。
獨孤敬羽怒目而視，厲喝道：“啓陣！”
“真相如何，陛下當真一點都不知曉嗎？”
隨著消息傳出，原本陳兵邊境的蒙古諸部在一夜之間就迅速撤兵。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但隨著武安侯迴歸，彷彿浪潮翻涌的湖面陡然平靜。
前方的虛空彷彿被這一劍斬碎，虛空震顫，顯露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短短數日，武安侯迴歸一事，便在江湖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朱常洛眼神閃爍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輕聲道：“被叛賊朱載常所殺。”
殺戮驟起！
……
“轟隆隆！”
“我……”
“侯爺！”
這一幕令所有人想到了曾經錦衣衛緹騎四出，鎮壓江湖的時代。
畢竟當初得知下界之法的不止他一人。
正是因爲知道，他纔不敢開口，只能裝糊塗。
怎麼回事？
四周錦衣衛連忙行禮。
“明日詔令百官，陛下突發惡疾，禪位於新帝朱常洵。”
“傳令天下，中原境內所有密宗之人一個不留，凡與密宗有所勾結者，以同罪論處。”
“遣京營二十萬兵馬入遼東，既然土蠻與女真不願意順從，那就沒必要存在了。”
隨著話音落下，林芒的身影緩緩消失於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