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 蒲松齡便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在確認了妲己的安全後,他連妲己都不讓靠近, 只是一個人點了油燈在窗前靜坐了一夜, 耳邊是妖怪們嘰嘰喳喳的喧鬧聲, 而蒲松齡卻充耳不聞。
“這都幾天了, 不行, 再這麼下去,小少爺的身子可受不了。”蔡嬸焦急地想要上去,卻被蔡叔一下子拉住了, “你就省省心吧,少爺想不通你勉強他下來也沒有用, 你沒看連妲己都被趕出來了嗎?”
一提起妲己, 蔡嬸就愣了愣, 但最終還是疼愛少爺的心情覆蓋了因爲妲己而差點被勸退的那點小嫉妒心,“妲己, 少爺他最疼你了,要不,你還是去看看他吧?”
妲己看著這個讓她感覺到複雜的女人,她清楚地感受到這個女人對蒲松齡的疼愛,可是此刻的她連自己都沒有辦法安慰, 又怎麼能安慰到蒲松齡呢。
“吱呀……”妲己輕輕地推開了木頭的房門, 走了進去, 房間正中枯坐著的那人動也不動, 也不知是知道她來了還是不知道, “呆子,你說過你家那邊的門都是鐵做的,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可能看到呢?”她用這樣一句話開啓了話題,本想活躍下氣氛,但瞧著蒲松齡沒有反應,她不由地像受了牽引一樣開了口,“老公,那是你吧?”
蒲哥心中一顫,見了鬼似地看向了妲己。
“第一眼,我就覺得很像你,說話、動作、舉止、言辭,沒有哪一點不像你的,”妲己笑得跟哭一樣,“後來,那面具碎了的時候,我也看到了?!?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龐,已經無法用言語去說明,他的額頭上只剩下血肉,而血肉上青筋突起,額頭之下的樣貌卻與蒲松齡絲毫無差,縱然有出入,也在眼神,面具男的眼神里布滿了滄桑,看向妲己的眼神裡含著愧疚以及後悔,看向蒲松齡的眼神卻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那是你呀?!辨Ъ嚎嘈χ?,眼角落了淚,這些時日她雖然被搶去了,日子卻過得很舒心,沒有人爲難她,而且那個男人的眼神與蒲松齡是那麼地相似……
“不,不是我!”蒲哥痛苦地遮蓋住了臉面,“不是我!”他就像是一條到了陸地的魚在垂死掙扎著。
“鬆齡,你在逃避些什麼?”妲己話到嘴邊卻吐出了這麼一句。
蒲哥聽到這一句話,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握拳的手上青筋突起,“妲己,你能出去嗎?我坐一夜就好?!彼穆曇粞e透著些微的冷酷。
在幾個時辰之後,蒲哥終於開了房門,“我們上京吧?!彼难蹚男\人身上一一掃過,二青、小青、王旺、後生、十娘以及……妲己,他很順手地把妲己抱了起來,走向了桌邊。
“師傅,現在那個布正直都丟了,不去找嗎?”王旺問道。
“不用了,他已經不重要了?!毕肫疬@號人物,蒲哥有些感覺恍如隔世,一年多前,他剛來到鎮上,開了這家客棧,認識了許多朋友,人們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只是……生活總是不會一帆風順的。
在討論隨行人員的時候,蒲哥與衆人有了爭執,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感覺到了什麼,總之沒有一個人願意留在這裡的,“少爺啊,你就和大家一起去吧,這樣我們兩把老骨頭才放心??!”蔡嬸苦口婆心地勸著。
也許是一直都太縱容他們了吧,蒲哥嘆息著看著越發壯大的馬車,他可不是去遊玩誒,喂喂!能不能別把什麼都帶去啊!
一路上歡歌笑語,蒲哥卻陷入了沉思,他看著自己和妲己的系統面板,妲己還差兩級就能解封了,而自己的系統面板下卻有一行銀色的小字,“此係統由十年後蒲松齡贈送。”這句話纔是最要命的,十年後蒲松齡應該是指面具男,而面具男看向妲己的眼神以及臨終前的話充分說明了十年後蒲松齡與妲己的結局並不好,那個時候妲己也許是死了又或者是二人分散了,而提到了的師傅……蒲哥感覺到手心一陣刺疼,想起了青柏先生如師如父的關懷,那個時候因爲時代不同造成的茫然在青柏先生的教導下慢慢地熟悉這個世界,那個第一眼看見的人……蒲哥不敢相信,但他更不敢賭!毫無疑問,他信十年後的自己,試問,誰能不信自己呢?更甚的是,十年後的自己只是爲了求死!蒲松齡小心翼翼地環著妲己,就像是對待著一件珍寶一樣。
“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嗨,你這倒黴孩子,打劫誰不好,二青,上!”王旺趾高氣揚地吩咐著。
“指揮誰呢?你怎麼不自己上!”小青又跟王旺槓上了。
“哎呀,姑||奶||奶,我錯了!”王旺連忙小聲討好道。
蒲哥掀開車簾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圍著豹皮的漢子靜靜地站在路中間,漢子渾身黝黑,看見王旺和小青鬥嘴,臉上一絲不耐煩也沒有,蒲哥心知漢子不簡單,他抱了抱拳,問道,“兄臺哪裡人,有何見教?”
“你們是要上京吧?”漢子看見蒲松齡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我也要上京?!?
“你上京自己去就好了,幹嘛要跟著我們。”妲己在蒲哥懷裡扭了扭身體,她對這個漢子有些排斥。
“我進不去,你們進得去。”看見妲己的時候,漢子瞇了瞇眼睛,但沒有一會兒,便鬆開了眉頭。
“笑話……”小青聽了想反駁的時候,被二青按住了,二青看著那漢子,沉默半晌後,作禮開口道,“小子皮山二青,此乃小妹及友人,不知是哪一位前輩當面?”
那大漢被叫破行藏,嘆息一聲後,原地一轉,便變成了一名道人,“貧道赤松子。”
赤松子?那不就是雨師嗎?蒲哥瞪大了眼,“雨師怎麼在這裡?”
因爲這句話,赤松子看了蒲哥幾眼,唱了個諾後道,“貧道此來只爲女魃?!?
是了,天有大旱那可不就是旱魃嗎?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雨師不下雨而是要抓旱魃,但蒲哥想起這天下大旱,也還是願意幫忙的。
赤松子在衆人的默許下,上了馬車,卻不說多一個字,任由別人怎麼編排他與旱魃,他也不去開口辯解。
近了,更近了,城門已經在望,蒲哥拼命按住自己“噗通”跳個不停的小心臟,目光穿透城門似乎已經看到師傅的府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