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路淇拉了孩子一下，說了句：“樂樂，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媽媽和他很像，我和他……我們沒關(guān)係。”
她到了這個時候依舊否認，不過慕廉景倒也不去追究，三個人來到餐廳。
周阿姨把早餐端上餐桌，是西式的麪包香腸和牛奶，葉路淇和樂樂坐在一邊，而慕廉景對面。
那邊葉路淇和樂樂一起吃得津津有味，而慕廉景則顯得孤零零一個人，可即便如此，看著他們母子兩人，他此刻也是無比滿足的。
雖然說是西式早餐，但並沒有準備刀叉，慕廉景不喜歡用刀叉吃東西。
他拿著筷子，想去夾一塊麪包過來，卻沒有成功。
肩膀上的骨頭雖然已經(jīng)被拉回到了原處，但這傷痛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好的。使用筷子時，肩膀總是隱隱作痛，手也抖得厲害。
慕廉景把筷子放下，乾脆用手去抓麪包。依舊用的是右手，但在手碰到麪包的剎那，肩膀又是鑽心刺骨的疼了那麼一下。
手上劇烈一抖，麪包落了下去。
慕廉景皺著眉，心中十分懊惱。
忽然，一隻小手伸過來，手上拿著麪包和香腸。
“叔叔，給你這個。”
“給我？”慕廉景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麪包和香腸。
樂樂使勁點頭：“是啊，叔叔是爲了我受傷的，我?guī)椭迨迨菓摰摹！?
“嗯，是啊。”
慕廉景趕忙把麪包香腸接過來，這次沒有用右手，而是換成了左手。
烤熟香腸已經(jīng)夾在了麪包裡，慕廉景抓起來一個大口吃下一大塊。
不知不覺中，眼前忽然多了兩行溼潤。
看到這番情景，樂樂有些不明白了。
“叔叔，麪包和香腸很好吃嗎？”
“嗯，很好吃。”慕廉景連連點頭。
“好吃到會哭嗎？”
“哦，是啊，是啊！”慕廉景依舊一個勁的點頭，“是好吃到流淚，嗯，沒錯，好吃，好吃……”
慕廉景又接連吃了好幾口，手上的麪包被消滅了一大半。
樂樂又拿過來一份，再次遞到慕廉景的面前。
“叔叔，如果一份不夠，再來一份吧！”
“好，謝謝。”
“叔叔，你真客氣，這是在你家啊！”
樂樂抿著嘴，很可愛的笑著。
慕廉景的眼睛停留在樂樂的臉上，再給移動不了，他抓著麪包的手已經(jīng)好久沒有往嘴裡送了。
葉路淇忽然咳嗽一聲，拉了下樂樂。
“樂樂，吃好了嗎？”
“吃好了。”
“不要剩下，把最後的那點牛奶喝了。”
“知道了，媽媽。”
樂樂非常乖，非常聽話，端起杯子，把牛奶喝光。然後和媽媽一起，把餐具送到廚房。
葉路淇說：“樂樂，你去玩吧！廚房裡的事情媽媽來幹。”
說完，她挽起袖子要刷碗，周阿姨立刻跑過來，攔住了她。
“葉小姐，這怎麼行，這是我們下人做的事情。”
葉路淇卻絲毫沒有退讓，手裡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什麼下人做的事情？這裡的人還分三六九等嗎？我也不是一個吃白飯的，更不是某人養(yǎng)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這兩句話明擺著是衝著慕廉景說的。
可是，慕廉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這些話，他還依舊沉浸在剛纔的幸福感中，無法自拔。
周阿姨見沒辦法勸阻葉路淇，就跑過來對慕廉景說：“慕先生，你看，這怎麼辦？”
慕廉景這纔回過神來。
“怎麼了？”
“葉小姐非要自己去刷碗。”
“哦，這樣，我去看看吧！你先去忙你的。”
說完，慕廉景就起身去廚房，走了兩三步，又轉(zhuǎn)回頭，把最後剩下的那點麪包抓起來吃掉。
這是樂樂親手給他遞過來的，兒子的給的，他不想浪費一丁點兒。
走進廚房，葉路淇已經(jīng)在刷碗了。
慕廉景進到廚房，她也沒回頭。
“慕廉景，你吃完了以後，就把碗筷也送過來。”
“你沒有回頭，怎麼知道是我。”慕廉景看著眼前忙碌的纖細身影，心裡涌出一片暖意。
“不用回頭，我知道是你。”葉路淇默默的說著。
和慕廉景相處那麼久，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是身上的味道都深深的烙印在葉路淇的心中。
當他出現(xiàn)在身邊，根本不用回頭，就已經(jīng)知道。
只是這些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更不會在如今這個形勢下和他說明白。
慕廉景走到葉路淇身邊，看著她從滿是洗潔靈的洗碗槽裡把碗筷抓出來。
慕廉景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這次輪到葉路淇奇怪了。
慕廉景說：“我在笑，人真的是很容易改變的。我記得以前你就算親自下廚做一餐飯，從來不管洗碗，做事情會把手洗粗了，怕以後成了黃臉婆。”
葉路淇轉(zhuǎn)臉看向他，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是啊！人真的會改變的，而且非常容易改變。四年了，你不是又娶了一個老婆嗎？”
一句話點到慕廉景的痛處，他的臉色忽然一變。
葉路淇以爲慕廉景是惱羞成怒了，她毫不在意。
“怎麼？被我說中心事了？還是說，在我這個舊人面前提起新人，你覺得心中有愧。”
“……”慕廉景無言以對。
葉路淇冷笑一聲：“呵呵，完全沒有必要，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這種事大家都能理解。你是一個男人，還是個事業(yè)有成的男人，要出入上流社會，身邊當然需要個漂亮女人做陪襯。或許，不光是身邊需要，你的身體更需要。男人嘛，要滿足的不光是心裡，更重要的生理。”
“葉路淇，你變了，變了很多。”
慕廉景真沒想到，向來處處爲人著想的葉路淇也會變得這麼言辭犀利。
葉路淇把洗好的碗筷放在一旁，擡起手，用手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xù)說：“怎麼，你的意思是說我變庸俗了？倒也沒錯，你要是在路邊起早貪黑賣三年水果，你也會變得和我一樣。”
慕廉景被她的話嚇了一跳。
“你在路邊賣水果，還三年？”
“是啊，怎麼了？很驚訝嗎？你覺得我這樣的女人就做不了這樣的事情？”
慕廉景沒說話，看著她，心裡上下翻騰。
以前的葉路淇雖然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但好歹也是個出生在家境殷實的女孩子。
她的職業(yè)是設(shè)計師，上的是一流大學，後來嫁入慕家也是好吃好喝，不說使奴喚婢，至少這些粗活是絕對不會讓她乾的。
真沒想到，她在外面過得這四年竟然是如此艱辛。
不但要賣水果賺錢，還要養(yǎng)一個孩子，這日子該怎麼過呢。
慕廉景心中一陣陣愧疚，臉色也越發(fā)難看。
“對不起，路淇，這些年讓你吃苦了。”慕廉景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葉路淇一愣，繼而又冷笑了幾聲：“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換取我的原諒嗎？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讓所有的一切都被當做沒發(fā)生過嗎？我忘不了……”
葉路淇的手一滑，一個盤子落地，摔成了兩半。
葉路淇低頭想去把碎片撿走，慕廉景忽然一把攔住她。
“別弄了，小心手被劃破。”
“那又怎麼樣？我現(xiàn)在就是粗人一個，根本用不著這樣漂亮的手。我……”
她還想去撿那些盤子碎片，慕廉景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許你去撿！”
“放開我！”葉路淇不假辭色。
慕廉景沒有放鬆，還是緊緊握著。
“放開我！”葉路淇用力一掙扎，慕廉景終究沒有抓住。
葉路淇退後兩步，盯住慕廉景，眼睛裡露出憤怒的火焰。
“慕廉景，你以爲我回來是找你的嗎？我回來是想和你複合的嗎？你錯了，我回來是想見你，想和你把話說清楚，我們一刀兩斷。”
“一刀兩斷？爲什麼？”慕廉景根本就想不通，他不明白，爲什麼葉路淇要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爲什麼？你忘了我們的女兒是怎麼死的？你忘了嗎？”
葉路淇忽然像是發(fā)了瘋一用衝過來，一邊哭一邊用力捶打著慕廉景的身體。
女人的力量並不大，但這一下下捶打都如同打在慕廉景的心頭，讓他疼痛不已，讓他痛徹全身。
他們的女兒，是啊！他們原本有個女兒。
那個可憐的孩子不像樂樂那麼幸運，她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
而這一切，罪魁禍首就是他——慕廉景。
慕廉景感覺全身冰冷，如同殭屍一樣站在那裡不能動，也不敢動。
葉路淇捶打了一會兒，也終於把情緒緩和下來。
葉路淇退後一步，像是躲避瘟疫一樣，躲得遠遠的。
過了好一會兒，葉路淇纔再次開口說話。
“慕廉景，爲什麼我們還要見面。，見到你和秦可可訂婚。我便知道，我們之間的情分都完了，可你爲什麼還不放棄，還不還給我自由。”
“小淇，對不起。可是，有些事，我身不由己，有些事卻是我必須要做的。我們的女兒……是我的錯。”
慕廉景使勁搖頭，頭都被搖得有些發(fā)暈了。
本來是陽光明媚的早晨，他甚至看到陣陣黑影。
他想告訴葉路淇，那次事發(fā)誘因，那次是中了秦可可的計。而他現(xiàn)在正在做的，就是復仇，讓那些壞人們連本帶利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