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廉景的手在發抖,心裡卻冷的出奇。
他是真的想一槍把秦道打死。可是,理智告訴他,是絕對不能這麼做的。
就好像《哈姆雷特》裡的一個情節,生存還是死亡,那是個問題。
殺死他,他的罪行就不可能被揭露。
殺死他,他身後的龐大團夥也會消失於黑暗之中。
不能那麼做。
絕對不能!
慕廉景的手忽然一轉,槍口對準了假警察,他用力扣下了扳機。與此同時,他閉上了眼睛。
開槍是需要勇氣和經驗的,這兩點慕廉景都沒有。
他現在這麼做只是在撞大運,至於結果是什麼,沒人知道。
靜靜的,靜靜的,什麼都沒有發生。
山洞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從洞口吹來一陣陣海風,帶著海水的腥氣和鹹味。
還有海浪的陣陣濤聲,海水拍打巖石,又反彈回去。
“哈哈哈哈……”
假警察陰惻惻的笑聲再次響起,他的眼睛閃著狠辣的光。
“慕廉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槍裡只有一顆子彈,剛纔已經打出去了,現在裡面沒有子彈,哈哈……”
慕廉景知道,自己又被這個人算計了。
忽然,他聽到腦後有風聲響起,接著,後腦就捱了重重一擊。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有時不知道過了多久。
慕廉景再次甦醒,這次他一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星空。
鼻孔裡依舊能嗅到海水的味道。
不但是海水的味道,還有血的腥氣。鼻孔裡,嘴裡都是血,這些血有的凝固了,有的還沒有。
總之,讓人很不舒服。
慕廉景一醒過來,就有人再次把他踩在腳下。
這種被踩住的感覺倒是很熟悉,又是那個假警察吧!
海風越發大了。
慕廉景的眼睛已經適應,前方是懸崖,懸崖下是不斷拍打岸邊的海水。極目遠眺,海水和天空連接在了一起。
慕廉景略微擡起頭向上看了一眼,果然是他。
假警察身上依舊是那套*,第一次看到,就覺得很彆扭,現在看來,更加彆扭。
假的就是假的,穿上*也不像警察。
慕廉景說:“我怎麼到了外面。”
“因爲你的末日到了。”假警察的聲音很低,“我很快就會送你上路,等你死了,把你往海里一扔,一切都會做的毫無痕跡,沒人會發現。”
慕廉景慘笑一聲:“那我給你提個建議,在把我扔下去的時候,記住要在我的懷裡塞上幾塊石頭,要不然海浪一打,我就漂起來了。這裡的海水不是太深,屍體很容易被發現。”
“謝謝你的提醒。”
假警察拉起慕廉景的頭髮,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的太陽穴。
慕廉景閉上了眼睛,現在感覺一切都完了。
“慕廉景,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我……沒有。”慕廉景輕輕搖頭,但是因爲太陽穴被槍口頂住,頭沒辦法搖動很大幅度。
“慕廉景,你不想對家裡的人說點什麼。”
“說點什麼?”
慕廉景眼睛一亮,他真的想說些話,想把自己心裡想的都說出來。
可是,在這個人面前,他什麼都沒法說。
慕廉景把嘴巴閉上了。
“我什麼都不想說。”
“秦道已經死了。”假警察突然說,“就在剛纔,我對著他的腦袋打了一槍,然後,扔進了海里。你剛纔一說,我還真的有點擔心,萬一屍體浮起來怎麼辦。看來明天我還是離開這裡吧!大概要去南美避一陣子。”
“你跟我說的這麼詳細,不怕我……”
“告訴警察嗎?哈哈,你有機會嗎?”
他一腳把慕廉景的頭踩在地上。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打在慕廉景頭部旁邊的石頭上,火花四射。
因爲被子彈打中,石頭震動一下,震動傳導到了慕廉景的頭上。
“慕廉景,和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槍口頂在了慕廉景的頭上。
慕廉景知道,一切都完了。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葉路淇和樂樂的形象。
葉路淇,我還沒有和你把事情說清楚。
樂樂,我還甚至沒聽到你管我叫一聲爸爸。
我真的不想死。
慕廉景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胸腔中是滿滿的不甘心,只是他被踩在地上,任誰也看不出來。
假警察慢慢扣動扳機。
咔的一聲響。
扳機扣到底,但槍聲沒響。
海風在吹,海浪沙沙的響。
除了這兩種聲音,周圍靜悄悄的。
忽然,有人拍著手,慢慢走過來,同時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廉景,恭喜你,通過我的考驗了。”
踩在慕廉景頭上的那隻腳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他擡起頭,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人走過來。
再仔細一看,那人竟然是秦道。
原來一切果然都是秦道設計的,這不過是一場所謂‘考驗’的鬧劇。
畫面一轉,秦道家,客廳中,一桌豐盛的晚宴,時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
慕廉景看著眼前的一切,彷彿覺得自己是夢中。
不久之前,還有人用槍口指著自己的腦袋,現在卻又和他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不可思議。
秦道走到慕廉景身後,拍著他的肩膀:“廉景,這次實在是對不起,不過我這也是迫不得已。”
慕廉景站起來,說:“沒事。”
秦道舉起酒杯,對著慕廉景一晃:“好了,不說什麼。咱們乾一杯,算是我給你壓驚了。”
慕廉景自然也把酒杯舉起來,但杯子裡的酒水一直在抖動。
酒水之所以在抖動,原因自然是慕廉景的手在抖,即便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他依舊對今天的遭遇心有餘悸。
他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右手,儘量讓自己的手不再抖動。
秦可可也站起來,碰了碰他的手臂,有些埋怨地對秦道說:“爹地,你看你,今天怎麼弄出這麼大事,看你把廉景哥給嚇得。”
秦道拍著自己的腦袋,連著點頭:“是、是啊!是我不好,我向我的女兒還有女婿賠罪了。我就是想試探他一下,開個小玩笑而已,看看他是不是對你真心實意的。”
“結果是什麼?”秦可可對這點倒是很感興趣。
秦道把杯子裡的酒喝了一大口,同時挑起大拇指:“你的老公真是棒極了。”
對面又站起一個人,就是之前一直在折磨慕廉景的那個假警察。
他現在已經把身上的*脫掉,換上了一身便裝。
他也豎起大拇指,誇獎慕廉景:“是啊,一點錯都沒有,慕先生的骨頭真夠硬的,我們也相信了,你會是我們最可靠的同伴。”
秦道拉了下慕廉景,說:“哦,對了,我還沒有給你介紹。這個是汪鑫,是我最可靠的手下,以後也會和你一起工作。”
慕廉景對汪鑫點點頭,汪鑫也回敬了一個微笑。
現在的汪鑫絲毫看不出之前的很辣和歹毒,完全是個精明強幹的職場經理人的派頭。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秦道又說:“還有,汪鑫不光是我的手下,還是我的乾兒子呢!”
汪鑫笑著:“乾爹,這個我可不敢當。”
“你都叫我爸做乾爹了,還不敢當啊?”
幾人個人又哈哈大笑起來。
慕廉景也笑了,但這只是表面上的賠笑,他的心裡比誰都恨這裡的人,可又不敢表露出來。
秦道狠辣歹毒,現在又有了汪鑫這個傢伙爲虎作倀。
從和汪鑫的接觸來分析,汪鑫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肯定是個棘手的傢伙。
慕廉景連著喝了好幾杯酒,有些醉了,他扶著額頭,手肘撐著桌子,迷迷糊糊地過了一陣。
忽然,他聽到秦道的聲音。
“慕廉景,你還好嗎?”
“我……”慕廉景搖晃了一下頭,同時睜開眼睛,“我還好。”
酒喝的不是太多,在這裡休息了一陣,清醒了一些。
他忽然發現,秦可可和汪鑫都不在了,這裡只剩下秦道。
秦道走過來,把手放在慕廉景的肩頭。
“廉景,跟我來一趟,我有話要和你說。”
慕廉景應了一聲,站起來,跟著秦道走了過來。
兩人走出客廳,上了樓梯,直接到達樓頂。
夜風吹著,天清氣朗。
擡起頭,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再往遠處看,那邊是燈火輝煌的繁華都市。
秦道手扶著欄桿,一語不發,只是極目遠眺。
慕廉景在他的身後,也隨著他的目光望著遠方。秦道不說話,慕廉景也不說。
過了一會兒,秦道回頭。臉上依舊是笑瞇瞇的表情。
“廉景,經過了今天的事情,想來你也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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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而且一直都知道,只是從未怎麼切身體會過。”慕廉景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是啊,你當然會知道。你很聰明,這點我非常欣賞,做事能力也強。”秦道停了一下,繼續說,“但我不是太放心,我一直覺得,你投靠我不是真心的。即便你和家裡鬧翻,被家裡趕出來,我一樣覺得你可能是在演戲。”
慕廉景擡頭,眼睛直直注視著他說:“我不是。”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但我是現在才知道的。廉景,現在我相信你了,我會把我的事情和你說。”
秦道又轉過頭,望著遠方的萬家燈火,風吹過來,吹起他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