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下) 宇書渡口被抓壯丁 宇禮下窪開荒耕地
十六
河金村沒有地主,因爲當初都是金姓一家人,所以土地基本都是平均分給自己的子弟的,即便以後遷來的外來戶,也都是爲了生計逃荒來的窮苦人家,沒有誰剝削誰一說。但隨著近幾年人口的增加,土地問題日益尖銳,好在河金村碰到困難大夥兒能團結一心的優勢又一次顯現出來。
一大早,秀秀起來開始做飯,宇禮也忙著收拾這院子。這時小結巴領著一隻山雞闖了進來:“哥---,嫂---子,嘗---嚐鮮!”
“德升,不孝敬叔嬸你那這裡來幹什麼?”宇禮說道。
“嫂子不---是快要---生---孩子了嘛,補---補一補身子。”德升呲眉瞪眼得說道。秀秀明白小結巴的心意,故意說道:“德升兄弟,有道是無功不受祿啊!是不是有事求嫂子呀!”
“看---嫂子---說的,必---須有事才---能來啊!?”德升是個老實巴交的小夥,被秀秀看出自己的用意一下子臉紅到脖子。
“那就謝謝兄弟的一片好意,改天我到河裡摸幾條魚給三叔三嬸送過去也表表咱的孝心。”宇禮一邊說一邊把德升讓進屋裡,“兄弟,這麼早來了一塊在這吃點吧,我正有事與你商量。”一聽宇禮找他有事商量,忙不迭地答應道:“好---好,我也---享享有---女人---伺候---的福”。邊說著邊心裡想:宇禮哥這麼能,還找我商量事兒?!一定與他家有關,不,具體一定與春秋有關。小結巴越想越美,腳下一拌差點沒跌倒地。
秀秀把飯端到桌子上,每人一碗棒子麪(玉米麪)黏粥,幾個高粱窩窩頭,一盤鹹魚。“兄弟,今兒個嫂子這裡沒什麼好吃的,你與你哥將就一頓吧!”秀秀不好意思的說道。
“這---就很好,比---我家---好多了。”德升也不客氣,拿起窩頭就啃。看樣子是餓壞了,秀秀撲哧一笑,“慢點,別噎著。”
宇禮看吃得差不多了,就說:“德升。”德升早就等不及了,趕緊把頭伸過去,好像是說悄悄話,“啊!快說,哥!”這陣兒也不結巴了。
“我打算叫上村裡幾個人到窪裡去開荒,你打算去不去?”宇禮說得很鄭重。“小結巴”剛纔高漲的情緒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秀秀在一旁偷笑。德升一副苦瓜相:“哥---呀!我---又不懂莊稼活,你---叫我去---幹什麼?”
秀秀忙答言:“德升,過來嫂子有事忘了說了。”德升趕忙又把頭伸到秀秀跟前,就像掛鐘的鐘擺一樣。秀秀看著“小結巴”急得紅赤白咧的樣子就想笑,“你哥打算叫上你,一是教教你怎麼種地,莊戶人家不會種地會被人恥笑的,再者窪裡的山雞野兔多,你去了還可以給他們打打饞蟲,他們一高興會多分給你點地。”秀秀故意吊他的胃口。急得“小結巴”瞪著倆眼嘴巴一張一翕的像個風箱,直喘氣說不出話來。笑得秀秀前仰後合。看到秀秀笑得那樣子,德升惱了臉子,一扭頭狠狠地說,“不去!”
“不去啊!?”秀秀故意說道,“莊稼漢不會種地,看誰家的大姑娘敢嫁給你。”這句話刺痛德升的心窩,他扭過臉來。秀秀裝作沒看到,“別說大姑娘看不上你,連媒婆也不願意給你跑腿,要是我,我可不去,白白的浪費口舌。”
“嫂子,別---別說了,我去還不行----行嗎?”德升真的急了。
“快別逗他了。”宇禮說道。秀秀看吊足了得勝的胃口,“傻兄弟,嫂子與你鬧玩的,你說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春秋?”
“對---對天發---誓,如果有---假,天打---打五---雷轟!”德升立馬認真起來。
“呵呵,誰讓你發誓了。”秀秀笑著拍了德升一巴掌,“你既然跟你宇禮哥去開荒,回頭我告訴春秋一聲,你去跟她說說話,道個別。”
“艾艾,謝謝嫂---子,我---先回家準---備一下。”德升高興地就往外走。
“你得好好與三叔三嬸商量商量。”宇禮在後邊囑咐道。
“不---不用,我---我說了算!”德升雙手拍著屁股一溜煙就沒影了。
“寒露收割罷,霜降把地翻”,勤勞淳樸的黃河口兒女,爲了生計,爲了更美好的生活,他們從不吝嗇自己的汗水,農忙時日夜的吃住在莊稼地裡,農閒時也經常到地裡轉悠,燒燒荒,施施肥,以便來年有更好的收成,農民天生就離不了地,死了也化成一抔黃土肥在自家的老墳地裡。
宇禮他們一行七人,趕著兩輛大車,一路浩浩蕩蕩向東面的窪地行進。“小結巴”孔德升坐在車的後面,雙手拿著昨晚春秋給他的一雙鞋墊,春秋的手工活非常的棒,圖案是“魚跳龍門”,紅黃線巧妙的搭配在一起一針一線納出的鯉魚金光閃閃,就像年畫上一樣,既活靈活現,又顯得高貴大氣。
昨晚春秋是被秀秀叫出來的,一開始春秋還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被秀秀搶白一頓後才紅著臉聲音像蚊子一樣哼哼道:“嫂子,你看他家窮的那樣,德升又結巴,農活不會幹一點,咱爹能願意嗎?”秀秀說:“咱爹又不是那種勢力得人,況且咱爹與獨眼三爺關係一直不錯,你放心就是了,只要你們倆好,咱爹那裡我去說。”
就這樣春秋與德升在他們家附近的大灣旁的柳樹林見面了,小結巴看到春秋的身影就激動地幹張嘴說不出話來,倒是春秋看到他那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好說:“這次出去要好好的跟著我哥哥他們學學莊稼活,莊稼人不懂莊稼沒法在村子裡待。”
“艾艾艾!”德升忙不迭的答應著。
“窪地裡潮氣大,風也硬,特別是晚上穿得厚一點。”春秋囑咐道。
“艾艾艾,我---我知道---了。”德升都想哭,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關心過他。春秋看著德升傻呆呆的樣子覺得好笑,她拿出這兩天才納地新鞋墊給德生:“你走沒什麼東西給你,那天在宗讓叔家吃飯,看你的腳與我哥的差不多,就照他的鞋樣給你納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腳?”
Wωω ⊙тt kǎn ⊙C ○
“合合,一定---合適。”德升看都不看就連忙說道。
“這上面繡的是‘鯉魚跳龍門’,意思是讓你好好的學莊稼活兒,希望你邁過莊稼地這道坎兒。”
“一定,春---秋,你真有心。”德升心裡面暖乎乎的,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很精緻的小銅鈴鐺,“這---是我們從---老家帶來唯一的物件,雖---不值錢,但十分稀---罕。”德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啥時候---想我了---就搖一搖,我---就能---很快到你身邊。”
“你這人真不害臊,我啥時候說想你了!”春秋扭過身子背對著德升,心想:“這傻小子還挺浪漫的。”一句話把德升說得不知幹什麼了,站在春秋的身後愣在那裡只傻嘿嘿。春秋這時候很希望德升在身後抱抱她,可是等了一會見他沒什麼動靜,就說:“天不早了,別人看到會落閒話的,我們早回去吧!”說完春秋一轉身走了,等德升回過神來之後早就沒了身影。剛纔德升也想抱一抱春秋的,可是決心下了一遍又一遍,始終不敢,最後閉上眼睛下定決心的時候春秋卻走了,德升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扇了兩巴掌,然後捂著腮幫子自己也回家去了。
“艾,傻小子,想啥了,沒人搶你的鞋墊。”有人逗趣道,礙於宇禮在身邊,德升也沒敢於他們鬧,默默的把鞋墊揣進懷裡悠閒地吹起了口哨。“瞧把這小子美得,是不是昨晚讓女人稀摸了?”大家都不知道他與春秋的事,所以都肆無忌憚的開起玩笑來。
宇禮看出德升的窘迫相,就給他們岔開了話題:“沒事咱讓拴柱哥給我們來一段怎麼樣?”
“好,拴柱,來一段拿手的。”大夥兒都知道拴柱的呂劇唱得好。金拴柱別看幹別的不行,說起唱戲到來了精神,“好,我就給大家來一段《馬大保喝醉了酒》吧!”在大家的起身喝彩中拴柱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馬大保喝醉了酒忙把家還,只覺得的天也轉來那個地也轉。爲什麼那太陽落在那東山下?月出正西明瞭天哎明瞭天噢… …”
本來宇禮不打算叫拴柱想把宇明帶出來鍛鍊鍛鍊他,省得他一天到晚光跟著二流子劉禿子瞎混,學不出好來。可是金宇明死活也不去,倒是老鴰嘴不知道從哪裡聽到風,一大早腆著個大肚子來找宇禮。“大兄弟,你看你哥都三十好幾的人了,人活不會幹一點,你帶上他吧!嫂子不圖什麼土地,只要他多跟著你鍛鍊鍛鍊。你們幹活幹累了,讓他唱幾個小曲給你們解解乏。”沒辦法!宇禮安頓好家裡的事務,告訴大哥放心在家裡照顧好爹孃他們不用操心,十多天就能回來。隨後帶著四弟宇樂一行七人向荒蕪的東窪地行進。欲知他們後事如何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