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建微微一笑,順著走廊走到樓梯處,下了樓,來到桌前坐下,拱手道:“一別經(jīng)年,雲(yún)親王風采往昔,晚輩有禮了。”
“老了——”雲(yún)親王淡淡一笑,擱下酒杯,長聲嘆道,“哪裡比得上甄小友,本王若沒記錯,上次本王見甄小友,是在四年前,那時候甄小友才十五歲,只是一個酒樓的小掌櫃,而如今,甄小友已經(jīng)封侯拜相,位極人臣,世間之事,當真是風雲(yún)變幻,無法估測。”
“王爺謬讚了。”甄建淡然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雲(yún)親王看了看面前的酒杯,道:“此處酒水簡陋,不好待客,甄小友,不如去本王府上對飲一番如何,本王有許多話,想要與甄小友說。”
甄建可不願意去他府上,乾笑道:“王爺有話直說便是,其實晚輩對於水酒,興趣不大。”
“甄小友還是這般真性情。”雲(yún)親王也是一陣乾笑,忽然擊掌兩次,外面立刻有幾個護衛(wèi)跑了進來。
忽然,葉秋“鏘”地一聲拔出寶劍,從二樓躍下,擋在門前,不讓那幾個護衛(wèi)進來,生怕他們要害甄建,雲(yún)親王的護衛(wèi)見葉秋拔劍,怕他對雲(yún)親王不利,紛紛準備動手。
雙方眼看就要開打,甄建和雲(yún)親王同時高喝:“住手!”
葉秋和雲(yún)親王的護衛(wèi)們這纔沒打起來,但依舊虎視眈眈地望著對方。
甄建解釋道:“此人是我的護衛(wèi),山野莽夫,沒見過什麼世面,衝撞王爺了。”
“不礙事。”雲(yún)親王也道,“本王的護衛(wèi)們也魯莽了,其實本王只是想讓他們進來清個場,以方便我們談話。”
甄建淡笑道:“王爺,我們不過閒聊而已,不必將人都趕走吧。”
雲(yún)親王呵呵一笑,他知道甄建不想跟他聊那種見不得光的事情,但他就是要跟甄建聊這些事情,甄建既然發(fā)話了,他也不好強行派人清場,便冷冷道:“本王要跟輔國侯談一些事情。”
店裡的掌櫃夥計以及幾個房客們聞言二話不說,紛紛往外跑,然後,雲(yún)親王的護衛(wèi)們開始在客棧裡搜尋起來,看看有沒有其他人在場。
沒過一會兒,二樓便傳來了打鬥聲,柳葉青還有侯青蘭跟雲(yún)親王的護衛(wèi)們打起來了。
甄建高呼了一聲:“住手吧!”
雙方罷手,他們似乎也意識到什麼了,然後下了樓蘭,雲(yún)親王的護衛(wèi)站在雲(yún)親王身後,柳葉青、葉秋還有侯青蘭站在甄建身後。
甄建道:“王爺,這兩位女子,也是我的護衛(wèi)。”
雲(yún)親王點了點頭,朝身後的護衛(wèi)擺手,道:“你們都出去吧,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是!”幾個護衛(wèi)都退了下去。
甄建也回頭道:“你們也出去吧。”
“是。”葉秋和柳葉青頷首應了聲,走出了客棧,雖然侯青蘭有點擔心甄建,但她也知道甄建武功很高,最後還是依依不捨地跟著柳葉青一起出去了。
關上門,整個客棧裡就剩下雲(yún)親王和甄建二人了。
二人對視了一眼,甄建攤手道:“王爺有何話,儘管說,晚輩洗耳恭聽。”
雲(yún)親王滿面微笑道:“本王想要舊事重提,讓你來爲本王效力。”
甄建嘴角輕揚,露出戲謔笑意,道:“王爺,請贖甄建說句狂妄的話,甄建在朝中封侯拜相,位極人臣,而王爺雖然身份高貴,但只不過是個藩王,王爺……你憑什麼讓我爲你效力。”
“本王這是爲你好。”雲(yún)親王道,“本王從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有大才,絕非等閒之輩,沒想到你比本王預料的還要厲害,也算本王沒有看走眼,但是……”
他說到這裡,忽然刻意停住,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
甄建知道他是故意賣關子,但還是很配合他,挑眉問道:“但是什麼?”
雲(yún)親王道:“本王知道,秦桓的死,肯定跟你有關,你扳倒了秦桓,但此事遠遠沒完,楊國舅與秦桓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你……鬥不過他的。”
甄建冷笑道:“當初我和秦桓結下樑子的時候,只是一個無名小卒,根本沒人認爲我鬥得過秦桓,但結果如何呢。”
雲(yún)親王拈鬚道:“此一時而彼一時也,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時候的你,光腳,現(xiàn)在的你,穿鞋,你身居高位之後,反而多了很多的羈絆,你和楊國舅,最終會有一戰(zhàn),而這一戰(zhàn),你必敗無疑,因爲,皇上也想殺你。”
甄建聞言瞇了瞇眼,冷笑道:“王爺挑撥離間的功夫,是跟誰學的。”
雲(yún)親王淡然道:“本王並沒有挑撥離間,天家素來無情,而你……犯了朝堂的大忌諱,皇上肯定會殺你。”
甄建道:“那就請王爺明說,甄建犯了什麼忌諱。”
雲(yún)親王道:“文武不可同用,你既擔文官,又任武職,你當知道,我大楚重文輕武,皆因一人而起,那人跟你一樣,文武並用,後來舉兵謀反,差點便要成功。”
甄建聞言微微蹙眉,但隨即又展開,道:“此事甄建也聽說過,但甄建一心爲國爲民,從無半分妄念。”
雲(yún)親王道:“皇帝要殺你,不會問你有沒有謀反之心,而是看你有沒有謀反之力,只要你有了能夠謀反的能力,皇帝絕對不會留你。”
甄建聞言頓時沉默了,雲(yún)親王說的是事實,自古皇帝都是這樣,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一個人是不是忠心,只會看他有沒有謀反的能力。
雲(yún)親王趁熱打鐵,道:“你只要投靠於本王,本王將柔兒嫁給你,你便是本王的女婿了,將來,本王歸天后,本王的位置,便是你來繼承。”
甄建聞言冷冷一笑,緩緩道:“王爺說的是王位?還是皇位?”
雲(yún)親王雙眼微瞇,望著甄建,反問道:“你說呢?”
甄建淡淡道:“王爺,大楚雖然積弱,但我有信心十年之內讓大楚煥然一新,擊破圖勒和匈奴,收回北方疆土,希望王爺以江山社稷爲念,趁早打消妄念,莫要讓大楚失去這一崛起的機會。”
“相信本王,楚覃不會讓你活十年那麼久的。”
楚覃,是皇帝的名字。
甄建聞言雙眉一蹙,這雲(yún)親王說話還真是讓人不愛聽。
雲(yún)親王一本正經(jīng)道:“本王和楚覃從小一起長大,本王對他非常瞭解,至於楊國舅,本王對他也很清楚,莫說是十年,你連五年都活不過,你唯一的出路,便是來投靠本王。”
甄建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飲盡杯中酒,長吁了一口氣,道:“王爺,是人都會做夢,但做夢……總有醒的時候,晚輩勸你,還是早點醒吧。”
“呵呵。”雲(yún)親王搖頭嘆道,“本王不想醒,本王也不能醒,甄建,你平心而論,本王和楚覃,誰更應該坐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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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建道:“自然是皇上。”
雲(yún)親王聞言雙眉一擰,冷聲道:“你說什麼!楚覃何德何能,他怎能跟本王相比!他哪一點能比得上本王!”
甄建道:“王爺,就事論事,你不論哪一點,都很出色,但你就輸在氣運上了。”
雲(yún)親王瞪眼怒道:“什麼氣運,狗屁不通!那都是欺騙那些無知百姓的把戲而已!本王不服!”
甄建道:“你不服也不行,眼下的大楚,不求其他,但求一個‘穩(wěn)’字,國力穩(wěn),民心穩(wěn),國家纔會穩(wěn),若王爺強行施爲,不免要掀起生靈塗炭,屆時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餓殍滿地,楚國也就失去了崛起的機會,到時候……王爺你就是最大的罪人!”
“那又算得了什麼!”雲(yún)親王冷哼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只有本王登上皇位,才能振興大楚!”
從談話到現(xiàn)在,他是第一次毫無遮掩地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
甄建聞言也不再遮掩,緩緩道:“在你看來,百姓只是你登上皇位的墊腳石,既然你的心中根本沒有百姓,又何來的江山社稷?更談何振興大楚?王爺,罷手吧,振興大楚之事,甄建一人足矣,你就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一個閒散王爺吧。”
“你執(zhí)意如此嗎?”雲(yún)親王強忍怒意,滿面冷峻地盯著甄建。
甄建氣勢絲毫不弱於他,冷冷點頭道:“沒錯,執(zhí)意如此,王爺若是舉旗,甄建會第一個跳出來,親自砍倒你的大旗!”
“好!”雲(yún)親王冷冷一笑,指著甄建,道,“本王期待與你一戰(zhàn)。”
甄建淡然拱手:“隨時奉陪。”
雲(yún)親王也不多說,起身走到大門處,開門離開,外面雲(yún)親王的衆(zhòng)護衛(wèi)見他出來,紛紛行禮。
“打道回府!”雲(yún)親王說了聲,就走向馬車。
“爹。”馬車中探出一個腦袋,竟是雲(yún)柔郡主,雲(yún)柔郡主望著雲(yún)親王,問道,“見到甄建了嗎?”
“哼!”雲(yún)親王冷哼一聲,“那不識擡舉的東西!不如不見!回去!”說罷上了馬車。
雲(yún)柔郡主不甘心,依舊探著腦袋往客棧裡張望,正好甄建走到門口,目送雲(yún)親王離開,看到了雲(yún)柔郡主。
雲(yún)柔郡主也看到了他,二人四目相對,雲(yún)柔郡主歡喜無限,開心一笑,甄建卻是笑不出來,雲(yún)親王反心已定,這讓他憂心無比。
“甄建!”雲(yún)柔郡主開心地朝甄建揮手。
甄建無奈揮手迴應,硬擠出一絲笑容。
站在外面的侯青蘭看到了這一幕,頓時打翻了醋罈子,上前一把攬住甄建的胳膊,故意做給雲(yún)柔郡主看。
此刻,馬車已經(jīng)開動,雲(yún)柔郡主看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攬住甄建的胳膊,頓時臉上笑容不見,悵然若失,喃喃低聲:“她是誰?甄建的妻子麼?”
“柔兒!進來!”馬車裡,雲(yún)親王怒聲呵斥。